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36、顾总，普通人的恋爱重温一下

　　顾思潜和程茉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这样在跌宕起伏中过去了，日子循环往复，仿佛乏善可陈才是生活的常态，所以人们期待爱情，它像是苍白蛋糕顶上的红樱桃，让人鲜活而充满希望。
　　那天夜里程茉分享的歌曲，让远在医院的李浩则如坐针毡，那天他正值夜班，随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就看到了程茉的分享。
　　他预感到程茉可能已有男友，但当预感成真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接受。
　　后来他电话微信轮番轰炸程茉，旁敲侧击地询问许斓，在早会直播的时候求证，却始终没有结果。
　　也许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吧，李浩则这几日上班，颓然的像是游魂。他知道自己状态不佳，主动避开了一些重要工作，整日在医办室里打杂。
　　有时他坐在窗前，一发呆就是好久，那种突然被抽掉全部力气的感觉，让他十分恍惚，恍惚到无法察觉许斓追随他的目光。
　　许斓也明显感觉到，情人节之后，程茉对李浩则的拒绝几乎到了无情的地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觉得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知道，追求程茉几乎成了李浩则这两年的习惯，突然让他停止，确实难以接受。
　　程茉却觉得那些电话微信不胜其扰，该有的拒绝，该说清的事实她都苦口婆心地讲过，可李浩则还是这样执着，她也无可奈何。
　　不过除了这点烦恼，程茉这段日子简直幸福得没边，和顾思潜恋爱是种全新的体验，让她的世界翻天覆地，她充满感恩，幸福得如置梦幻。
　　她日常叮嘱父母吃药，隔周回家一次，其余的时间就在顾思潜那儿安心准备考试。
　　两人签下的协议已成一张废纸，未来还会不会有“特殊工作”她不得而知，但想想那个场景，她自己都无比尴尬。
　　同样让她尴尬的，还有王阿姨，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和顾思潜关系转变，让她在面对王阿姨时总有点心虚。
　　一开始程茉拒绝搬到二楼，顾思潜便死皮赖脸地挤在她那张并不宽大的床上，每天醒来都哈欠连天，甚至不得不叫司机来接他上班。
　　后来她发现，王阿姨对她的态度毫无改变，做好饭菜就消失，甚至饭菜凉了都不会再出来热，给足了两人私人空间，程茉便渐渐没了扭捏，乖乖地陪顾思潜到二楼去睡。
　　顾思潜却有些郁闷，对程茉这种“只同寝不同居”的渣女行为一肚子控诉，每天清晨，他看着身侧空荡荡的床位，都深深觉得自己像一种会嘎嘎叫的家禽。
　　生活变得甜蜜又便捷，程茉享受着当下也仍然清醒，这样的生活终究不会真的属于她，等顾思潜厌倦了这段感情，她便会回到从前。
　　于她而言，失去物质享受毫无关系，她害怕的是自己无法收放自如的情感，她好像有点无法接受爱情会突然消失。
　　顾思潜不忙的时候，会将程茉从病例、文献、专业书籍中揪出来，带她享受二人世界，他们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在看电影的时候偷偷亲吻，手牵手逛街吃饭，偶尔去Live House听几场演出。
　　他买了个相机记录两人的恋爱生活，镜头里的程茉或笑或闹，美丽中带着几分天真，眼神里尽是温柔的爱意，正是女人沉在爱中幸福快乐的样子。
　　一个男人最大的满足，便是让他心爱的女人发自心底感到幸福，他拥有着最好的程茉，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初恋。
　　有时程茉也会提出建议，往往会带给顾思潜一些意想不到的体验。
　　某个周末，两人跑到郊外的农家乐玩，两人相互扶持，踏过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在Z市略显寒冷的初春，他们看到了一片片刚松过土的田地，看到了冰雪初融的小溪，看到了层峦叠嶂的远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辽阔。
　　回到农家小院，两人吃着主人做的农家饭菜，狼吞虎咽乐在其中。
　　十年优渥的生活，顾思潜已经渐渐忘了生活原本的面貌，是程茉让他知道，投入生活本身是这样乐趣无穷，而他用钱堆砌起的便捷生活，反而让他失了很多快乐。
　　一夜农家院的酣眠，两人精神百倍地驱车返回。
　　一个拥堵的红绿灯路口，顾思潜发现身旁的人一直伏在车窗向外看，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家医院，正是程茉报考的那家，那里有她敬爱的导师，熟悉的师兄师姐，以及让她困扰的李浩则。
　　绿灯亮起，汽车驶离，程茉回望着医院渐渐远离，心中满是不舍，顾思潜看着她眷恋又艳羡的神情，心里十分愧疚。
　　他看过程茉的书桌，明白她对从医的执着，她的全部青春都在学医中度过，勤奋刻苦又乐在其中，但一切，都在他不经意的商业操作后戛然而止。
　　从道理上讲，他知道自己不必负责也不必自责，但面对程茉，他无法不心怀愧疚。
　　回想初次见面，虽然不知程茉经历了什么，但也能从那双凄楚的眼中看出她的窘迫和失落，后来得知一切与自己有关，他曾无数次想起那个眼神，让他一次次压抑住了向她坦白的想法。
　　在爱情中，他遇见了最好的程茉，但程茉自己呢？这已经不是她预想中最好的人生了，而这不完美的人生，和自己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程茉，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和自己恋爱呢？
　　顾思潜第一次懂得从她的角度去思考，他设想她原本的人生计划，自己可能只是一个插曲，她的人生从来四平八稳，爱上他大概是唯一的偏差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他亲手把程茉带到身边，事已至此，他便有责任将她送回原来的人生轨道，亲手给她幸福。
　　又到一个等待红灯的路口，车子停稳，顾思潜牵起程茉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满是深情和无法言说的混乱情绪。
　　程茉不明就里，看着他笑了笑，却又察觉到那个眼神，那个这段时间出现过多次的眼神，她也曾疑惑过这个眼神的内容，却始终无法确定。
　　但今天，在刚刚那一瞬，也许是那份情绪过于浓重，她似乎看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夹杂着歉意、犹豫和哀伤，她不知缘由满心疑惑，连手背上的吻都觉得有些沉重。
　　车子再次启动，她侧头看着开车的顾思潜，甜蜜之余有些担心，“刚才，在想什么？”
　　顾思潜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凝重，故作轻松笑到，“在想，昨晚农家院硬邦邦的炕居然也挺有意思，够大。”
　　程茉听了用力锤他，便不再深想，扭头看向窗外熙攘的车流。
　　两个人相处日久，渐渐变得默契又放松，他们褪去拘谨，不再努力表现完美，反而活得真实而自在。
　　程茉不再执着于睡醒就逃回一楼，也不再扭捏王阿姨的态度。
　　独处时，两人冒着傻气像孩子一样打闹，说着不着四六的对话，讲着有些露骨的私语，全似一对新婚小夫妻。
　　这段时间，顾思潜推掉的商业聚会数不胜数，那些狐朋狗友对他的消失好奇极了，甚至流传出他和永泰二公子一样中招的传闻。
　　为了公司发展，顾思潜让李征出面参加了几个商业聚会，算是澄清，可坊间对于这事的谣言却还未消散。
　　顾思潜索性不再理会照常生活，外界看他公司稳定，便也不再关注。圈子里风起云涌，他这点小事很快便被冲淡。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不理会那些，他的事业、生活都能照样运转。
　　生活太过幸福，时光的流失，在顾思潜和程茉心里仿佛失去了刻度。
　　某天清晨，顾思潜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发觉窗外庭院竟有绿意。看着二楼窗台边缘冒着嫩芽的树梢，又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程茉，他摸着她的手，感觉人生如此美妙，恍惚间似已过了半生。
　　远望春树，手握爱人，这便是极为理想的人生。
　　程茉却没顾思潜那般轻松，冬春交换她无心美景，只担心换季会让父母病痛陡生。果不其然妈妈来电，今天她便要返家照顾，妈妈有些感冒，爸爸又要复查，程茉心有压力，生怕爸爸病情变化。
　　顾思潜把程茉送到小区门口，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她再次拒绝了他上去探访的要求，觉得两人恋爱不过三月，还没发展到要见父母的境地，顾思潜也便答应了。
　　程茉走在小区里，想想自己拒绝的话语也满心震惊，她掰着手指计算着两人的恋爱时间，惊觉已近三个月。
　　预想中的结束并未到来，他们反而更加亲密，程茉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紧顺其自然这根救命稻草，专注眼前生活。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她可以接受恋情结束痛彻心扉，也做好准备用很长时间自我恢复，但父母，她绝对不会让他们知情，她不能让生活巨变、身体病痛的父母，为她生出一丝一毫的担心。
　　她拒绝了顾思潜的安排，独自带着父母去医院复查。这其中艰辛，顾思潜心疼又无奈，他见识过程茉的执拗，并不想因此再与她争执，只能心疼的随她去了。
　　父母不知内情，心疼女儿工作繁忙，事事就简节省用钱，看着餐桌上简单的饭菜，程茉愧疚难当，她只顾着自己幸福享受，却将父母的艰辛遗忘。
　　她和顾思潜请了假在家照顾父母，把顾思潜硬塞给她的钱留给了爸妈，谎称自己涨了工资，让他们好好吃饭别缺了营养。到了后面几天，父母疑惑老板为何给她这么多天假，频频催她回去上班。
　　程茉无法，既想照顾父母，又不能让他们看穿，只的频繁奔波在别墅和自己家之间。顾思潜看得心疼，亲自开车接送，却总是被程茉隔绝在她父母的视线之外。
　　生活再度忙碌，普通人不过是在应接不暇中偶享平静，也许是一杯清茶，也许是一个刷手机的片刻，甚至只是一个放空的瞬间，都能让疲惫的心歇歇脚。
　　而爱情却是格外甜蜜的糖果，它是麻醉剂，也是解药，让人在食不知味的匆忙中，还能存有一点粉色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