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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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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凌承煜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月色。
凌承煜绕了几条路来到了离芙蓉苑极近的展书楼。展书楼其实就是一个藏书阁,里边有各式书籍、各朝文献。
在江礼离开后,他便让程洹来展书楼查阅一些可以验证他猜想的文献。
“咳咳咳。”为了防止程洹在看到他后的尴尬,凌承煜变主动发出声响。
“王爷?你不是去了芙蓉苑吗?怎么来这了?”程洹实在是太熟悉凌承煜了,即便凌承煜不发出声响,程洹也是可以凭借脚步声和气息判断出来人是不是靖王。
“我还是不放心,总觉得皇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关乎着我们的大事。你有没有查出什么来?”凌承煜来到放有启国史册的书架前,随手翻开了一本记录启国前朝的记事册。
当今天下,宸国居北方,启国居南方,两国之间是变换莫测的中界大河,界河之水有腐蚀万物的力量,不可载舟,不可渡人,唯有界河两岸的两界山可以阻挡河水的入侵,两界山之间有一天然石桥,至多可并排过两人。故两国征战多在西方蛮荒之地西疆。更因为两国只见难以通行,宸启两国便多派细作、暗探潜入敌国,以增加战争的胜算,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像凌承煜这种常年征战在外的人,更是有严密而完善的情报网。
“这里关于启国的讯息当年都是经过王爷和属下核查过的,并没有太大发现,不过今夜属下在此翻查启国前朝文献时觉得有一处可疑,那便是启国的平王。”
在当今启皇江隆还未登上皇位时,启国四王并称,太子江隆、赵王江珉、平王江煦、成王江玮。四王虽具身份尊贵,可下场绝截然不同。
江隆登基为帝,江珉犯了皇帝禁忌后便不再得宠,平王在西疆征战时失踪,成王战死沙场。
“有何疑虑?”
“属下无意中翻查到平王的生平,平王七岁之前一直佩戴假面,据说是因为面容丑陋,所以从未有外人见过他的真容,就在咱们皇帝入启为质前,平王不小心落水,现了真容,发现他脸上有一块巨大疤痕,自那时起,平王的容貌变成了一个广为流传的趣事,也是从那时起,平王的性情大变了。”程洹努力回忆着刚才看到的史册。
“后来世人发现,那次落水改变的不只是平王的性情,还有世人称赞的才情。四岁晓理,五岁识万字,六岁读春秋,七岁可作诗。落水后的岁月里,平王再也没有了突破,平王也渐渐不再受宠,渐渐失去了世人的关注。”凌承煜接着程洹的话说了下去。
“王爷你都知道啊。”程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成王十六岁那年,失踪在西疆的荒漠之中,多日后,找到了他的尸骨。”
程洹看向凌承煜,发现他在低头思索着什么,又接着道:“属下发现,平王的母亲是杭卓的庶女,属下觉得这杭卓也许就是那条线。放眼天下,能躲过咱们靖王府的暗线传递讯息的也就只有杭卓了。”
杭卓曾任启国礼部士郎兼掌侦事司,侦事司是启国的密报机构,拥有范围最广的的情报网,后来当今启皇登基后,以耗费人力物力财力巨大为借口废除了这个仅仅存在了十年,却立下赫赫功劳的机构。杭卓的权力地位也不复从前。
“这件事有太多漏洞,太多地方说不通,你且先派人守着杭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凌承煜拿了几本书走到书架中央的书案前坐了下来,想着今天晚上的发现。
当今启皇病危,陛下与杭卓图谋启国帝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们想要扶持的是谁?前来议和的信阳公主?不会,如今启皇明显是要传位于她,不必绸缪;江礼?更不会,江礼早已及冠,不好控制,就算江礼要找人合作,自己才是更好的人选,可是今日他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平阳公主?可是……
算了算了,现在下定论太早,那牵线之人未必就是杭卓,图谋之事也未必是皇位,一切都是猜测罢了。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早朝,还是早些休息吧,想罢,唤了几声程洹,却发现他早就靠着书架睡了过去。
这个没良心的,心里这般想着却还是找来一件披风给他盖上,自己也去了卧榻上睡了。
这边靖王是睡了,芙蓉苑内的赵梓芫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从前的事都从心底涌上心头。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凌承煜的场景,想起那日在酒楼中他对自己的承诺,想起自己成为靖王府侧妃的那段时光,想起那个离自己而去的孩子,想起从前的种种,总觉得对不起他,总觉得亏欠了他许多,可是自己也没有其他选择。
只能想着今生的亏欠只能来生再偿,可又觉得像自己这种人恐怕根本没有来生了。
赵梓芫早就身心俱疲了,想着想着竟是睡了过去。
“阿娘,阿娘,是你吗?”一个身着浅紫色绣兰长裙,发绾双刀髻,头簪青玉簪的女子站在院子里的芙蓉瓷缸前,手里拿着鱼食,正逗弄着水里的鱼儿,在阳光的照耀下,岁月静好。那女子似是没听见赵梓芫的呼唤,没有抬头。
“阿娘?阿娘?”赵梓芫边往前走着,边呼唤着。
突然,乌云遮蔽了太阳,天色暗了下来。
“赵明麾拥兵自重,已被斩首,将军府之人,凡男子满六岁,女子满十岁,杀无赦!”一个刺耳的声音从府外传来。
“杀!杀!杀!”府外传来沉重而坚定的声音。
“锵锵”“嘭嘭”“铮铮”
!!!是兵甲碰撞的声音,赵梓芫猛然转身,上百名持刀兵士撞破府门闯了进来。
见人就杀,见物就砸。
阿娘!阿娘还在这儿!“阿娘,快跑!”赵梓芫哭着奔向那女子,可是,来不及了。
那女子胸前中了一刀,鲜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浸满了衣衫。
赵梓芫狂奔过去,抱住了那女子,“阿娘,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您,都怪我。”
“阿芫,我好冷,我好冷,你来救救我吧,求你来救救我。”那女子想要伸手触碰赵梓芫,可竟在将要碰到赵梓芫的那一刻消失了。
“阿娘……阿娘!”赵梓芫猛然睁开双眼,梦?
赵梓芫怔了片刻,回过神来,这个梦真的好真实。赵梓芫能够感受到这可跳动异常的心脏,能够感受到眼角冰冷的泪水,还有那颤抖的双手。
“王妃!”青诺听到赵梓芫的呼喊闯了进来,“您没事吧。”
“没事,做了个梦而已。”赵梓芫揉了揉太阳穴。
“您梦到夫人了?”青诺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是赵梓芫的母亲,苏清瑶。
“嗯,今日又梦到母亲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若是有事,王妃直接唤我便好。”青诺向来是不会去改变赵梓芫的决定的。
好久没有梦到母亲了,今夜……是在责怪我今夜为什么心软了吗?
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就连做梦都不会轻易显露,可一旦动摇了,那心底的东西便会跳出来,给你一个警醒。
赵梓芫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有穿鞋子,径直走到了梳妆台前,拉开了暗盒,取出一幅卷轴来,
卷轴中的女子与赵梓芫梦里的并无差别。
“阿娘,你放心,从前的事我不会忘,许下的诺言也不会忘记,给我时间,我一定会为你们沉渊昭雪、报仇雪恨的。”赵梓芫低声道。
有些人为了一些事可以放弃一切、拼尽一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赵梓芫便是这样。
国恨家仇,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