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37、女友太独立，顾总很惆怅

　　Z市初春还有薄薄寒意，树梢上的嫩芽羞涩地冒了尖，就不肯再露出更多。
　　莫晗躺在美容院的按摩床上，享受着按摩师的全身按摩。
　　最近一个月，她忙完工作就奔波于Z市各个房产中介，看了二三十套各式各样的房子，已经疲惫至极。
　　她将最好的年华耗在工作上，节制花销攒下积蓄，好在成果不错，房子已经基本确定，只要再确认一下购买意向，就可进入购买程序。
　　那是一套离她两居室很近的房子，面积很大，足够未来一家三代人的生活需求。莫晗不是小女生，她想法实际，对住房的要求实用性大于一切，加上李征的搭线帮忙，少走了许多弯路。
　　这段时间，她在挑选房子上几乎付出了全部精力，哪怕知道顾思潜和程茉感情稳定，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思量其他。
　　不过她也并非全无收获，在众多中介的掩护下，她找到了当时交易顾思潜公寓的中介，顺藤摸瓜拿到了李浩则的联系方式。
　　她看着那串号码，总归还是犹豫，一方面是因为李征，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对很多事情都还知之甚少，一动不如一静。
　　至于另一个号码，她却立刻联络起来。
　　开门做生意的人，总是很好找到的。
　　一个月前刚接触时，她能感觉到唐霜的提防和介意，几套衣服做下来，她们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没有利益纠葛，没有竞争关系，两个女人聚餐聊天，很是融洽。
　　从美容院出来，莫晗直奔和唐霜的饭局，发现她已等在那里。
　　“大忙人，你可来了，”唐霜笑靥如花，美丽依旧，“买了房的人，就是谱儿大！”
　　“你可闭嘴吧，你这个大老板可少打趣我们打工人，我都要累死了，”莫晗刚一坐下，就喝了大半杯水，忙不迭地问她，“最近怎么样？”
　　餐点陆续上桌，唐霜咽下沙拉，噘嘴叹息，“不怎么样。”
　　“怎么回事？关总不是对你挺好的嘛？”
　　“好？买几个破包儿就算好啦，”唐霜咬着果汁吸管抱怨，“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莫晗微微点头，又反应过来吐槽，“百万级的破包，都不能让唐大美人满意了。”
　　唐霜想要的，是进入那个圈子，拥有顶级的人脉，可除了一些休闲聚会，关总很少带她出现。
　　莫晗从她的抱怨里，渐渐了解了这个圈子的生态，如果没有圈内人的引荐，她几乎永不可能进入，唐霜也是如此。
　　如果她不曾是顾思潜的女友，她连那个圈子的门槛都摸不着，现如今两人已经分手，她再参加各种社交也是因为有其他男人对她青眼，而不是因为她自己的事业。
　　因为她们所谓的事业，在那个圈子的人眼里，其实根本微不足道。
　　她也渐渐明白，顾思潜对唐霜的馈赠，在那些人眼中无非只是稍稍大方，但对圈外的她们而言，却是一份奋斗终生的事业。
　　两人聊起这些，颇为惺惺相惜，她们感慨自己与那个圈子遥远的距离，却依然颇不认命的踌躇满志。
　　两人餐毕而散，唐霜看着莫晗的背影很是感慨，这样的美人都还在拼命，她又有什么理由放弃。
　　嘉怡投资的关总对她兴趣浓厚，可也仅仅是兴趣浓厚，她在这些推拉和纠扯中渐感疲惫，也一度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可面对那一步登天的诱惑，她实在舍不得放弃。
　　和唐霜的一顿饭，让莫晗翻出了那串号码，她坐在家中的沙发里，犹豫着点了拨出，却在想要挂断的时候被接通了。
　　李浩则犹疑的声音传来，莫晗不自觉地说出了早已想好的说辞。
　　她伪装成购房者，谎称想买他的房子，刚入新居的李浩则必不会卖，礼貌拒绝了，她笑着挂了电话，嘴上还说着可出高价，要他考虑。
　　在她的预想中，一切要做的隐秘自然，通话只是沟通的基础，之后还要循序渐进地联络。
　　莫晗扭头看向窗外，愣着出神，叮的一声手机响起，中介把她办理贷款的信息发过来确认，她看着那一串串数字，自嘲地笑了。
　　她有什么资格清高，又有什么资格染指真爱。
　　如果她曾对顾思潜有过倾慕和幻想，那么在他极度转变之后，也变成了不甘和怨恨，以及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征服欲。
　　可如果问她对顾思潜是否还有感情，她发现自己好像也无法坚定地说没有，毕竟在她成熟之后，顾思潜是第一个她曾真正心动过的男人。
　　可李征呢？
　　选房子的这段时间，李征忙前跑后牵线搭桥帮了她不少，两人正常相处，绝口不提敏感话题。
　　她知道自己在放任，放任李征用感动一点一点地抹去顾思潜在她心中的痕迹。她游移，摇摆，犹豫不决，终归还是不甘占了上风。
　　其实从她犹豫地向李浩则说出那套说辞起，她就该知道，她的心早已做了决断。
　　既然如此，便不再犹豫。
　　她预想中顾思潜对程茉的厌烦并未出现，两人看上去感情稳定如胶似漆，她似乎该想想办法，伺机而动了。
　　不同于莫晗的压力巨大，李征却从她买房这件事，看出了许多温情，原来她一切的努力和钻营，不过是为了家人的幸福。
　　回看自己，如果不是姑父飞黄腾达，他又会在哪里，他自问没有莫晗那般魄力和能力，孤身一人在Z市站稳脚跟。
　　如今表弟感情稳定，莫晗似乎也已放弃，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莫晗终究会接受他。
　　然而顾思潜，却并没有李征那样高兴，这段时间，他和程茉又因为一些琐事起了争执。
　　程父复查后，病情稍有恶化，脑部萎缩严重了些，虽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几乎已经离不开人陪伴，好在他本人还算乐观，积极接受治疗和康复训练，还经常鼓励程茉和她妈妈。
　　程茉为了照顾父母，频繁往返于她家和别墅之间，顾思潜心疼她，只要有空便亲自接送，实在忙不过来也会派车去接。
　　本来这样也还好，车接车送，无非就是折腾些。
　　直到有一次，他深夜下班回家，推开程茉的房门，发现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她一边准备考试一边照顾父母，顾思潜实在心疼她辛苦，想给她父母雇个保姆。
　　不出所料又被拒绝，他实在无法理解程茉在这件事情上的执拗，后来为免争吵便也不提了。
　　只剩两个多月就要考试，程茉昨夜熬到很晚，今天又要回家，吃早饭时还有些睡眼惺忪。
　　顾思潜看在眼里满是心疼，走到她背后给她捏起肩膀，力道传来，程茉心中柔软，放下筷子转身环住了他的腰。
　　“你这个样子，是在折磨我你知道么？”顾思潜手上力度加重，捏着程茉有些僵硬的肩颈无奈抱怨。
　　“等我考上医院就好了，也就两个来月了，到时候你得请我大吃一顿奖励我。”程茉不想争执，岔开话题撒着娇。
　　她将顾思潜搂得更紧，仿佛充电一般充满力量，她需要顾思潜付出的，从来不是金钱和拯救，而是温暖和依靠。
　　可他好像一直不明白，总把爱情和拯救混为一谈，两人的争执几乎皆因此而起。
　　送她回家的路上，程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脸色因为疲惫更白了些，顾思潜看她这个样子，不光有心疼，更有恼怒。
　　车子停在老位置，高高矮矮的绿植掩护着他的豪华座驾，既不会被她父母看到，又不用她走太远的路。
　　顾思潜熄了火，程茉也悠悠转醒。
　　“我睡着了？”程茉眼神空空，声音也带着刚醒来的软糯，“抱歉没和你多聊聊天。”
　　“你也知道最近忽略我了，”他声音讷讷，听不出情绪，“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什么事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他再度提起雇保姆的事，真诚得不想让她有丝毫误解，他不是用钱表达爱，只是不想她辛苦
　　争执了多次的事又被重提，程茉静静听着难免有些厌烦，她没恋爱经验，不知如何处理亲密关系中的分歧，总觉得这份感情势必短暂，不想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去解释。
　　可她现在才明白，她一直选了一条错误的路，坦白才是最简单的方法。
　　但她能说什么呢？
　　接受顾思潜的帮助太容易了，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她害怕自己会滑向那个向他伸手的深渊，害怕几个月后分手，面对曾经那个一身孤勇奋力向前的自己，她会羞愧难当。
　　况且，她还有一点私心，她不想在未来，变成顾思潜面目模糊的前女友之一，想给他留个与众不同的记忆。
　　那个叫程茉的女人，不曾图他分毫，只是认真地和他谈了一场恋爱。
　　雇保姆的安排讲完，程茉似乎也没怎么听，顾思潜咬了咬唇，语气染上不快，“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过年时，我爸妈很喜欢你买的礼物，你见识广，帮他们再买点营养品吧。”程茉看着跑车银色的车头，语气淡淡极力忍耐，找了个折中的法子让顾思潜施展关心。
　　“好，营养品，我会留意，但保姆，也要雇。”顾思潜带着气，不容辩驳地宣布着。
　　程茉扭头看向他，彻底没了耐心，“我说了很多次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们家连房子都没买回来，更不要提顾保姆，对你来说那只是一笔小钱，对我来说却是一笔奢侈的浪费，我不能让你负担本不属于你的责任。”
　　“我是你男朋友，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怎么就这么倔，接受我的好意有这么难吗？”
　　他几乎就要问出“难道你是要找李浩则帮忙吗”，终还是忍住了。
　　他无法向程茉解释自己为何执着于拯救，因为一切由他而起，他是在帮程茉，更是在帮自己。
　　程茉叹了口气，不知道两个还算柔和的人，为何总僵持在这件事上。
　　“你是我的男朋友，但你没有必要当我的英雄，我不希望我们的感情，掺杂太多别的东西。”提到英雄这个词，她忽然想起那次晚餐结束，莫晗临上车之前说过的话，“这个世界多么物质，从来都是等价交换，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英雄，如果有，也许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已。”
　　她有些晃神，脑中闪过某刻顾思潜眼中深深的愧疚和忧虑，不禁疑惑这一切是否另有缘由。
　　顾思潜看她呆住，不知发生了什么，握起她的手摇了摇，“怎么了？”
　　程茉从自己的沉思中挣脱，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两人的谈话不太愉快，程茉想要缓和气氛，并不想带着气恼就此分别。
　　她牵起顾思潜的手，温柔地吻了吻，“你知道吗，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你给了我完美的初恋，让我很幸福，至于其他的，那是我的生活，是我该负起的责任，我不能拖着你一起承担。”
　　顾思潜最讨厌她和自己见外，刚想张口反驳，却被小区门口的情形打断了。
　　那个画面深深印在他脑中，在他心里种下了憎恨的种子。
　　他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和这种子有没有关系，但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