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只》小么

4、第四章

　　渐渐进入五月份的天气，变得燥热起来，春草如丝，遍布在大地的每个角落，像披上了一件绿油油的新装，微风和煦温暖，柳树也抽出了枝条，细长的绿叶和柔和的枝条在微风中翩翩起舞,舒爽的天气正适合踏春，姜远整个年级正准备要去踏个春。
　　姜远能明显感觉到班里面这几天的气氛比以前活跃不少，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学习，几个人扎堆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
　　姜远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坐着，手上能做的作业他都做完了，实在无事可做，只好呆愣愣的看着别人聊天。
　　姜远座位前面就站着几个男女生聊的正嗨，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生眉飞色舞地说道：“听说这次春游的地方还挺远的，好像在外郊诶，而且我还听说咱们这次去一整天呢”
　　“真的吗？太好了耶！那我们就可以一整天都不上课了啊。我妈前两天刚从国外我带回来一双SKECHERS的小皮鞋，巨好看，我明天一定要穿着去玩。”
　　“你确定？咱们学校连辆车都没租，走那么远不得累死你啊。”另一个男生挑挑眉道。
　　“我靠，霍峰峰 你胆肥了啊！你刚才说累死谁？”女生双手掐腰娇蛮的冲着男生喊道，作势伸手要拧男生的耳朵。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女神，仙女，美丽的小姐姐，你看你长得这么美，累死也好看啊”男生连连求饶道。
　　女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好啊，看来今天不给你竖立一下我五组组长的威风，你就不知道这个组里谁是老大！”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双眼一瞪，感觉自己贼有气势。
　　几个人你一嘴我一句的嘻哈打闹，姜远就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说到好笑的地方几个人哈哈大笑，姜远也跟着抿着嘴笑。
　　姜远瞥见聊天的几个人身边有几个别人不要的塑料瓶子，姜远往前走一步就能够到。
　　姜远他妈走的那年姜远才十一二岁，他爸瘫在床上郁郁寡欢，家里的担子全落在了姜远身上。有一回星期天，姜远手里边实在没钱了，家里边连第二天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姜远在家里坐立不安，那时候他试着出去找了一圈工作，结果人家都嫌姜远年纪太小不愿意收，姜远愁的作业也写不下去，难受的直想哭。
　　不知怎的姜远就想起了捡点废品换点钱，他倒垃圾的时候总看见小区晚上有人闲的没事瞎溜达，在垃圾桶旁边转悠把那些能卖钱的塑料纸盒子捡走拿回家。
　　那天姜远在外边捡了一天，换了足足二三十块钱，姜远的心才算是落了地儿。那几天，姜远天天一放学回家就出去捡废品，硬靠着捡废品跟他爸撑了半个月才扛到下个月发低保。
　　姜远比任何人都清楚没钱的难受滋味，也比任何人都珍惜钱，姜远往前走了一步，弯着腰去拾瓶，但没想到正好有人向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了姜远正在拾瓶的手上。
　　疼的姜远手向后一缩，那人也是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姜远，看见自己背后的塑料瓶子，再看看姜远，就全明白了。
　　踩到姜远的人叫张彬，本来笑的正开心的脸看见姜远后立马拉了下来，毫无歉色地双手环胸，一脸的不耐烦，阴阳怪气道“我不会道歉的啊，这可不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这你自己把手伸过来的。”
　　姜远本就没打算让张彬道歉，只想息事宁人，避而远之，不想多做计较。姜远冲着张彬摇了摇头道：“没，没关系的。”
　　张彬出身富贵，身边的人也都出手阔绰，自然是根本想象不出像姜远这种过苦日子人的生活。平时看着姜远的做派，只觉得姜远做作的令人生厌，靠捡垃圾才能挣几块钱啊，为了那么一点点钱，成天装模做样。
　　所以张彬特别不喜欢姜远，看见姜远手里拿着的刚捡的水瓶，撇着嘴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看了一眼姜远的身影，开口道：“成天捡个垃圾，恶心死了。”
　　姜远离去的背影一僵，他知道同学们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但尽管这个认知姜远早已熟知，这像刀子一样的话，还是瞬间刺痛了姜远的心。
　　姜远用被踩红的手背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有时候连姜远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讨厌和恶意到底从何而来。姜远像没听见张彬的话，不吭声地闷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这样有些难堪的时刻，在姜远的学生时代不胜枚举，无论姜远自己的内心如何堆砌高墙，勉励自己只求坦荡做事，但少年的自尊心终究还是脆弱的，易碎的。在这样的时刻姜远的态度通常都是沉默和远离。
　　*
　　踏春的这一天不出意外的是个好天气！早春小草的心尖已从一片鹅黄中抽出点嫩绿的颜色来，清爽湿润的晨风微微妩来，花草叶瓣儿上的露珠，像一粒粒晶莹的珍珠，一闪一闪地滚动着。明媚的朝光穿过枝桠，轻盈而瑰丽的洒向大地，照的人心生暖意。
　　平日里安静的校园在今日显得格外吵闹，姜远年级的所有人一大早的就都站在了校园花坛的前面。老师们组织纪律让大家排队方便出游，姜远整个年级有三十多个班，能有个两千人，同学们组成的长龙部队走在路上看起来颇为壮观，大家都是两两一列组成长长的队伍，唯独姜远这一列只有姜远一个人，看起来颇为尴尬。
　　队伍最开始还有个秩序，到最后干脆乱了套，班和班都混在一起走，大都是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说笑玩闹，这其中要数单耀他们几个玩的最欢，几个人一人拿着一把水枪，互相往对方身上滋水，不时喷到路人身上，引得一阵惊呼。
　　不远处的姜远单独一个人走在路上，夹杂在嬉闹的人群中，与周围人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次手里提的是一个红色的袋子，看起来又像是哪个发传单的发给姜远的。
　　姜远正向前走着，不一会儿，身后感觉到一阵凉意，姜远茫然惊疑地回头，看见单耀正拿着水枪喷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姜远眨着眼睛怯然地看着单耀，挪着脚步往旁边移了移。单耀也看着被水打湿的瘦弱身影，姜远的胸前湿了一大片，尴尬的微微侧身，眉头轻蹙，声音细若蚊蝇般地开口道：“你，你干什么？”
　　少年声音细柔，瓷白的小脸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畏缩的肩膀和姿态显得更加老实乖顺。单耀想干什么他连自己也不清楚，他就是看见姜远在旁边，不假思索地就直接朝着姜远身上喷了一下，可能是好奇，可能是想看姜远的反应，但姜远的反问让单耀一时无言的愣了愣。
　　姜远见单耀半天没说话，抱着自己的书包袋子不理会地默默走开了。
　　“诶”单耀的右手向姜远的方向抓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姜远自顾自的转身就走，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一下就激发了单耀的流氓本性，随后就跟着姜远的背影一路朝姜远喷水，非得让人家搭理自己不可。
　　姜远将袋子紧紧捂在胸前，头抬得更低了，一个劲往前走，想离单耀远点。
　　但姜远太老实了，也不会躲，单耀喷出来的水几乎全喷到了姜远身上，姜远身上看起来惨不忍睹，上衣的校服几乎全湿透了。
　　五月份的天其实已经很温暖了，尤其是接近晌午的天气，就算穿了短袖也并不会觉得很冷，如果喷点冷水，其实还会感到丝丝凉爽，比较舒服。
　　但姜远穿着秋季的校服外套，衣服浸了不少水，此刻的衣服厚重又粘腻，像是没有晾干就直接穿在了身上。但就算是这样姜远也没有脱掉，姜远的胳膊因为小时候车祸的缘故跟平常人的比起来略微有点不一样。姜远在人前一直都是只穿长袖，所以他现在只能这么难受着。
　　姜远身上被喷的水实在太多，姜远没办法，只能停下转身看着单耀。
　　单耀这才也了停手，看着姜远向前走了几步，刚要开口，就被滋了一脸水，王立达嘿嘿一笑“中招了吧，单耀。”
　　“我艹”单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立滋了他一鼻孔水，害的他直打了几个喷嚏。
　　单耀愤愤的咬着后槽牙，也顾不得跟姜远说话了，用水枪指着王立达：“大立，你给我等着，看我今天不滋的你叫爷爷。”说完就追着王立达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