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侵》拧乐

10、鸵鸟再见

　　第二天，顾思潜没有看到程鸵鸟笑着向他问早安。

　　他吃着早餐，又不好明着问王阿姨，只能假装无意地说，“王阿姨，今天的营养餐是什么搭配啊？吃多了优质蛋白，我好想念五花肉啊！”

　　王阿姨和顾思潜相处了八九年，俨然已是半个长辈，她笑着安抚到，“趁今天程医生不在，我们偷偷吃顿红烧肉吧。”

　　“好啊！我早就想吃红烧肉了，就是程医生总说那个油脂太多，诶，程医生去哪儿了？”某人不着痕迹地问到了关键。

　　“一早就出门了，去医院找导师，不过早上看她有点咳嗽，让她吃早餐也不吃。”王阿姨一边准备着午餐，一边和顾思潜聊天。

　　鸵鸟是不是，逃跑了？

　　顾思潜有点好笑，觉得程茉也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他有一点点窃喜，吃完早餐愉悦地上班去了。

　　公司的事情一如往常，繁杂又稳定的向前推进。

　　下班时间已过，顾思潜还在确认文件，他有些举棋不定，最终被饥饿战胜，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心一空闲，竟不知不觉地想起程茉，也不知她在哪儿，在做什么？

　　顾思潜摇摇头，脸上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笑意，他拿起外套车钥匙出了总裁办，迎面却碰上了同在加班的莫晗。

　　“顾总，下班了？”莫晗头发散下来，带着微微弧度，没有了平时的一丝不苟，反而多了一分柔美。

　　顾思潜眼前一亮，停下了脚步问到，“还没下班？”

　　“要下班了，今天有点不舒服，工作效率不太高。”莫晗说着吐了吐舌头，更多一分调皮可爱。
　　顾思潜看她好像确实不似平时那般精神，随口问到，“一起吃个晚饭吧？”

　　莫晗有些踌躇，温和又略带疲惫地说，“吃晚饭当然是好，就怕你这个绅士老总还要送我回家，那样我就太不好意思了。”

　　她说得真诚，是真心觉得会太过麻烦，一点也没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顾思潜看她别无他意，拍拍她肩膀笑说到，“走吧，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干脆。”

　　“大概是状态不好，不想让顾总看到我软弱吧，”莫晗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平时，给您的印象都太彪悍了。”

　　两人笑了起来，回想起某次谈判时，莫晗提出的要求连顾思潜都咋舌不已，后来他还和莫晗开玩笑叫她“悍将”。

　　“去收拾东西，我在电梯口等你。”顾思潜声音愉快，今天的莫晗卸去了锋芒，让他感到轻松，一时忘了要联系程茉。

　　两人没去正襟危坐的高档餐厅，就近去了一家嘈杂热闹的火锅店。

　　窗外是积雪未融的冬夜，窗内是热气腾腾的火锅，顾思潜在雾气中感受着辛辣入胃，浑身温暖又放松。

　　唐霜半长的头发未束，额前碎发垂落，在脸颊处勾勒着柔美的弧度，妆面有点花反而更添慵懒自然，身上穿着一件羊绒针织裙，颈间细链在灯光下时时闪动，更显精致灵动。

　　“看惯了你在谈判桌上厮杀，没想到私底下一点攻击性都没有。”顾思潜笑着打趣莫晗，抬手举杯。

　　“生活所迫呀，谁想整天当母老虎，”莫晗与他轻轻一碰，“看来先前我把顾总吓着了。”

　　“你一姑娘能吓着我，”顾思潜笑着仰头喝了酒，脸上丝毫没有变化，“你那些手下败将，巴不得被你吃干抹净，谈判的时候眼珠子乱转，猥琐至极。”

　　莫晗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表示已经习惯，“所以他们视觉上占了便宜，钱财上就多损失一点，我也不算亏。”

　　顾思潜拿着酒杯摇摇头，喝得眼光发亮，“哪能让员工白白牺牲，我给你加薪。”

　　火锅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顾思潜最爱的虾滑终于上桌，服务员伸手帮他们撤去空盘，整理菜品，莫晗挽了挽袖子上手帮忙，十分亲和。

　　纷纷扰扰中，顾思潜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种十分自如的美丽，她不同于程茉的古朴稚拙，是另外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一想到程茉，他低头掩饰黯淡，那个撩起他点点心动的“学前班儿童”，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我谢谢顾总啦！”莫晗拿起茶匙，亲自弄起了虾滑，手法熟练，圈出的虾滑圆圆滚滚，很是好看。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顾思潜睁大眼睛感叹，“我最喜欢吃虾滑了，以后我吃火锅，一定叫上你。”

　　虾滑一熟，他便大快朵颐，嘴里含糊说着“都下班了，别顾总顾总的了！”

　　“好的，顾总！”莫晗吐吐舌头，再次说错。

　　顾思潜喉结滚动，美味的虾滑终于下肚，他抬起头看着莫晗，英俊的眉眼一挑口唇微翘，示意她一定不要再叫“顾总”。

　　“好的，思，思潜，以后私底下不叫你顾总了。”眼见他监督的眼神，莫晗磕磕绊绊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第一次当面这样称呼，莫晗有些紧张，在她心里，这个名字，是闪光的。

　　她虽视他为跳板，但也实实在在要将自己的人生赌上。

　　对于顾思潜，利用是有的，倾慕，也绝对是有的，特别是相熟以后，亲和的气度，英俊的面庞，都让她动摇，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要沉住气，一定要等到对方先心动。

　　此时莫晗的紧张，让顾思潜感受到了她的真实，他有些安慰，自己也不是完全的差劲，也能吸引这样优秀的女人，或许……

　　“咻～”，一条微信打断遐想，他拿起手机，点开了李征发来的图片。

　　这是一张截图。

　　一个叫做李浩则的人发了一条朋友圈：难得小茉师妹回来，大家一起吃火锅，还配了一张合影。

　　“咻”，又一张照片传来，李征贱兮兮的发来文字，“你的小龙女和别人跑啦！”

　　顾思潜心中暗骂他无聊，点开了那张照片。

　　照片中，一群年轻人挤在一张餐桌前合影，火锅的热气还隐隐可见。

　　程茉站在人群边缘，白皙面孔微微发红，更显羞涩清纯，一眼扫过去，真就是众人关怀的小师妹模样。旁边的男人挨她很近，干净斯文笑得甜蜜，顾思潜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个让程茉夜不能寐的追求者吧。

　　他放大图片仔细观察，发觉程茉其实笑得有些勉强，有些疲惫。顾思潜脸色瞬间暗下，有些不快，不知怎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学前班儿童”委屈自己一分一毫，渐渐皱起了眉头。

　　莫晗瞟见眼前男人专注手机，面色如常地举杯饮酒，掩饰着心中不悦。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坐在她面前还会被别的事物吸引。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在她身上都是有所意图的，至少第一次吃饭，任何男人的眼睛都不会离开她。

　　顾思潜除外，征服欲瞬间涌上心头，莫晗暗想，这个男人，总有一天必须属于她。

　　手机屏幕出现在眼前，对面男人的声音响起，“你看这个火锅店怎么这么眼熟？”

　　莫晗只迟疑了一瞬，便大方接过手机，她看着那张照片仔细辨别，“好像就是我们这家火锅店”，一边说一边将手机还给了顾思潜。

　　“失陪，去下洗手间。”没等莫晗点头，顾思潜已经起身离开，眼中的焦急格外明显。

　　太不寻常了，问题出在哪里？

　　莫晗望着火锅腾起的白雾，晃晃出神。起先一切都在掌握，共同加班，制造巧遇，展现柔弱和疲惫，一起晚餐，交谈愉快，两人关系明显亲近，直到那条微信到来。

　　她回想着那张照片，人群里哪个能让顾思潜心旌动摇？她不敢妄动，只得静静等待。

　　顾思潜离开莫晗后，在火锅店里兜兜转转，时不时有服务员歉疚地说“借过”，他还是没有找到程茉，猜想他们可能已经离去。

　　他叹了口气，也有些意外自己的冲动，想起莫晗还被晾在那里，便准备返回，忽然听到有人起哄，“你不要总护着你的心上人了，小茉难得回来，我和她喝一杯嘛！”

　　顾思潜看向那边，一个熟悉的背影缓缓站起，她背对着自己，并不能看到她的脸，只隐隐听她的声音，“谢谢王师兄照顾，不过我只能喝这么一点了。”

　　一个举杯的动作被打断，她旁边的男人快她一步抢过了酒杯，笑着说到“小王，你别欺负小茉，她今天不舒服，我替她喝不就行了。”

　　男人语毕仰头一饮而尽，周围的人又笑又闹地起哄，“李浩则你真是够了！”“你太明显啦！”一群人吵吵嚷嚷，尽是年轻人的无拘无束。

　　顾思潜看着程茉低了低头，大概是害羞了吧。

　　他瞬间醒悟，那才是她原本的生活，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需要的，是那样温柔又稳妥的爱，就算不喜欢现在这个追求者，也绝对轮不到自己，花丛中过不沾身的浪蝶，何必在向日葵周围起舞。那个没有成功的拥抱，已经让她那样慌张，何必再给她增加烦恼。

　　连他自己都无法保证，那一点点心动能维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连唐霜那样聪慧的美人他都没有坚持多久，更何况程茉？

　　顾思潜苦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程茉的方向，垂下眼眸转身朝莫晗那边走去，他远远看见莫晗托腮看着窗外，姣好的面容透着喝酒后的迷糊，妩媚又可爱。

　　这才是他该有的方向吧，顾思潜下定决心，在心中轻轻地说，“再见了，程鸵鸟，我会还你原本
　　的平静。”

　　“想什么呢？”一个响指打在莫晗面前，男人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

　　莫晗微微一惊，笑了起来，“发呆呀！吃饱了不就是要发呆的嘛！”锋利美人多了娇憨，顾思潜觉得她今天实在真实可人，心中愈加坚定。

　　但这次，他想慢慢来。

　　他觉得莫晗这样独当一面的女人，对自己应该没有利用之心，既然对方给予了真诚，自己便试着更加用心，时间是最好的试炼，他想和莫晗一起参加。

　　但他犯了一个关键性错误，他低估了人的野心和欲望，特别是莫晗这样能力超群的美人。

　　后面的交谈，顾思潜格外用心，两人凑在温暖的火锅前，聊工作，聊过往，聊小时候，莫晗也放下疑惑，专心享受着难得的亲近时光。

　　生活的急转弯，有时仅仅来源于一个瞬间，但在那个瞬间过后，却不知能否迎来预想之中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