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46、霸总霸不霸，情敌才知道

　　周一的公立医院人山人海，人们或焦虑或忧愁，配着麻木的底色，在各个窗口、各个门诊间行色匆匆。

　　偶尔也有格外高兴的人，比如程茉。

　　比程茉更高兴的也有，比如李浩则。

　　他一进医办室，就看到程茉忙碌的身影，喜出望外的就差尖叫，全然忘记之前看到她光彩照人时，他曾发出过多么酸气逼人的感慨和误解。

　　身着白大褂的程茉如此熟悉，距离拉近，让他又不自量力地遐想起来。

　　看到那双发光的眼，程茉知道麻烦又来，但这次她很确定，再不会给他任何错觉。

　　重回医院忙碌，竟让程茉有些难以适应，下班时已是晚上七点。

　　腹中饥肠辘辘，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肩膀，站在医院大门外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

　　当李浩则出现在身旁时，她一点都不意外，整整一天也没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此刻程茉故意留出空档，迎接他的“恰好”相遇。

　　“累了吧小茉，我送你回家。”李浩则言语殷切，不是不知道程茉对他的闪躲，但既然她已回来，就一定要再试一次。

　　“不了，有人来接我。”程茉回应冷淡，甚至没看他一眼。

　　话音刚落，还没等李浩则再说什么，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两人面前，顾思潜下车，亲昵地站到了程茉身旁。

　　英俊舒朗的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不慌不忙，多一分会显浪荡，少一分又不够倜傥。

　　顾思潜这个人，就是这样恰到好处的洒脱着，好似没什么事能烦忧他，除了程茉，他看到李浩则对程茉说话时热切的态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程茉察觉他不快，亲昵地牵起他的手，语气客套，“李医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顾思潜，”又转向顾思潜，“这位是李浩则医生。”

　　两个男人面对面，像是争夺地盘的雄师对峙，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顾思潜自不必说，与程茉在一起有说不出的默契，李浩则看着两人，终于明白他今天看到程茉时那种说不出的改变是什么，那是属于坠入爱河的女人特有的柔媚。

　　一时间他有些慌乱，本以为程茉回到医院他希望重燃，没想到她马上就公开男友宣誓主权，一点缝隙都不给他，连哄骗自己的借口都失去了。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搅动着五脏六腑，疼的他对程茉生出莫名的怨恨。

　　尤其，对手又是这样一个难以企及的人。

　　从顾思潜一下车，他就认出了他，去年冬天火锅店外，与莫晗一同出现的男人。

　　不过数月就另觅新欢，李浩则心底满是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之前差距巨大。

　　其实李浩则是个清俊儒雅的男人，加上医生这个职业，白大褂一穿，衬的他斯文干净引人注目，和顾思潜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他慢慢镇定自己，看了一眼身旁的豪车，并不想输了阵仗，吸了口气挺挺胸膛，伸出修长的手掌，“你好，我是小茉的师兄，李浩则。”

　　顾思潜抬手与他交握，“你好，顾思潜。”

　　两人只轻轻一握便松开了手，谁都不想多停留一刻。

　　“没想到啊，小茉，换了环境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以前在学校好几个男生追你你都没答应，
　　果然还是看不上咱们穷学生啊，”李浩则干涩地揶揄着程茉，其实哪有好几个男生追她，不过就是自己这个痴情种锲而不舍而已。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也对，像顾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没有人会拒绝，毕竟人往高处走嘛！”

　　李浩则话语尖刻，说到“青年才俊”还伸手挥向了旁边的银色跑车，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顾思潜瞬间火大，几乎想上前揪住李浩则衣领，程茉手上用力拉住他，平淡开口，“我看是李医生没遇到真正爱的人，才会这么说，感情的事只与感情有关，不该和其他的事混为一谈。”

　　她看着李浩则的眼睛，很是诚恳，“我很感激曾经那个追求我的男生，他给过我很多帮助，但我们都该清楚，爱不是报答，更不是要挟的筹码，我也祝福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真心实意。”

　　程茉说的再真诚不过，这是她对李浩则最后的提醒和感谢，也是再一次向顾思潜表明态度，她希望一切平息，不要再因为这些产生不必要的不快。

　　看着程茉看向他的眼神，李浩则有些恍惚，这样晶亮的目光，有多久没有投向他了？

　　爱而不得，嫉妒蚀骨，让他几乎已经忘了爱她的起点，是啊，爱情怎么会和金钱有关呢，程茉身负债务的时候，自己也从未想过放弃她啊！

　　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忘情，痴痴地看着程茉，哪怕她已目光沉沉转向顾思潜，他留恋与她接触的时刻，就像留恋自己青春里爱她的时光。

　　看着李浩则望向程茉的眼神，顾思潜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时候不早了，李医生，我带老婆回家了，抱歉不能送你。”

　　程茉听到“老婆”这词儿斜了顾思潜一眼，满是无奈地绕到跑车另一边，坐进副驾驶，顾思潜却并未上车，看着李浩则目光仍追随着程茉，终于忍不住爆发，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看够了吗，李医生？”

　　顾思潜语气轻蔑，全无客套，“惦记别人怀里的宝贝，不是君子所为。”

　　李浩则收回视线，也毫不退让，“可是那宝贝是我先发现的，你难道就不是从别人怀里抢出来的吗？”

　　“她从来没有属于过你，怎么叫抢？”顾思潜逐渐冷静，毕竟程茉还在车里，他想体面地结束彼此的瓜葛，“谢谢你曾帮过程茉，但施人与惠不应该成为要挟的资本，如果需要补偿，我可以替她，”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张名片，递给了李浩则，“况且我认为，我已经补偿了。”

　　李浩则看着那张递过来的名片，听他话里有话，仔细看了眼那个名字，忽然领悟到他话语的含义。

　　初听这个名字他就觉得耳熟，此刻看清这三个字，他恍然明白，自己所购小公寓的上一任主人，就是顾思潜。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男人，原来是他，那个不曾露面就把房子卖了的人，李浩则曾经托李征多次传达谢意的，竟然就是顾思潜。

　　他瞬间有种愚弄感，自己的卑躬屈膝是否全数在他眼下？

　　不仅如此，他还看清了这个名字后面的称谓，那种愚弄感立刻变成了震惊，一下想起莫晗那句“她是我的老板娘还差不多”。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以李浩则的优秀，他自信自己不会被轻易打败，但如果对手是顾思潜呢？

　　任谁都会轻易做出选择的吧，突如其来的双重打击让他没了多余的情绪，只剩苦笑。

　　李浩则神情复杂，顾思潜心中快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对情敌有一种绝对的压制，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可以轻易挑战的对手。

　　“李医生是聪明人，肯定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既然已经两不相欠，就不要再用曾经的恩惠道德绑架别人。”顾思潜客气而郑重，向李浩则提出了最后的要求。

　　不过一瞬，他又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贴近李浩则说到，“当然，如果有人懂装不懂，我也有很多的办法让他懂。”

　　话语狠厉，语气却很平淡。

　　其实他大可不必威胁李浩则，但顾思潜在程茉这总有些缺乏安全感，这种不安让他难免口不择言，他微笑着拍拍李浩则的肩膀，开门上了车，轰鸣着引擎扬长而去。

　　李浩则盯着车里的程茉，却没得到一个回眸，他忽然明白，今天的羞辱原来出自她手。

　　其实刚刚她说的话，几近渴求，李浩则的心几乎已经柔软，他甚至想自己这样爱她，为何会疯魔的让她为难。

　　可经历了顾思潜的折辱和程茉的默许，他又愤恨的难以自持，看着银色跑车亮起的车灯，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还没看够啊？”许斓的声音响起，刚才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远处三人身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李浩则转过身，看到许斓熟悉又温和的脸，心里轻松了不少。

　　也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似乎并不介意许斓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他不在乎向她展示自己的屈辱、狼狈和落寞。

　　他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惨淡，“许斓，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被骗了？”

　　“什么？”许斓并不明白。

　　“人家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是有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我们拼尽全力向上走，以为越过了一座座山峰，最后发现才刚刚爬到人家的脚底。”

　　“你在说什么呀，咱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越努力，反而越可笑呢？”

　　看着许斓懵懂的眼神，李浩则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们经历相似，通过自己的能力获得令人尊重的职业，从小城市出发慢慢在Z市站稳了脚跟。

　　他本以为他们的人生风光霁月，开阔无边，可看到顾思潜，才发现自己竟是真正的生如蝼蚁。
　　顾思潜的一句话，一个念头，一点施舍，就能让自己少还十年贷款，他哪还有什么平等的机会
　　去争夺程茉的爱，他抬头望望天中明月，心中有深深的不甘。

　　许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月亮，大概明白了他的感慨，“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啊，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李浩则收回目光，笑的淡漠却并未回答，接受，从来没有这么轻易，如果不能让他输的心服口服，那就做好准备接受挑战。

　　两人分手道别，各自回家，相反的方向，相左的抉择，注定通向不同的终点。

　　莫晗看到微信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她嘴角轻笑，暗想终于等来了他的消息，而发消息的那个男人，此时却趴在办公桌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得办公室里的人都掩面而笑。

　　许斓与程茉相视而笑，满含羡慕地说：“我要是有这睡眠质量，一定幸福死了。”

　　程茉微微点头不免多想，昨晚下班那一幕，对李浩则有多少影响她不知道，但她实在是被他迫的别无他法，才决定让顾思潜出面。

　　面对同事和朋友，就算未来有变，她可以用一句轻飘飘的“分手”去解释搪塞，而且对于顾思潜来说，做个完全的隐形男友也太过委屈，就像他曾经要求过的，她也要给他一些安全感。

　　但想起昨天坐在车上看到的情形，她不免叹息，尽管叮嘱了顾思潜一定低调不要节外生枝，可看李浩则的表情她就知道，好勇斗狠是雄性动物的天性，只能期盼李浩则知难而退不再纠缠。

　　可期盼一直都是人们一厢情愿的美好希望，现实却总是冰冷的难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