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34、没有爱过的人和谁都有时差

　　听了程茉的解释，顾思潜笑了一声。
　　一个恋爱小白，表情真挚地说自己怕被误会脚踏两只船，怎么就这么滑稽呢？他顾思潜要是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以后也别混了。
　　可他仍然疑惑，自己又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男友，她何必在父母面前遮掩躲藏，“那你怎么不向他们解释你和李浩则的关系？”
　　“我解释过了，可他们不信，中国有哪对父母会相信，自己的适婚女儿和一个适婚男性是纯友谊的？”话说到此，程茉也是说不出的无奈，春节假期自己苦口婆心的场景又入脑中，脸上渐渐染上疲惫。
　　顾思潜点了点头，却没说出他的细微发现，他有种感觉，程茉说起父母其实并没有说起李浩则那样坦荡。
　　他换位思考，发觉程茉确实也不好向父母解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签协议。
　　签什么协议？
　　不能说。
　　你们是怎么相爱的？
　　同/居夜聊，海岛迷情。
　　男朋友品行如何？
　　很好，就是前女友有点多……
　　顾思潜越想越理解她的为难，不再计较她在父母面前隐藏了男友，却仍介怀她拒绝自己寻了别的男人帮助。
　　“如果你当时让我帮你，而不是去找李浩则，那今天电话里，我就不会被你妈妈误认了。”
　　一个电话，让程茉最不想有关联的三方人员，不得不混在一起讨论，她在各种情绪中挤压，耐心地解释又解释，可她的爱人，却似乎仍然怀疑，不依不饶地介意着。
　　不怪程茉不理解，其实连顾思潜自己都没意识到
　　多年以来，他习惯了女人对他迁就退让，变得只顾自己忽略对方，他在感情里自我又自大，哪怕深爱程茉一时也意识不到要改。
　　看着他居高临下的样子，程茉埋怨而委屈，她自认足够坦荡，却还是因为细枝末节被误解。
　　程茉深吸口气，喝了口果茶缓和情绪，勉强平和，“你想想，当时的情况我怎么找你帮忙？我们刚，刚发生那晚的事……”
　　她有些难以启齿，内心再通透，说起来也难免羞赧，“我不知道你的态度，也弄不清自己的心，可爸爸的病不等人，不能等我想清楚再给他治，所以我只能靠自己的关系找医生。”
　　话语渐进，她仿佛重走一遍来路，不知不觉带上了委屈的泪意，“你给我这份工作，本就有恩于我，我们之间天然就是不对等的，我不能一而再再二三的亏欠你。”
　　听她又提起钱，顾思潜气恼又生，他最不喜她对自己介意见外，话语出口也没了好气，“你为什么那么理智那么在意钱，总要和我分的清清楚楚，你就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吗？”
　　其实他只是埋怨，并非控诉，他不需要那些分析解释，只要程茉服个软说句“爱的是他”，他便怨气全消。
　　他太没安全感，从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程茉的真心喜爱，便不自觉地要她一遍遍确认，她是爱他的。
　　尤其此刻，她泪眼望他，似乎满是失望。
　　他磋磨着自己，却没意识到程茉只是个初次恋爱的女人，性格又羞涩内向，她根本不懂恋爱中的嫉妒、推拉、猜疑，只会笨拙地解释事实。
　　他想要什么呢？她好像真不知道。
　　程茉困在当下的情绪里，微微失望，“我提醒过你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理智，刻板，如果你觉得你的适应是付出，那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变成委屈。”
　　手中的果茶已经变凉，喝起来毫无馨香，只余酸涩。
　　顾思潜看着程茉同样冷下去的脸，比起生气更多的是疑惑，他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争吵，竟要这样据理力争。
　　其实他不明白，程茉和他有段爱的时差，就像他自己说的，在爱情里，程茉还是个“学前班儿童”，而他却已大学毕业。
　　他做了多年的爱情懒人，这次换他主导，他却莽撞的被一时情绪支配。
　　程茉没有恋爱经验，不懂何时该柔软，不懂男人也要哄，她只会笨拙地解释事实，却不会适时表达爱意。
　　顾思潜形容她是一块硬邦邦的顽石，他千辛万苦终于将她握在手中，却开始嫌弃她有些冰凉。
　　爱情有时让人充满勇气，有时又让人变成了莽夫。
　　两个相爱的人以为爱能超越一切，却不知道，愈是相爱才伤的愈真，他们拿着爱的放大镜，放大所有爱的细节，也放大了一些原本不需要在意的摩擦。
　　所以当第二天王阿姨回到别墅，才发现气氛寒气逼人，屋里屋外是同样温度。
　　公司已开工数日，顾思潜却儿女情情长旷工多日，一场争吵让他心情烦闷，早早出门上了班。
　　会议室里，两方人马在一个项目上争论不休，顾思潜心不在焉，时不时点亮手机，却总是失望。
　　哪怕发个阴阳怪气的微笑表情也好啊。
　　堪堪挨到下班，顾思潜却有些犯难，回家大概还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不回家他又哪都不想去。
　　他觉得自己没错不想先低头，可要等程茉表态，却需要太多耐性。
　　好在李征过来约酒，让他有个借口逃避一时。
　　看着顾思潜一副狗不搭理的嫌人样，李征猜他大概和程医生闹别扭了。程医生这人也真是妙，安安静静的竟能人顾思潜这么沉迷，甚至在D市过年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鬼样子。
　　李征侧身坐在顾思潜的总裁桌，手里摆弄着签字笔，调侃问到“怎么了，阴阳不谐啊？晚上喝酒去，让我安抚一下你这空虚寂寞的小心脏。”
　　顾思潜没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随口说到，“叫上莫晗吧，给你俩创造创造机会。”
　　他歉疚自己曾对她充满敌视，也感激程茉因她想通，同时，他也有点赌气，李浩则这个“朋友”让他如鲠在喉，他也好想知道，程茉会不会因为莫晗心生嫉妒了，是否像自己爱她一样排它的爱着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耍小孩子脾气，可一遇到程茉的事，他就是会理智出走，干些莫名其妙的事。
　　以前常去的小酒馆离公司并不远，顾思潜跟在李征和莫晗身后，被冬夜微微冷风吹得有些瑟缩。
　　街边店铺的橱窗里装饰粉红，“2.14”三个数字大的醒目。
　　顾思潜愣了一瞬，心中苦涩，这个原本甜蜜的节日，他和程茉却在冷战。
　　时隔很久的三人重聚，气氛却远没想象热烈，每个人似乎都有着不同的戒心和思虑。
　　莫晗到底有没有完全断了对顾思潜的想法，李征不能确定。
　　顾思潜曾刻意拉开距离，如今又主动接触自己，莫晗满心疑惑。
　　只有顾思潜的心思最简单，他和程茉龃龉，想喝酒散心撮合李征和莫晗，顺便让程茉吃吃醋。
　　美酒入口，气氛渐渐热络。顾思潜的失落溢于言表，拉着李征抱怨，“你说她怎么这么轴啊，哄我一句这么难吗？”
　　“凭什么让程医生哄你啊，是你自己小心眼。”
　　“你懂什么，她和她那个师兄同门好几年，未来还要在一个医院工作，这么个定时炸弹在身边，换你你不提防？”顾思潜斜昵着李征，又灌一杯酒。
　　“提防什么啊，莫晗也是咱朋友，人程医生什么时候像你这么小气了？”李征对着顾思潜吐槽，眼神却瞟向了莫晗。
　　他有点纠结，一方面想让莫晗知道顾思潜爱程茉深刻，希望她彻底了断念想，一方面他也清楚，莫晗不好受，何尝又不是在折磨自己。
　　伤她一分自损一刻，只有他才这么傻。
　　“别扯上我啊，我只是来放松的，社畜打工人可没精力掰扯这些。”莫晗笑着撇清自己，自斟自饮。
　　话题至此，她渐渐明白顾思潜和她恢复私交的缘由，她这个“好朋友”不过是个工具，是顾思潜和程茉闹别扭的陪衬。
　　酒散已经很晚，顾思潜打车回了家，李征和莫晗沿着街道慢慢散步，在寒冷的冬夜里相伴无言。
　　街上人并不多，橱窗里灯点闪烁，提示着无人在意的情人节。李征珍惜这样安静的相处，莫晗也静默无言，放空得舒服自在。
　　不知不觉，天空粉红雪花飘散，空气中满是舒服的湿润气息。
　　莫晗在这星星点点的冰凉中，有一瞬忘记了今晚的不快。
　　顾思潜的邀请让两人恢复了私交，她喜悦而来失望而归，发现自己不过是制衡李浩则的棋子。
　　一贯被男人捧在手心的莫晗，却在和顾思潜的关系里，成了笑话。
　　她曾和他暧昧的只差一步，如今却成了他引女友嫉妒的工具，就连声称爱她的李征，也因旁观变得面目可憎。
　　如果她曾想过放手，今晚也会让她斗志重燃，她以为自己用能力赢得了尊重，结果还是被随意对待
　　莫晗仰头，目无焦点看向粉红色的天空，雪花一片片落在脸颊，丝丝冰凉的触感让她获得片刻轻松，她陶醉在这短暂的无我中，无法释怀。
　　曾经的念头涌上心间，被屈辱切实推了一把。
　　那些利用她、旁敲侧击她的人，总有一天会明白，她莫晗永远不会是一个任人揉搓的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