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别离》陈家葡萄枝

2、漪澜院里说传言 世家女受世家育

　　绕过天水阁，行过香水榭，终于到了齐滢的漪澜院。

　　齐滢进去的时候，大丫鬟莲香正指挥着几个小丫鬟收拾，看来齐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过了。

　　“小姐，您回来了。”莲香看到了自个儿主子，上前接过粉色披风。

　　“嗯，回来了。”齐滢淡然道。

　　“小姐，院子里太阳大，您快到檐下来。”

　　齐滢接过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湿布擦了擦手，开口对莲香道：“行了，不必再忙，辉庆堂那边该有的东西应该都有，你就不必再收拾了。”

　　“是。”

　　“只是我在辉庆堂到底住不长久，再过三月，怕就是要上京去了。”齐滢道。

　　“小姐，您真的要入宫吗？”这是从小一直跟齐滢到大的丫鬟水兰。

　　“嗯。”

　　“可是，我听外面的那些人说，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这是刚刚才晋升大丫鬟的白梨。

　　“听说你听说什么了。说来与我听听。”齐滢慢条斯理，喝了口水兰递过来的龙井。

　　“我听我在外当值的表哥说呀，”白梨听主子有兴趣，急忙把鸡毛掸子扔给一旁的小丫鬟，上前走了几步。“说上面那位呀，十岁上战场，十二岁杀人，满身戾气。”

　　“呀，这么恐怖。”一旁的小丫鬟睁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恐怖，这不应该是战功累累吗？”齐滢问道。

　　“总之呀，那位早年就上战场，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尤其是三年前失踪后，杀人更是不眨眼。”白梨低了声音。

　　“失踪”齐滢明显对这个很感兴趣。

　　“对，据说是之前一场战役伤到了，不知怎么的，在山中呆了一年。后来回来，杀人更是不眨眼。”说着，白梨抖了抖身子。

　　“原来是这样，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吗？”

　　“听说去山中训练了一年。”白梨说道。“而且呀，这位宫中有八八九十一嫔妃，轮流伺候他。咦~”

　　噗……听得白梨这话，齐滢被口中的茶噎了一下。这众人口中的新帝，怕只是个光会打仗的莽夫，可若新帝真的是个莽夫，又怎么能搞得定北朝百夷十几个部落贵族，南朝诸多世家又怎么会俯首称臣。只是众人一叶障目了。

　　“行了，快去干活，别在这嚼舌根。”水兰见主子噎住了，呵斥道。“小姐，我扶您进去吧。”

　　“我回屋换件衣服。”刚刚喝茶有些被呛到，齐滢有点不舒服。

　　“小白梨，你呀，以后少听外面那些传奇故事，那些都是假的。表少爷曾经见过那位，来看小姐的时候说了好多呢。”莲香摸了摸白梨的头。

　　“诶？是吗？那真的是什么。”白梨睁大眼睛。

　　“不告诉你！哈哈。”莲香答道。

　　真的是什么，能让那位天下第一公子苏肃都交口称赞的人，怎么可能如传言中那般可憎。莲香到现在都还记得，表少爷对自家小姐的话：“滢儿，你之大才，憾为女郎。当今能与你相较之人，不过三五之数，而那位段太子，则是表哥认为，是这天下唯一能与你匹配之人。你看这天下儿郎如此多，你心里那位，就忘了吧。”而小姐的那个落寞的表情，莲香此生都不会忘记。

　　三日后，齐滢正式搬进辉庆堂。每日早早给齐老太爷和齐老夫人请安。如今在荆州老宅的不过就大房，二房，四房三房，并有旁支若干。齐家作为世家，家大业大，传承数代，历经多朝，族人遍布华夏诸州，只老宅里的人却并不多。

　　齐滢每日陪在老夫人身边，看她打理家事，除操持里里外外荆州老宅各项事宜外，还要回复诸州的齐家生意，人情往来，有时更要与世家夫人回信来往，每日都忙忙碌碌。

　　齐滢这才明白，所谓的世家宗妇究竟是什么概念。

　　不过她也清楚，并非每个世家老夫人都如此忙碌，她幼时曾在外祖母身边呆过一段时间，郎州苏氏作为四大世家之一，人情往来，个中中馈并不比齐家少，但外祖母却能每日游刃有余，关心丈夫，爱护子女。反观齐老夫人，齐滢跟在她身边两月有余，却从未见过她关心过自家祖父，更惶恐成家已久的儿子们了。

　　至于齐滢的宗妇教育，齐老夫人全权交给了身边的嬷嬷。每日下午，齐滢都要听这位老嬷嬷讲上一段段齐家家史，并世家荣耀，齐滢听得是昏昏欲睡。

　　不过，这位嬷嬷到底也是南江白家出身，又见多识广，对世家们间错综复杂的烟亲关系了如指掌。可以说，当今排的上的世家大族，背后的烟亲关系齐滢如今可以说的是头头是道。

　　这也正是齐滢缺乏的地方。母亲虽出身郎州苏氏，可偏偏早早随父亲外放公干，对世家之间的人情往来并不熟悉。五年前齐滢回到齐家老宅的时候，马上被封为嫡长女，每日与族中各位弟兄一同上学，接受的是世家公子们相同的教养，反而对这后院宅事不太熟悉了。

　　世家的嫡长女地位超凡，一旦被记入族谱，就要接受世家子弟相同的教育。因此，一个世家的嫡长女往往才貌双全，对朝堂政事亦能发表见解。这样做，是为了让世家培养出最优秀的嫡长子。也使世家嫡长女不同于普通嫡长女，除了与丈夫红袖添香，也能与丈夫共同讨论政事，延续世家的命脉。

　　只是自陈朝以来，世家地位不断上升，几大世家子弟地位尊贵，世人皆以求娶世家女为荣，嫡长女的地位反而不甚突出了。

　　齐滢幼年被养在朗州苏氏，年幼便体现出绝佳的天赋，外祖父外祖母格外喜欢这个外孙女，她从小就与堂兄堂弟一同启蒙。后来回到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地接触了写管家事宜，对后宅大院里地事情到底不算熟悉。

　　她这次要去的，是天下最大的后宅，后宫。世家女的身份是她的资本，也是她的劣势。齐老夫人这一手，反而歪打正着了。

　　三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齐滢度过了她在荆州的最后三个月。皇帝的钦使已经到了荆州，齐滢带着自己的丫鬟随从，踏上了去安京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