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25、英雄为什么要救美

　　顾思潜也没想到，那天早上与程茉匆匆一别，竟隔了三天才又见面。公司的事比想象中麻烦，他奔波在几个项目里一刻不得闲，幸亏有莫晗鼎力相助，才算顺利解决。
　　送莫晗回去的路上，他由衷佩服她的能力，也对自己与莫晗之间生出了一丝惋惜，但只一瞬他便被思念俘获，想起程茉眼中蒙上温柔。
　　几日忙碌，他已渐渐想通，女人从来不靠求，要靠吸引，他可以主动张开怀抱，却不能一再乞求。
　　顾思潜的神情，莫晗看在眼里，她看的出他的赞赏，也分辨地出那里面并无爱意。想到这个男人曾经唾手可得，她懊悔自己的骄傲，没能主动迈出最后一步，不甘和野心慢慢滋长，残存的犹豫也荡然无存。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顾思潜不忍再去打扰程茉，趴在她门前听了听动静，回房睡了。
　　房门内的程茉听着门外声音，有些不忍，那个神采飞扬的男人，为他变得这样小心谨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疼开始蔓延，她开始迟疑，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多，总困在一个圈子里不敢跳出。
　　她气自己不勇敢，但一想到家庭、父母、工作，又觉得心累无比，爱情带来的甜蜜烦恼只能排在最后了。
　　在程茉的人生中，爱情未曾参与过排队，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把它放在什么位置。
　　清晨醒来，她听着门外顾思潜和王阿姨的闲谈声，知道他在等她，几日不见，她也有些想念。
　　“程医生起来啦，快去吃早餐。”王阿姨一如往常指了指餐桌，顾思潜也笑着看她一眼，边看手机边吃着早餐。
　　什么鬼！不自然的只有她自己！
　　程茉吸了吸鼻子，朗声应好，端着粥坐到了顾思潜对面，看起来从容不迫。
　　“昨天没熬夜学习，不像你啊，程医生。”顾思潜不再步步紧逼，温和说到。
　　程茉刚想开口，却紧张得呛了一下，“咳咳咳”地咳嗽起来，顾思潜立刻起身，温柔地帮她拍着后背，脸上满是得意的坏笑，拍完背顺手还给她揉起了肩颈。
　　程茉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样亲密熟稔的身体接触，她一时还接受不了。
　　“别紧张，王阿姨回房了，”顾思潜捏着她的肩颈，感觉她肌肉越来越紧绷，“又不是没摸过，放松点。”
　　“那怎么一样！”程茉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又住了嘴。
　　“怎么不一样，”顾思潜猜想她又要退缩，索性无赖一把，“你对我，抱也抱了，睡也睡了，现在这个态度，是想始乱终弃吗？”
　　说完他坐回座位，一边吃饭一边瞟着着她。
　　程茉被噎得哑口无言，白皙的面孔微微涨红，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赌气似的搅和着碗里的粥。
　　看着这张让他神不守舍的脸，顾思潜满心期盼又无可奈何，松不得紧不得，像一块柔软的面团，始终捏不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好啦，别生气，吃饭吧。”顾思潜温言哄到，连日奔忙他也有些疲惫，不再迫切地索要答案，细细享受起两人相处的时光。
　　他又找回了当初那种舒服的感觉，无论多么心烦，只要待在程茉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颗心就会变得松弛。
　　除了几句调侃顾思潜未再多言，没有了迫切的氛围，程茉也放松下来，窗外冬阳初升，两人都觉日头尚好，心中甚安。
　　餐毕，顾思潜抬手看表，再是留恋也得奔入生活洪流，谁说有钱就能闲云野鹤，他觉得那纯属意淫，只要有欲望，人永远都是钱的奴隶。
　　醒来就能看到她的感觉真好，顾思潜望着程茉收拾餐桌的样子，忽然幻想有个肉团子跑过来叫她“妈妈”，他被这种遐想逗得噗嗤一笑，觉得自己简直疯魔。
　　程茉对这一笑不明就里，好奇地看向他。
　　他有些尴尬，起身飞快地吻了她额头，拿起车钥匙逃似的离开，只留一句“晚上见”在宽阔的客厅里回响。
　　程茉摸着额头的吻，甜蜜又占上风，几乎要放弃抵抗，手机忽的响起，柔情蜜意也断了情绪。
　　陌生的号码，并不陌生的声音。
　　程茉几乎是本能地警觉起来，她答应了电话那头的邀约，心中却满是疑惑，放下电话镇定片刻，她也穿衣融入了城市的洪流。
　　顾思潜的“晚上见”并未实现，程茉告诉王阿姨晚上一定回来，却没说自己去了哪儿，他拨了几通电话都没人接，只收了一条简短的微信，“在忙，晚上大概九点回去”。
　　顾思潜无奈地鼓了鼓嘴，修长好看的手指在手机上快速回复，“打上车告诉我车牌，太晚了危险。”他仰躺在沙发上，听着无聊的电视节目，等待爱人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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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档中餐厅里，一桌两人，引人注目。
　　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端上一份汤羹，左瞟右看，一个清丽淡雅，一个锋利耀眼，实在难以抉择哪个更美。
　　焕然一新的程茉坐在餐桌前，着实让莫晗眼前一亮，她感慨顾思潜眼光毒辣，那样一块璞玉稍稍雕琢就如此光彩夺目。
　　早上接完电话，程茉就忙了一整天，染发造型，换衣化妆，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阵仗颇有些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
　　是她亲手帮顾思潜完成了最后一步，所以深知莫晗曾经的位置，她的邀约目的不明，但总归要有所准备，况且她和顾思潜关系已变，实在不想输了气势，更不想让莫晗觉得顾思潜眼瞎。
　　一路苦学念到博士，程茉美而自知却从未张扬，秉承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连化妆搭配都研究过，竟也派上用场。
　　上次去顾思潜家，莫晗记下了王阿姨的电话，准备随时讨教厨艺，没想到自己女主人梦没做成，这个电话竟还有用。
　　王阿姨爽快地告诉了她程茉的号码，对她的态度却不似上次那般亲密，莫晗不免多想，看来敏锐的王阿姨也察觉到家中二人不似以往。
　　莫晗不动声色观察着程茉，发现爱情真的能让一个女人脱胎换骨，她承认程茉确实让人心动，清澈而诱惑，单纯却睿智。
　　她也并不想输阵，多年形成的气场和自信给了她镇定自若的资本，她喝口热茶，游刃有余地和程茉寒暄闲聊。
　　程茉有些不自在，她不喜欢这样被审视，也不喜欢迂回地绕圈子，礼貌应承了莫晗的夸奖，开门见山说到，“莫总，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莫晗眉头微动，没想到她如此直接，这么快就要进入正题，她笑得风情万种，“也没什么事，就是朋友之间出来坐坐。”
　　程茉平常就厌烦这种话术，喝了口热茶稍稍忍耐，微笑说到，“那莫总我们先吃饭吧。”
　　情况和莫晗想的不太一样，程茉的主动让她措手不及，只好一起默默起饭，听着程茉由衷赞美菜肴美味，莫晗心里盘算着如何将话题拉回正轨。
　　喝完最后一匙汤羹，程茉满足地坐直身体，看出莫晗的犹疑，她反而镇定下来，主动把话题往顾思潜上引，“莫总，公司最近是不是很忙，我看顾总好几天没回别墅了。”
　　“是啊，刚忙完一个项目，把我们俩累坏了。”莫晗答得谨慎，不想让程茉牵着鼻子走，她放下筷子，顺着话题说起了顾思潜，“我看他最近状态患得患失，像个思春的小男生一样，作为朋友真是替他心急，不知道哪个女人把他迷成这样。”
　　莫晗看着程茉脸颊渐渐红晕，有些手足无措，心想她也没有表现得那么自如。
　　程茉猜想莫晗今晚肯定是为顾思潜而来，但听到她这样露骨的描述还是有些不自在，她眼睫微垂并未回答，只是顺嘴说着“是嘛”。
　　莫晗逐渐找回主动，接着说到，“像顾总这样优秀的男人，现在已经很难得了，背靠大集团还这么努力，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多抢手，竟然还有女人会拒绝他。”
　　见她不置可否，莫晗前倾身体微压声音，“程医生，你说拒绝顾总的女人，她在犹豫什么呢？”
　　程茉一瞬抬眼看向莫晗，读不懂她的真实意图，挑衅，劝解，还是单纯的发泄？只能沉住气不咸不淡说到，“彼之蜜糖汝之砒霜，人和人的看法本就不同，这很正常。”
　　莫晗本来欣赏程茉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不成想到了正题反而躲闪不答，她不知道程茉没谈过恋爱，不是回避是真的不知怎么回答，不禁对她的忸怩生出了厌恶。
　　一时间谈话暂停，气氛有些尴尬，程茉知道自己的躲避让莫晗无语，趁着找话题也问出了自己好奇的事，“顾思潜，他，很优秀吗？”
　　称呼变了？莫晗眼光微聚盯看着程茉，心中波澜微起，她稳了稳语气，简单讲了一两个顾思潜的工作案例，见程茉微微点头似是赞赏。
　　铺垫进行得顺利，莫晗眼眸一转，着重讲起了那宗收购地皮的交易，说到P2P散户挤兑造成竞方资金链断裂，她仔细观察了程茉的表情，发现并无异样，莫晗嘴角一翘，断定顾思潜对程茉隐瞒了事实。
　　故事讲完，莫晗心中有了成算，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嫌隙，她要在程茉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催它生根发芽。
　　程茉脑中闪过一瞬疑虑，觉得散户挤兑这事有些耳熟，可又觅无所踪，索性揭过困惑，反客为主地问了一个大胆的问题，“那次在火锅店外遇见你和顾思潜，师姐们还以为是我的老板和老板娘，顾思潜这么优秀，莫总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她知道自己明知故问不太厚道，可既然莫晗揣着明白装糊涂，兜着圈子诱导自己，她也懒得客套。
　　莫晗一时语塞，深觉自己小瞧了程茉，厌恶起她从前伪装的谨小慎微毫无心机，可其实，程茉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复杂。
　　她并不明白，她和程茉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莫晗社会经验丰富，习惯了商业上的尔虞我诈迂回策略，做什么事都事先设计步骤，应对变化，她的想法是灵活多变的。
　　但程茉一直处在一种客观又规律的环境中，病理是客观的，诊疗方案是有迹可循的，她的思维也是直线型的。
　　莫晗针对程茉的一些对策，其实都偏了方向，几轮交锋她逐渐察觉，所以决定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静默了一瞬，莫晗无奈地笑了笑，喝了口热茶答到，“不考虑顾总，是因为我要的是婚姻，你看顾总之前的恋爱经历就知道了，他虽然万般好，却不是个有长性的人，谈恋爱还可以，但结婚，他可不是个好对象。”
　　莫晗坦诚，程茉听了也瞬间想通，反正顾思潜对待恋爱的态度就是这样，自己又何必纠结，恋爱而已不必多想，电视剧里都说了，初恋就是用来完蛋的，哪管什么以后。
　　防备渐渐卸下，程茉也真诚地问了一个她想不通的问题，“可是，像唐霜这样有能力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要开始这种短暂的感情呢？她明明可以找到一心一意对待她的人啊？”
　　莫晗放下茶杯眼睛睁大，没想到程茉在感情上这么天真，还抱着一心一意一双人的幻想，看她说得真诚不似伪装，莫晗心中微微一动，这样一个在感情上颇为梦幻的人，和顾思潜大概率不会走的很远，有了这个结论，她觉得自己今晚不虚此行。
　　但面上，莫晗还是回答得颇为诚恳，“因为她要更大的舞台，顾总能给她，”她在说唐霜，也在说自己，“程医生，你不在这个圈子不太明白，其实顾总和其他的有钱人不太一样，他有一种悲悯，不管唐霜因何而来，他都给予尊重，正视她的能力和人格，而这点，其实极其难得。”
　　程茉听着这些话，似懂非懂，她不知道她们想要的舞台有多大，值得付出那么多。那自己呢？她不求顾思潜什么，甚至三翻四次拒绝了他的帮助，她清楚自己喜欢他，却知道他们肯定没有将来。
　　她要照顾家庭、成为医生，不想分神应付复杂又纠缠的感情，简单纯粹的婚姻似乎才是她的最优解，她不由想起李浩则说他才最适合自己，可如今她已明白心动的感受，似乎也不愿再接受毫无怦然的婚姻。
　　那如果只是恋爱呢，就像莫晗说的，顾思潜不是个有长性的人，与其这样纠结不如就此开始，反正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厌倦，到时候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也不是个坏结局。
　　莫晗还在猜想她的话有几分作用，程茉已经兀自想通，两人后来也没再聊什么，平和地散了饭局。
　　分别的时候，两位美人在路口等出租，寒冷的夜风吹得衣角滚动，莫晗看着清冷的夜色裹紧了大衣，调皮地感慨，“没人来接我们，好像有些可怜。”
　　程茉笑笑并不这么觉得，她从未倚仗过男人的优待，所以也不会觉得失落。
　　车子来了，莫晗见她并不接话，只得把最后想说的话抛出，“你看，我们没有给男人奉送笑脸，便没有人来接我们，这个世界多么物质，从来都是等价交换，也没有什么从天而降的英雄，如果有，也许只是在弥补自己的过失而已。”
　　她笑得狡黠，挥手和程茉告别，无法回答和反驳的话才会萦绕心头，酝酿疑惑和思考。
　　莫晗愿意付出耐心，等待顾思潜和程茉开始再结束，她明白与其让程茉成为顾思潜心中的遗憾，不如让他们消磨掉彼此的在意。
　　坐上另一辆出租车，程茉想着莫晗最后说的话，还是不明就里，她想通了自己和顾思潜的出路，也懒得管其他，她给顾思潜发了出租的车牌号，心中甜蜜而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