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28、如果舔狗变成狼

　　马上就要过年，街上张灯结彩一派红色的喜庆，商场前的广场上，花灯美轮美奂，程茉仰头看着花灯层层亮起，情绪却并不怎么高，没油然地又想起了顾思潜。
　　那晚长谈后，他态度不明，程茉既想知道他的回应，又不愿强迫，在问与不问之间僵持着，傍晚接到李浩则的电话，烦恼更甚。
　　父亲生病，她托李浩则找了神经内科的国内权威，不得不再次和他联络，再次面对他汹涌的热情。
　　之前她困在和顾思潜的感情纠葛里，拒绝了几次李浩则的邀约。
　　后来和莫晗的一席话让她茅塞顿开心意安定，再面对李浩则，她平静了许多，不在她心里的人，其实扰不了她分毫。
　　看着手机上李浩则的来电，程茉觉得自己确实欠他一句感谢，便答应他共进晚餐。
　　夜风凛冽天色暗沉，空气中有微微的湿润，程茉眼眸微垂，往高领毛衣里缩了缩下巴，朝商场大门走去。
　　与程茉截然不同的是，李浩则最近情绪极高。
　　火锅店一别已过月余，程茉说到做到，对他的追求毫无回应，他憎恶那种一拳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来两人已完全隔绝，没想到程父生病，居然让程茉主动找自己帮忙。
　　李浩则了解她，以她的性格，若不是关系亲近绝不麻烦别人，他幸福地被程茉麻烦着，想当然地以为他们还有可能。
　　电话里程茉的“晚上见”，让李浩则兴奋得在医办室失了态，他幸福的笑脸晃得角落里写病历的许斓，心碎无痕。
　　当爱成为习惯，就会像上瘾一样无法自拔。
　　因着她和李浩则相同的特质，许斓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他对程茉的执着，如同自己对他的执着一样，已成执念。
　　去年湖边的那个夏夜，许斓犹豫着没有提过，后来在火锅店偶遇，才知那男人是程茉老板，她庆幸自己没有乱嚼舌根，毁了三人多年情谊。
　　病例已写了一大本，许斓手指酸痛，一张一合地舒展着，背后传来李浩则的声音，“晚上就不陪你吃食堂了，我有点儿事出去一下。”
　　他的声音有几分歉意，还有无法掩饰的欢喜。
　　李浩则不傻，多少明白许斓对自己的心意，但他爱程茉深刻，不可能对许斓回应什么。
　　同门又同事，他们不可避免接触，甚至当他被程茉拒绝沮丧无比时，还会找许斓倾诉一二，而她，从未拒绝。
　　许斓欣赏李浩则勤奋上进、用情专一，希望他能对她尽诉心事，可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心酸地听着自己爱的人，向她诉说着爱而不得的痛苦。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大概就是这样，苦苦追寻反复煎熬，没有结果也看不到希望，只能任由心中的火焰灼烧自己，再默默熄灭。
　　而这个过程，实际上是生生剥离了一个鲜活的自己，残酷又血腥。
　　这种无果的爱像是慢性病，没有特效药只能维持，除非有一天下定决心，将病灶彻底清除。
　　一刹之间，许斓想了许多，落在李浩则眼中则满是恍惚，他觉得许是自己兴奋外露，又让许斓无端失落，心里满是歉疚。
　　“回头我请你，吃你最爱的麻辣烫，你说你一个消化内科的医生，怎么就爱吃这么不健康的东西。”李浩则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岔开了话题。
　　许斓勉强一笑，“老是那么理智，总得放肆一下，其实病例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还是少吃点儿吧。”
　　“行啦，知道了，我有分寸的，你还不知道我。”许斓看出他的歉疚，不想继续这种氛围，她渴望李浩则的爱，却并不喜欢他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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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茉订了家还算高档的餐厅，想在她能力范围内，给予李浩则最贵重的感谢，也希望他能明白所有的事，一码归一码。
　　“小茉，你来得这么早，”李浩则匆匆赶来，看到餐桌前的程茉满心欢喜，“最近过得好吗？私立医院是不是很忙，给你打电话总是不接。”
　　“坐吧，师兄。”程茉答的冷静，并不似也那般热情。
　　李浩则笑着坐下，习以为常。
　　一个月前，他求的是追她的资格和一年的时间缓冲爱意，那个卑微的“一年之约”让他习惯了程茉的冷漠和疏离，他不怪她，她只是说到做到罢了。
　　可这个状态持续下去，李浩则也渐感痛苦，再是炙热的爱，也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冷却。
　　两人晚餐吃得不咸不淡，精美菜肴入口，滋味却有些别扭。
　　“伯父的病你不用担心，我朋友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保养就可以了。”李浩则找着话题攀谈，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谢谢你，李师兄，以后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程茉再次感谢，很想赶快还了他这个人情。
　　“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李浩则看向程茉满目爱意，她染了头发化着淡妆，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程茉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托腮望向窗外，眼神中隐着似有似无的困惑，周身散发着一种娇艳欲滴的风情，那是一种有别于以往的，女性柔美。
　　李浩则看得入迷，又觉得哪里不对，想起程茉万年不发的朋友圈年末有了动态，他忽然直觉强烈，唐突问到，“小茉，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去年年底出国旅游，是不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
　　程茉已收回视线低头夹菜，听到这个问题眉头微皱，心中不快。
　　她已明确拒绝过李浩则，每次接触也都格外注意界限，这样私人的问题，她实在不想回答。况且，她和顾思潜关系尚未明朗，对这个话题多少有些敏感。
　　“师兄，上次在医院，有些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程茉避重就轻，还想留些余地。
　　李浩则一颗心正在自己惊人的发现中震荡，全未察觉她的回避，“所以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对吗？”
　　“够了！”程茉忍得难受，终于狠下了语气，惊得李浩则眼神一晃。
　　“师兄，我已经和你表明过态度，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情谊，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生活，也不代表我就必须软化态度一定程度接受你的感情，”程茉勉强压抑心中不悦，话说得平静而克制，“我希望你能分清这两件事，因为如果你有事需要我帮助，我也会义不容辞地帮你，只因友情，而无其他。”
　　话语一出，李浩则的眼神迅速黯淡，他期待中的转机并不存在，程茉的话冰冷又在理，他不能用一次帮助要挟程茉接受他的好意，否则两人只会更加陌路。
　　晚餐结束，李浩则已全无初来赴约时的兴奋，只剩满身颓丧。
　　他跟着程茉走出商场，看到广场上的新年花灯绚烂多彩，有人正在光影前告白。
　　男生单膝跪地手托戒指，女生低头凝望微微点头，气氛热烈，周围的人纷纷鼓掌祝福，惹得李浩则忽然十分感性，连声音都有些哽咽，“程茉，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曾给我。”
　　程茉转身，发觉身后人眼中有些微湿润，她实在硬不起心肠再说冷语，淡淡微笑到，“再见，师兄，祝你新年快乐！”
　　李浩则仰头，发觉天空微微泛红，零星的雪丝落在脸颊，星星点点的冰凉，他不想去看程茉离开的背影，也不想承认这次见到的她与以往大不相同。
　　那个犹豫迟疑、不忍伤他的程茉已经消失，他明白，他可能真的无法拥有她了。
　　爱情不同于亲情，无法包容又自私排他，很少有男人能做到爱一个女人还允许她去追求别的幸福。
　　可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这已成习惯的眷恋，他扭头寻找程茉离开的身影，却觉得讽刺又卑微，他的爱就这么让她避之不及，连个留恋的回眸都不愿给他。
　　望着刚才告白成功的情侣，李浩则有些心态失衡，甚至有些理解那些因爱生恨的社会新闻，如果是他，他会不会也……
　　念头冒出，他觉得自己龌龊又可怕，长叹口气融入了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寒冷的冬夜街头，一份心碎寂静无声，不甘的种子种下，就会在心中慢慢滋长，直到有一天蒙蔽住原本满含爱意的双眼，将人带向疯狂。
　　难熬的晚餐结束，程茉打车返回别墅，路上竟然催了师傅几次，连别墅的密码锁都输了两次才打开。
　　她在慌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一整晚，她的手机安静得像欠了费，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条微信。
　　客厅昏暗，小区灯光影影绰绰地照进来，远处有微微光芒从王阿姨房间的门缝里漏出。
　　程茉忽然承认，她失落极了。
　　她看着自己落在地板上的孤单身影，轻轻笑了一下，爱上一人，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期待可能会落空，寂寞会突然降临。
　　以及，电话铃声响起，那个闪烁的名字会让心跳突然飙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