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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姜远下了公交到家门口用钥匙打开了家门,姜远在门口理了理嗓子,道“爸,我回来啦”。
      姜远把手里提的洗得发白的‘英才教育’的蓝袋子放在了客厅的椅子上,姜远原来的书包太小了,还是小时候买的,不能用了。姜远现在用的这袋子还是发传单的时候赠送的,姜远舍不得再买一个新书包,想着这钱不如省下来买点米,买点鸡蛋,够家里面吃好几天的了。
      姜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总归就一个装书的东西。
      姜远放下东西,就直接去了他爸的卧室,可以看得出姜父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很俊俏的人,剑眉星目,气质儒雅,多年的瘫痪也难掩曾经彬彬有礼的气质。从屋里扫的干干静静的地面,虽然发旧但整洁舒适的枕头被褥可以看出被照顾得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面容显得太枯槁苍白了,长时间卧床的病人,身体大都很虚弱。尽管姜远每天都会按摩姜父的关节和肌肉,但姜父原本健硕优美的身躯却还是出现轻微的萎缩现象,手指,手腕的关节也比平常人僵硬得多,姜远有时候看着他爸萎缩的关节时,忍不住红了眼睛,只能到客厅偷偷抹眼泪。
      姜父也就是姜泽林,年轻时是一名非常有才华的计算机专家,主要研究人工智能方面,在一些名刊上也经常发表自己的见解,但一场车祸不仅带走了他在事业上继续的可能,更带走了妻子的性命和儿子健全的身体,一夕之间,事业家庭都随着车祸的碰撞而灰飞烟灭。
      姜泽林常常都在想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的狼狈的活着,不如一死了之,骄傲,要强又聪明的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跟现状。
      可是他还有儿子,他死了儿子怎么办?出车祸的时候孩子他妈用命护住了他们父子俩,他如果就这么干脆的去死,怎么对得起孩子他妈?怀着这样复杂又痛苦的心思,让姜父的精神萎靡了好一阵儿。
      但看着儿子一点点长大,渐渐的也给姜父带来了更多活下来的勇气。他也想开了,人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最后都不过是一捧黄土。他连死都不怕,更何况活着呢?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可能,他儿子还这么拼命的帮着他活着,他有什么脸说死。
      姜泽林年轻时候也没攒下什么钱,身体虽然残了,但终归脑子还是好使的。他也曾饱读诗书刻苦专研,命运也许能拿走他健康的身体,但却绝对没办法带走他学到的知识和曾经拥有的才华。
      行动不便只能呆在床上的姜父平时会写一些学术性的稿件获取微薄的稿费。但时代发展太快了,随着时间越长,姜父越觉得自己的思想跟不上了,与社会脱轨了,姜父写稿也越来越吃力,很难再挣到钱了。
      姜父那点越来越少的微薄稿费,再加上国家给的低保勉勉强强支撑住父子俩平时开销的吃吃喝喝,所幸姜远学校也给姜远提供了救助,除了吃饭其他的基本花不上钱。
      他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姜远将来能走上正道,有一份事业能养活住他自己,到那时他也许对这个世界会少一份遗憾吧,这些年他活得太痛苦太艰辛也太绝望了,除了儿子早就不期待他的世界还能有什么希望了。
      姜父见姜远回来了,温和的脸庞冲着儿子温柔的笑了笑道:“远远回来了,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
      姜远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下意识地扬了扬嘴角,‘嗯’了一声,道:“挺好的,爸,你身上的衣服穿了有几天了,我帮你换了吧”姜远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衣服给姜父穿。
      “不着急,把你的作业拿过来我检查检查。”
      “嗯,好,爸,我们今天写了一天的卷子呢,我正好有道题不会,我把试卷也带回来了。”
      姜远抻长袖子把整只手都给盖住了只露出了点指尖,盖住了手腕处今天在学校的擦伤,把试卷递给了他爸,检查作业是他爸每天必做的事儿,姜泽林从来不觉得这件事麻烦,检查作业必是一丝不苟。姜泽林一方面是每天都看看姜远的学习情况,另一方面也能及时讲解儿子不会的题。
      姜远他爸原来在研究院上班的时候性格就轴,凡事必是仔仔细细都研究个遍,有一点让他不明白模楞两可的事都让他心里不舒服,都得较真的多来好几遍,非得出个结论才肯罢休。手底下人都不愿意跟着他干活,拿着跟别人一样多的工资,别人成天坐办公室喝茶聊天吹牛皮,他们累死累活跑上跑下,谁乐意啊,好多人都特别烦他。
      研究所领导倒是特别欣赏他,领导提起他就是竖起大拇指一顿夸:“姜工啊,那可是我们所里的顶梁柱!”
      换到教育儿子上,姜泽林性子也丝毫没变,学习本来就是长期坚持努力的事,任凭你智商再高,脑袋瓜再聪明没个学习的正经样也成不了大事。问题也只有时时及时解决才能练就出真正的优秀深刻的学习知识,而不是一知半解学个皮毛。
      姜父拿过试卷后,看着儿子指着的那道不会的题静静沉思,没一会就在床头找了张纸和笔,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姜父平时行动不便,没法做饭,早上姜远都会把饭做好再去学校,到了中午,姜远联系了楼下的一个小饭馆,每天中午都会有人把饭送过来。
      姜远默默的拿起床头柜子上他爸早上和中午吃完的碗筷,默默退了出去,去厨房把碗给洗了洗,然后又开始淘米洗菜准备做晚上的饭。
      姜远做了点清脆爽口的腌黄瓜跟炒白菜,煮了点白米粥。姜远闻着这米饭的香气,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姜远把做好的饭菜盛好,端进来他爸屋里。
      正好,姜父也已经把题给解出来了。父子俩边吃边说,姜远本就学习极好,姜父一边吃饭一边简单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说,姜远就明白了。
      吃过晚饭,姜远出去买了点鸡蛋,收拾了收拾屋子,忙了一整天的姜远在客厅整理了会儿数学题,拖着酸疼的身子洗漱睡觉去了。
      *
      第二天,姜远提着自己那个洗的发白的蓝袋子,埋着头匆匆忙忙的跑进学校,他家离学校有点远,姜远一路都是跑着来的。姜远心里着急,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梯,在拐角处一时没刹住脚,直接撞到人身上去了。
      姜远赶忙从人身上起来,这才看见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单耀。姜远的表情瞬间从抱歉变得诧异又惨白,饶是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撞到单耀身上,姜远似乎全身上下都绷了根紧弦儿,看起来身体有些佝偻,冲着单耀低了低头道歉:“对…对不起啊。”
      单耀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跟拎着个小鸡崽子似的直接提溜起姜远的衣领道:“往哪撞呢?”单耀看着姜远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提溜着人又往上提了提,皱着眉头嘲讽道:“要不是知道你昨天去的男厕所,老子他妈的还以为你是个娘们呢。”
      姜远的衣领像被铁钳钳住了似的,勒的姜远难受,姜远连喘息都变得艰难,只得咬牙挣扎。姜远手上还拿着他的蓝袋子,却又不得不扒住单耀拽着他的胳膊不断往外推拒,脸上苍白道:“同学,请…请放开我。”
      单耀根本不在乎姜远那点猫似的劲,但是姜远手里的袋子时不时就刮到他的脸。单耀心烦的往旁边一拨,却没想到袋子一点都不经造, ‘哗啦’一下子直接扯了个大口子,带子也被生生扯断了。这也不能全怪单耀劲大,姜远这袋子又旧又脆弱,光外边儿的染料就褪了好几层色,依稀还能看出点蓝,这也就姜远自己还知道这袋儿原来是天蓝色儿的了。
      学校有餐厅,有食堂,但姜远为了省顿饭钱,早上有空的时候都额外给自己做一份午饭。刚才这袋子经过单耀这么一扯,姜远的塑料饭盒直接掉下来撞到了单耀脚边,里面的饭菜直接扫了单耀一裤腿,连鞋上也扫了不少,顿时单耀的脸黑的跟锅底儿似的。
      楼梯口就站着单耀姜远两个人,单耀黑着脸横眉瞪眼地盯着姜远不发一言,姜远也傻愣愣的站在那一声不吭,周围寂静一片,俩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的站着。
      最后,还是姜远先反应了过来开了口,姜远看着脸上写满不悦跟烦躁的单耀道:“同…同学,你…你没事吧?我…我给你擦擦吧。”
      姜远能看的出来对方是个身娇肉贵的大少爷,掏了掏兜,拿出沓卫生纸蹲下身帮单耀擦拭干净鞋和裤脚,又去找了把扫帚打扫弄脏的楼梯。
      单耀光家里就雇着好几个保姆干活,饿了有人做饭,渴了有人递水,身上穿的衣服就没有见过挂脏点的。这饭菜被泼在身上,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发出来,单耀难受的皱起嫌恶的眉头,捏着鼻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裤腿上被饭菜溅起星星点点的油光。
      姜远认认真真的帮单耀把裤脚收拾好后,单耀难受的表情也丝毫未变,姜远也能从单耀的眼神里看出单耀的不高兴,越皱越紧的眉头,山雨欲来的表情让姜远毫不怀疑下一秒拳头就能抡到自己头上。
      姜远想转身就跑,可他不敢,自己既打不过又赔不起,像单耀身上穿的这身姜远是万万赔不起的。姜远简直想哭,自己今天就应该早点出门,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姜远放在裤边的手越捏越紧,垂着头想说些什么,但嘴唇抖了抖,什么都没说出来。
      身上的饭菜味闻得单耀想吐,烦闷地拽着挡路的姜远把他扯到一边,撂了句“起开”就朝着校门口走了。
      从那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姜远都没在见到过单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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