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35、日子总会从孤单里毕业

　　莫晗望向天空的时候，李征早停了脚步。
　　他站在她后方，不知她在想什么，竟连身边人落下都毫无察觉。他遥望那张明艳的面庞染上迷茫，似有淡淡决绝和疏离。
　　她美的让他心动，又倔强得让他无奈。
　　他知道喝酒时，莫晗已经心情恶劣，他能看懂她每一分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想让她也感受一下那种刺痛，那种爱而不得的刺痛。
　　但当热闹散尽，看到莫晗雪中的样子，他又不忍心了。
　　莫晗以为的随意对待，李征怎么可能舍得，他只不过是太多爱意无处安放，又有点埋怨莫晗从没给过他机会。
　　他的内心，也实在是不太好受。
　　情人节，飘雪，以及赏雪的爱人，氛围太过浪漫，李征好像突然厌倦了等待，快走几步从背后拥住了莫晗。
　　柔顺的长发轻抚脸颊，婀娜的身体嵌入怀中，他嗅着她微微的发香，眷恋无比。
　　这突然的拥抱让莫晗僵硬无措，仿佛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受到身后人那的狂热心跳。
　　李征留恋却清醒，他不能因一时冲动毁掉长久的努力，便慢慢松开莫晗，在最后一丝长发离开手掌前握了握，却什么都没抓住。
　　他扯扯嘴角，故作轻松，“才下这么点儿雪就这么滑，还好你在我前面。”
　　短暂的慌乱后，莫晗也镇定下来，却依旧不敢回头看他，这份胆怯让她明白，有些心动永远都不该被发现。
　　她听到李征含糊略过，也顺势开起玩笑，“我看不是路滑，是你喝多了！”
　　李征哈哈一笑，默契地忽略了一切，继续赏雪散步。
　　下雪的夜晚并不寒冷，反而有种舒服的湿润气息，直到走到莫晗家单元门口，两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就要分别，莫晗却突然生出一丝不舍，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像从来没有细细观察过他。
　　李征对她来说，是什么呢？直到今天被顾思潜利用，莫晗才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她把他当接近顾思潜的跳板，当收集信息的媒介，当倾倒情绪的垃圾桶，却从来没想过他的感受。
　　雪夜中，她因为被利用、被忽视而愤愤不满，那李征呢，他其实也都是知道的吧。
　　李征深深看向莫晗，一双眼蒙着酒意反而透出真心，没了平时的嬉笑怒骂，认真的他满是成熟魅力。
　　“走了！”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兀自挥了挥手，留给莫晗一个稍显寂寞的背影。
　　莫晗也转身准备上楼，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李征的歌声“为何你总是为他闷闷不乐”，声音苍茫，辽远好听。
　　她猛地转身看向那人背影，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李征比她想象的更了解自己，她不知他如何看穿她的心思，却被这份看穿深深感动。
　　莫晗这样的女人，不会被鲜花礼物打动，却会被深刻的了解感动，她那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内心，有时候也需要一个同类。
　　这些年来，她游走在男人中，受到追捧，受到宠爱，却不曾被这样细心的珍视。这个男人，总在一个个瞬间撩动她，这些瞬间慢慢累积，又变成了点点心动，动摇着她孤单又荒凉的心。
　　转身进了单元门，莫晗想起一首老歌，情不自禁地哼了起来，“风停了又吹，我忽然想起谁，天亮了又黑，我过了好几岁，心暖了又灰，世界有时候孤单得很需要另一个同类。”
　　她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孤单又倔强。
　　//
　　关上大门的一刻，顾思潜好像酒醒了不少。
　　程茉的门缝微微透光，他有一阵安心也有一点落寞。
　　两人的龃龉搅的他整天心神不宁，程茉却似乎还能正常生活搞学术，他佩服她的定力，也嘲笑自己的魅力。
　　在那个闷葫芦那儿，顾思潜没了以往的笃定和自信，总觉得无法得到她全部的认可和倾慕。
　　她就像是颗恒星，稳定运转从不出错，而自己则是围在她身边的行星，无论怎么活动，都逃不出她的引力。
　　推门进去，是顾思潜意料之中的熟悉的场景，暖白色的灯光下，瘦削的背影因为写字微微晃动，笔记本电脑开着，屏幕上一篇医学文献。
　　顾思潜走到她书桌旁，并未言语。
　　程茉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放下笔扭头看向他，也没出声。
　　那一脸的平静让顾思潜微微失望，两人都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安静地一坐一站，望着彼此。
　　终是程茉受不了那灼人的视线，她回过身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轻声问到，“你喝酒了？”
　　没听到想听的话，顾思潜并未回答，转移视线看向她的本子，字迹依旧整齐，纸页上却有一个个圆形的皱褶。
　　他瞬间心软了，原来程茉也并非像她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
　　他半蹲下搂住她的腰，带着酒意含糊问到，“为什么，要装作无事发生？”
　　程茉轻声叹口气，感受着肩颈处顾思潜呼出的酒气，颇为认真地说，“我今天看了两本爱情小说，发现爱情本来就是这样，有甜蜜幸福，就有苦涩争吵，这是恋爱的常态，我应该学会适应。”
　　她顿了顿，伸手揽上顾思潜的肩膀，“你对李浩则介意，我可以看作是对我爱的占有，也可以看作是对我的不信任，同一件事会获得什么样的情绪，全看自己从哪个角度去看，去感受。”
　　顾思潜轻声一笑，“爱情又不是课题，干嘛像案例分析似的研究，你要忠实于你的感受，按着自己的心意走。”
　　程茉瞬间眼泪盈眶，鼻子酸涩的难受，泪水似有惯性，一旦开始就如决堤，她氤氲着双眼不再忍耐，声音中满是难过，“可是我的心我的感受是，我很委屈，总是忍不住想哭。”
　　顾思潜看着她的泪眼，拥她入怀。
　　两个相爱的人争吵，感情冷却再升温，总归是需要些时间，他们学着彼此适应，互相配合。
　　在感情里，顾思潜要丢掉傲慢和懒惰，程茉得学会圆滑和柔和，对错固然重要，爱情却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
　　温热的指腹擦掉眼泪，顾思潜轻吻爱人，重获至宝。
　　“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总想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顾思潜知道，他该多给程茉一些信任，理解她的难处。
　　程茉一双泪湿的眼睛看向他，他便彻底投降了，这个没有任何恋爱技巧的女人，却将他赢得最为彻底。
　　“我们以后能不能不吵架，很多事情说清事实就好了，为什么要带着情绪去揣测呢？”
　　顾思潜点点头，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说到，“情人节快乐，我的爱人。”
　　程茉身躯微微一震，显然也忘了今天的日子，她懊悔极了，如果她稍微圆融一些，也许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就不会这样狼狈。
　　扭头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未过。
　　程茉压下心中羞涩，笨拙地吻向顾思潜的脸颊、耳垂，一双手笨拙地从他上衣下摆伸进去，轻抚着他的胸膛。
　　顾思潜无声一笑，感受着程茉稚嫩的诱惑，很想知道她下一步要怎么做，哪知那人却忽然停下，一双眼睛迷茫的看向他，似有沮丧，“你怎么没反应啊？”
　　“你看的什么爱情小说啊，这么素？”顾思潜无奈地忍着笑，歪头反问。
　　“就，晋江上面的啊，挺好看的，”程茉老实回答，表情真挚，“我还花了钱呢，真的不错，你也……”
　　话语淹没在吻里，她也被抱到了床上。
　　“下次还是带你看/片儿吧，更直观点儿。”
　　迷乱之前，程茉听到了这句话，她在心里暗暗反驳，偷笑着觉得还是顾思潜实操教她更直观些。
　　静谧的夜中，两人安慰着彼此，相互舔舐着心头上的小小伤口。
　　这个夜晚，万年不发朋友圈的程茉分享了一首歌曲。
　　为了避嫌，顾思潜被她撵回了二楼，他躺在宽大的床上点开这首歌，听着程茉蕴藏在歌词里的心事，与楼下的爱人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情人节。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等我们学会忍耐和付出，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证明从此不孤独。”
　　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歌词，回想起初初心动的时候，总想一探程茉的过往，却发现她极不爱表露自己，无论朋友圈还是微博，内容都寥寥无几。
　　她的生活是一切看得到摸得着的东西，穿衣吃饭，学习奋斗，没有漂浮的儿女情长，也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后来他也问过她为什么，只记得她说，那些能发出去的，不过是人们想让别人以为的自己，其实虚荣又片面。
　　顾思潜好像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爱她，不仅是她的真挚纯良和让他放松的气场，还有那份对自己的笃信。
　　可自己呢？他有什么值得她爱？她对自己的过去，好奇过吗？
　　他无法再深想下去，随性洒脱的多金总裁，竟然在爱情里，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