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22、蝴蝶效应

　　冬日黄昏，正信集团大楼的二十二层。
　　总裁办里气氛安静，李征话一讲完，顾思潜瞬间放下了车钥匙，不再急着去找程茉了，甚至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他有些错愕，没想到他们之间竟是这样闭环，自己商业上的一个举动，竟然如蝴蝶效应般，害得程茉放弃了梦想，家中举债。
　　顾思潜手足无措，喃喃地说，“程茉的爸爸就是因为聚宝理财才欠债的，现在因为这个事情还生病了。”
　　“我猜到了，”李征看着他的表情，明白他的无措，自己刚知道时也有些惊讶，只能宽慰到，“其实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一切都是巧合，”他犹豫了一下，决定仗义一把，“晚上莫晗约我喝酒，一起去吧，散散心。”
　　对于莫晗的单独相邀，李征格外珍惜，但看着表弟这样难受，又不忍心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不过顾思潜很是承情，笑着说自己没什么事，让他好好把握。
　　李征起身准备赴约，脚步中都透着轻快，顾思潜有些不解，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哥，你，你明知道她对我，为什么，还愿意呢？”
　　李征回头看了一眼顾思潜，明白表弟善意的提醒，他神情坦然，看着窗外说到，“我见过太多女人了，想走捷径，想靠嫁人一劳永逸，但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实实在在靠自己的能力去拼的。”
　　他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所以我被吸引，就算她曾想过勾引你利用你，我也不会看轻她，她的付出和坚持值得我的尊重。”说完转身离开了总裁办。
　　顾思潜了然，也很尊重表哥对爱情的坦荡和勇气，他仿佛受到鼓舞，短暂的惊慌后，也慢慢镇定下来，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未来，他要拉起程茉的手，一步一步跨过所有的荆棘。
　　和顾思潜分别后，李征赶到了和莫晗约定的地方，看到她一身休闲打扮等着自己。
　　没有了平时那副精致武装的样子，莫晗看上去有一些幼龄，她搓手呵气，冻得轻微跺脚，“迟到了啊，害我挨冻！”
　　在李征面前，她不用算计，不用伪装，不用步步为营，几乎贪恋这种舒服的状态。
　　“抱歉抱歉，今天晚上任由大美女使唤。”李征痞笑着赔罪。
　　两人散着步，不知莫晗要带他去哪，李征亦步亦趋的跟着，闲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为免刻意，今天莫晗并不打算打听海岛上的事，她要卸下李征对自己的防备，所以把他带回了家。
　　开门进了莫晗家，李征受宠若惊，这样的邀请他从未想过，不禁感到一阵幸福。
　　莫晗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看着自己寒酸的两居室，她在心中笑自己，被顾思潜打击了一次，就贪恋起李征带来的轻松，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容易认输，她振奋精神，找回自己今晚的目标。
　　大概是之前的进展太过顺利，才让打击变得难以接受，这次约李征来自己家，莫晗把它当作一次休整，她要从李征这里找到突破，积蓄力量再次向前。
　　窗外冬日寒冷，莫晗做了一份麻辣锅，一份蔬菜沙拉，配上红酒，两人围着热气腾腾的饭桌吃得开心，没有提工作也没有提顾思潜，只聊着一些趣事和八卦。
　　酒过三巡，透过麻辣锅蒸腾的热气，李征看向莫晗，兴奋又心动，他有些气自己无法吸引这样优秀的女人，但看着她说话放松手舞足蹈的样子，转而又释然，随缘吧，做个知心好友，也算不错。
　　“你说我当时多机智，找准机会从永泰跳了出来，不然现在我就和我以前的同事们一样，还在给那位二公子收拾烂摊子呢！”莫晗喝的放松，一些从前绝不会说的话也倾数倒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来正信呢？你还可以选更好的公司啊。”李征不解。
　　“因为，你们当时特别神奇地拿了块地，兵不血刃，那宗交易整个投资圈都知道，我特别好奇，所以就来了，可干了半年多，还是一无所知，”莫晗的语调带着些许醉意，“我现在也是个副总了，不算泄露机密吧，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李征看着她，笑得颇为得意，那一仗与其说是顾思潜决策果断，不如说是自己情报给力，加上刚刚替顾思潜查清的“聚宝理财”，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莫晗看李征笑的高深，伸手搭在他手背上，有些撒娇地说：“快点告诉我嘛！”
　　她的触碰让李征心神震荡，尽管和顾思潜商定过绝不外传，他还是被莫晗搅得吐了口：“因为我们找到了对方的命门。”
　　莫晗好奇的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什么命门？快说呀。”
　　李征却并不着急，喝了口酒吊着她的胃口。莫晗有些气恼，站起来跑到李征背后，用胳膊勒住他脖子，将他的脑袋环在自己胸前，“说不说，快点！”
　　李征没想到莫晗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像个小孩子要糖吃一样威胁自己，他感受着这样的身体接触，心中甜蜜嘴上讨饶，“说，说，我说还不行，我喘不上气了，松开松开！”他用手拽着莫晗的胳膊，示意她回去坐好。
　　莫晗老实坐回，托着下巴等着李征讲故事，李征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心跳如雷，他努力镇定简单说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就是一个非法集资的公司想靠这块地转型，却被你们识破，散布消息造成了散户的挤兑，他们资金链断裂，自然就不能和你们争了。”莫晗言简意赅地总结着。
　　“没错。”李征颔首。
　　“对方一定做的极其隐秘，不然早就被别的公司吞下那块地了，你们居然能打听到这个情报，简直太厉害了。”莫晗赞叹到。
　　李征喝酒看着莫晗微笑，莫晗会意，“是你？”
　　她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向鸡鸣狗盗的李征居然也能有这等能力，瞬间反思先前太过看轻这个男人，甚至有点后怕，她的那些心思李征是不是也全都晓得，顿感一种被看穿的羞恼。
　　李征看着莫晗变幻莫测的表情，不知她又想到了哪节，女人有时真是难以琢磨，一句话说不好，想法就会天差地别。
　　“我没想到，原来你这么有商业手腕，从前我有些看轻你了。” 莫晗说的抱歉，像她这样有能力的女人其实是很慕强的，只有强者才会得到她真诚的尊重。
　　李征笑了笑，“商业手腕”，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词，想到刚才顾思潜因为程茉的事那样难受，他忽然有些厌倦那些尔虞我诈，厌倦那些裹挟着铜臭的暗潮涌动，弱肉强食固然是自然法则，但普通人的生活也不该无故被金钱的巨轮碾压。
　　“可我今天才发现，那次商业操作害的许多人家庭破碎，最终还是伤到了自己。”李征有感而发地说，神情有些沮丧。
　　莫晗心中不屑这种柔软心肠，但也并未表露，宽慰他到，“非法集资往往伴随着高额收益，贪心就该付出代价，这与你们无关，”然后又随口调侃着，“怎么，伤到你的心上人啦？”
　　李征沉浸在自己的反思里，想也没想就顺着莫晗的话头说：“不是我，是顾……”说到这个名字，他才想起住口，他心知莫晗对顾思潜的心思，所以单独相处时从不提他，哪知一不留神却透漏了更复杂的事。
　　莫晗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反而这么有效，她聪慧地发现了李征的懊悔，转换话题说了些别的。
　　送走李征，莫晗强压醉意梳理着信息，那个商业操作伤到的是顾思潜的心上人，尽管不想承认，可莫晗知道这个“心上人”就是程茉，但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还得仔细探究，总归今晚收获颇丰，莫晗满意地沉沉睡去。
　　这一晚，喝酒的还有顾思潜，他坐在程茉的房间里，在他们以前常在的位置上自斟自饮。
　　梳理完与程茉的点滴，顾思潜感慨世事变幻莫测，仿佛蝴蝶效应一般，自己的一场生意，引发了一些列连锁反应，让很多家庭遭受灭顶之灾，他明白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明白他其实不必愧疚。
　　但想到程茉，他还是不忍，自己在优渥的环境中生活了十年，已经渐渐忘记了小时候对金钱的敬畏和渴望。
　　海岛一夜，程茉详细地讲了自己的家庭和梦想，他才意识到之前那次争吵，他所说的“六十万没什么大不了”是多么让程茉崩溃。
　　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却还沾沾自喜地以为他是英雄救美，多么荒唐。
　　他喝着酒，想念着那个让他矛盾挣扎的程茉，他想过就此放弃，因为怕自己面对她时羞愧难当，但心中却无比难受，难以割舍。
　　他起身在程茉的房里逡巡，伸手抚摸着她的书桌，一叠叠文献排列整齐，翻看她的笔记，字迹工整，重点清晰。
　　程茉在他的家里，工作清闲却完全没有放弃专业，像个备战高考的学生一样保持规律作息，精进专业水平。
　　母亲的那句“达则兼济天下”忽然钻进他脑中，他终于深刻理解了程茉对于梦想的坚持和渴望。
　　他被这种向上而积极的力量鼓舞，不觉惭愧，自己接手公司五年，虽然工作上不曾懈怠，生活上却浑浑噩噩，风流浪荡，挥金如土的生活让他浮躁，也许，爱上程茉便是他对自己的修正。
　　他好像突然醒悟，不愿放手也不能放手，否则他往后的人生将会黯淡无光，毫无意义。既然一切因他而起，他就不能不管，他已助她还清债务，便要将她的人生拨回正轨，家庭、梦想，他要对程茉负责到底。
　　凌晨醒来，程茉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今晚没有未接电话，没有微信轰炸，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这几天等待父亲检查的煎熬，应付李浩则的尴尬，她都是靠着顾思潜的电话和微信撑过来的。
　　虽然她未曾回复，电话也没有接过，但微信里絮絮叨叨的嘱咐和关心还是让她踏实。
　　今夜，却是这样安静，念及顾思潜的过往，程茉想大概这就是他喜爱的期限吧，她按下心中的杂念，不再浪费情绪，忧心起早上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