《香侵》拧乐

47、难受的怪圈

　　周末已至，程茉结束了在医院的第一周生活，前所未有的充实。

　　紧凑的生活节奏，不断提高的医学水平，熟悉的环境，都让她心情愉悦，唯一的遗憾是顾思潜工作繁忙，不能总是接她，医院离别墅太远，她只好和父母谎称私立医院最近不忙，重回自己
　　家居住。

　　两人见面的时间骤然缩短，顾思潜满心思念和忧虑，他已经将情敌踩在脚下，却还是讨厌李浩则像鬣狗一样在程茉身边逡巡。

　　而这只被激起斗志的鬣狗，则在暗中积蓄力量，等待致命一击。

　　与莫晗对面而坐，李浩则十分感慨，就怕美人有头脑，这样的人物在任何领域都会所向披靡，包括爱情。

　　两人吃着午餐，交谈着房子的事情，兜着圈子都没有先入主题，李浩则败下阵来，一个医生宝贵的休息时间不能再这样浪费，“莫总，前几天我见到顾思潜了。”

　　他话语有些干涩，毕竟是意图碾压自己的情敌，说起来总归别扭。

　　“哦？是吗，是不是去秀恩爱了，顾总在公司也是这个样子，完全藏不住脸上的幸福。”莫晗隔岸观火地看着李浩则阴晴变幻的面容，忍不住火上浇油。

　　“呵，”李浩则不屑的一哂，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莫晗微微歪头，似是思考，“大概就是过年前后吧，”她微微向前探身，假装疑惑又调皮地问，“李医生，你好像很关心程医生的感情生活啊？”

　　两人一来二去已经熟络，莫晗认为自己可以试探地开这种玩笑。

　　这样的美人在自己面前顽皮调笑，李浩则看的有些恍惚，不由自主说了实话，“我追她，已经快两年了，结果她却和你老板在一起了。”

　　“怎么会追求这么久呢，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这是很好决定的事情啊！”莫晗故意爽快地评价，转而又假装歉意地解释，“我不是说程医生不对的意思，李医生你不要介意。”

　　一套表情分外纯熟，连她自己都在心里笑骂“绿茶”。

　　李浩则苦笑一声，扭头望着窗外的夏日阳光，“你说的没错，”他语气幽怨，愤恨又无奈，“爱或不爱，哪有那么难以抉择，是我自己太傻，由着她糊弄我。”

　　“不要这样讲，程医生不是这样的人，”莫晗假意劝慰，“其实，以顾总的实力，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招架，况且程医生那么单纯。”

　　李浩则好像瞬间找到了原谅程茉的理由，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哪里招架得住情场老手的爱情攻势，“唉，也怪我自己太犹豫，我应该早早表态的，最后反而挑了个最坏的时机。”
　　想起程茉负债后那个糟糕的表白，他懊悔从前的拖拉犹豫。

　　“其实，以一个旁观者来看，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他们两个人，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争吵很多，我都不知道被拉着喝过多少次酒了。”莫晗吐槽着顾思潜，佯装客观地分析着。

　　“不过我知道李医生人品贵重，一定有成人之美。”她甚至伸手拍了拍李浩则的手臂，极尽真诚，“我相信美好的爱情，总是值得等待。”

　　李浩则一时无语，莫晗的话把他架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争不得抢不得，只能等待。

　　其实他心里，早已扭曲到想要当个小人，只是苦于没有方法。

　　一顿午餐吃得毫无信息含量，除了牢骚和抱怨，几乎一无所获。

　　李浩则站在餐厅门口，置身燥热的夏日午后倍感失落，也无奈地意识到，那天下班深受刺激，他满含怨气的想要反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眼前的女人只是个副总，衣着气度就已遥不可及，更何况顾思潜，他不该一时意气用事挑战不可能。

　　莫晗暗暗观察他的失落，觉得是时候给他一些诱饵和希望。

　　“李医生，你对感情的执着真让人动容，其实有些事，我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也不太确定让你知道是好还是坏。”她说的满是犹豫，故意留着话头。

　　“莫总尽管说，没关系的。”

　　“还是等我弄清楚吧。”莫晗笑笑，挥手与他道别。

　　看着莫晗婀娜的背影，李浩则不是没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她究竟想做什么？

　　阴谋的轮廓已经画成，而即将面对阴谋的人却还懵然无知。

　　终于等到周末，程茉寻了借口离家，和顾思潜迎来二人世界。重回别墅，她有种断裂感，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在她眼前切换，有些难以适应。

　　“周末就好好休息，干嘛还醒那么早。”顾思潜闭着眼睛含糊说着。

　　“生物钟，我也没办法。”程茉钻进男人的怀里，撒娇说到。

　　距离变远相处变难，两人似乎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时光，不再浪费时间猜疑争吵。

　　“其实你去我那个私立医院多好，有地方治病救人，过了你救死扶伤的瘾不就行了，干嘛非要去又苦又累的公立医院。”男人抚着爱人秀发，心疼地埋怨着。

　　“不一样的，只有公立医院才能实现我的理想，我要为普通百姓治病，让他们获得健康，”程茉将顾思潜搂得更紧，不想又因拒绝他而争论，尽量温和地娓娓道来，“私立医院的病人，他们可以购买到比我更优质的医疗服务，我对他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而我的理想是要为普通人雪中送炭，就像当年我受到过的帮助一样。”

　　她离开爱人怀抱，枕着枕头和他视线平齐，认真解释着，生怕又生龃龉。

　　“我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人，可经历了爸妈相继生病，我觉得疾病好随机，命运很无力，人生的走向，有时根本无迹可寻。可想起恩人李医生，我就知道命运是可以掌握一部分的，我成为医生，就是想变成那个手握部分命运的人，我想通过我的努力，改变或者扭转一些人的生活轨迹。”

　　顾思潜并未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反而很喜欢她讲大道理时地一板一眼，像是个努力发光的星体。

　　这是属于程茉特有的可爱，尽管耳提面命，他却甘之如饴。

　　“你在听吗？是不是被我讲困了？”

　　手臂被摇了摇，顾思潜侧头看向她，语气温和，“没有，我在听，你继续。”

　　程茉微笑，很喜欢这样倾诉理想的感觉，“其实我也没什么宏图伟志，做多少利国利民的事情，但我就是有那么一点的不服，想要对某些无法预测的东西，提出一点小小的挑战，虽然我一个人能力微薄，但我一定会竭尽此生，努力去做。”

　　她捧起爱人的脸，有些歉意，“我的热忱，一半给了医学，一半给了你，希望你不要嫌少。”
　　“没关系，我支持你，只要你给我的那一半完完整整，我就心满意足。”顾思潜发觉自己被她教化的有些心潮澎湃，不禁好笑，但还是止不住的哀怨，“你说我身边怎么全是这样的女人，一个我妈一个你，都爱江山不爱我。”

　　“谁说我不爱你啊。”程茉调皮地吻他脸颊，细细碎碎像小动物温柔的舔舐，最终被猛兽扑食，再不敢招惹……

　　王阿姨看着桌上原封不动的早餐，心中叹息，索性又加两个菜，早餐变午餐，无所畏惧地回了房。对于楼上那对腻歪的男女，她已认命，接受一切明里暗里拍在眼前的狗粮。

　　然而撒粮人的心情，却在回到医院一个月后，变得不太美丽。

　　不知从何时候起，周围同事同门看程茉的眼神都有些躲闪，时不时会听到些刺耳的议论。

　　她不知非议从何而来，却不能完全不在乎，直到许斓好心提醒，“低调才是对爱情最好的保护，另外也稍微注意一下浩则的情绪，毕竟，他对你……”

　　许斓无以为继，程茉了然地赶紧应是，感激她提醒。

　　仔细一想，顾思潜每每开着豪车接送她，确实招人眼球，竟激起不小波澜。

　　结果，更大的波涛还在路上。

　　因为没法常常见面，顾思潜只能用别的方式表达爱意，尽管他自认已经十分低调，却还是让程茉在医院十分为难。

　　鲜花美食只是小事，他甚至派人简单装修了她的休息室，这样的大动作让同事非议更胜。

　　有时正讨论着病例，同事都会拐弯抹角地说她何必辛苦，有那样的男朋友还在这里呕心沥血。
　　程茉微笑不语只能忍耐，直到导师也打趣她，是不是像某个师姐一样真的给富豪当“营养师”
　　了，她才决定和顾思潜谈谈，既然无法阻挡李浩则暗中的推波助澜，便只能从源头解决。

　　好不容易工作日挤出时间共进午餐，两人因此又生不快，顾思潜觉得十分委屈，“我在你心里，比不过你同事的非议，比不过你受到的误解。”

　　“不是的，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程茉有些心累，因为她发现，每一次的争吵都在证明两人差异巨大。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们说什么。”

　　“不是我在意他们，而是我想要舒适的爱，不是冲破阻碍才能证明的爱，你明白吗？其实我也知道，你还是不放心李浩则在我周围，才不顾我的处境这样招摇。”

　　顾思潜被说中心思一时无语，两人不欢而散，他看着程茉气鼓鼓的背影，想起李征的话，爱情该是水到渠成，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勉强。

　　他们没再讨论过这件事，问题却被巧妙的化解了，连程茉都佩服商人的解题思路。

　　顾大总裁在照顾程茉的同时，也盛情款待了所有的同事，包括李浩则，连导师都十分不好意地让她转达，顾总送的上好毛尖已经够喝很久，不要再破费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没人会拒绝这份慷慨，风波渐平，程茉的生活又复往常。

　　唯一留下的声音，是李浩则。

　　她不得不忍耐他的阴阳怪气，也尽量不在公共场合反驳他，却实在不想单独和他谈这件事，她不是怕和他接触，只是不想再让顾思潜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眼看局面被慢慢扭转，无计可施的时候，李浩则竟接到了程茉母亲的电话，“浩则，最近怎么没见你来找小茉呀？”

　　“奥，阿姨，我最近工作比较忙。”他有些尴尬，上次仓促之下去见程茉的父母，结果无功而返。如今她已名花有主，他便没再联络他们，害怕程茉产生不好的联想。

　　李浩则言语礼貌而客气，对方也察觉到了两人谈话的距离，程母不禁担心两人之间是不是进展的不太顺利，“小茉，她虽然每天都会回家，但你也知道，她不爱讲话，我看她最近有些疲惫，浩则，虽然你们不在一个医院工作，不过也麻烦你有空多给她打电话，让她开心一些。”
　　听这一席话，李浩则察觉出不对，一时无语。

　　其实他也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既然顾思潜开的是投资公司，那他怎么是程茉的老板？程母说她和程茉不在一个医院工作，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向家人隐瞒她已经回来了呢？

　　一个巨大的谜团在他眼前展开，让他忍不住思考。

　　“浩则，你还在听吗？”电话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哦，阿姨，小茉没有和您说吗？她最近回我们医院了，跟着导师做研究，”李浩则决定戳穿谎言，试试程茉的反应，“不过您不用太担心，我看到有个男人开车接送小茉下班，两个人还很亲密，想必是她的男朋友吧。”

　　“是吗，我，我怎么没听小茉提起。”程母的语气明显慌张，显然对这些一无所知。

　　“是真的，看那个男人的衣着气度，以后小茉一定衣食无忧，您就等着享福吧，”李浩则嫉妒心作祟，阴阳怪气地火上浇油，“阿姨，我还有工作，先挂了。”

　　嘟嘟嘟的忙音响在耳边，程母心乱如麻，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震惊，她努力镇定自己，思考起李浩则的话。

　　这一年，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卖掉房子背上债务，老伴又生了病，一向优秀的女儿瞬间长大，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程茉一向优秀，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她一定会用实力解决问题，但现在想想，那么多的钱，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的女孩子，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迅速还清了。

　　李浩则的话让她不由心惊，却也不敢和老伴商量，只能独自纠结忍耐。

　　疲惫了一天的程茉，回到家时已近八点，饥肠辘辘直奔餐厅，餐桌上的食物美味可口，母亲的神情却很不自然。

　　直到她吃完饭，母亲仍然只是旁敲侧击地问着最近工作忙不忙，感觉累不累，程茉耐心等待着，终于听到她说下午和李浩则通了电话，她瞬间警觉，脱口而出就问，“他和您说什么了？”

　　这样的反应，程母并不意外，她深深看着女儿的脸，情绪复杂，一下午纠结思考，还是决定相信女儿。

　　程母稍稍微笑，温和说到，“也没说什么，小茉，这一年辛苦你了，妈妈年纪大了，爸爸也病了，我们只能尽量养好身体，不给你拖后腿。”说着说着，她几乎落下泪来。

　　听着这些话，程茉心中酸楚，“说什么呢妈妈，不都过去了嘛，咱们家现在越来越好，等我攒够钱，再把房子买回来就好了。”

　　程母一听到钱，心中愧疚更甚，快速抹掉眼泪，“小茉，这个房子不重要，我们，也不重要，你的人生才最重要，你知道吗！妈妈相信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感情游戏玩不得，浩则才是真正好的归宿。”

　　话又回到了原点，就算妈妈没有明说，程茉也大致猜到李浩则说了什么，她知道妈妈误解，却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和顾思潜的感情总会结束，何必平添父母烦恼。

　　她牵起母亲的手，认真说着，“妈妈，我没有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更没有做让你们丢脸的事，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母亲含泪点头，张口还想再说什么，程茉心情疲惫，微笑地打断她，回房休息了。

　　月色如洗，程茉在黑暗的房间里，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隔着房门仿佛都能听到母亲深重的叹息，她坐在床上，将脸埋在膝头，心中只剩疲倦。

　　这段感情，附加了太多东西，救赎，感谢，猜疑，嫉妒，还有外界的破坏和非议，母亲的猜疑是最后一根稻草，她是真的觉到累了，爱情，是否都是这样前路漫漫？

　　手机在黑暗中亮起，顾思潜的名字在屏幕上跳跃，程茉抬起头，并未接通，她看着那个名字，感受难名。

　　这个男人，让她幸福，让她嫉妒，让她在原有的生活中变得小心翼翼，她第一次开始迷茫，她到底该怎么选择，才能逃出这让她难受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