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太监的爱情》载启

7、暗害

　　今上育有七子，大皇子密嫔所出，谦和恭谨，勤学好思，为群臣所表，只是密嫔素来不为皇上喜爱，薨逝后也并未得到加封，连带着大皇子也没多受待见。

　　二皇子恭懿皇后所出，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无奈在六岁时突发恶疾，如今与恭懿皇后一道葬于皇陵。

　　三皇子和嫔所出，素爱风雅，文采风流，很受些文人的拥戴。

　　四皇子生母秀才人早逝，养在嘉嫔膝下，木讷少言，没存在感。

　　五皇子裕妃所出，性情勇武，受到他的外家镇国将军等一众武将的推崇。

　　六皇子云贵妃所出，天资聪颖但不甚上进，因着现在皇帝对贵妃的偏爱，有意将其立为储君，可惜被阻。

　　七皇子丽贵人所出，如今尚在襁褓，性情尚不得知，丽贵人的祖父，曾是先帝太傅，如今势力虽不如前，但余威犹在。

　　京中就像一道被拉紧的弦，只要稍加力气便会崩断，随着镇国将军大败鞑虏，班师回朝，这根弦便又紧了几分。

　　无形的压力笼罩在京师上空，只差那么一点刺激，这层看不见的屏障便被打碎，等待已久的暴风雨便会倾泻而下。

　　大皇子府内书房，大皇子常恪正在练字，只见他挥毫运墨，字迹苍劲有力，他不知疲倦的写，不多时写的字已堆成厚厚一沓儿。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会儿他心情正不爽呢。

　　早朝之时，因监办扩建陵墓之事不力，常恪被皇帝留下来狠狠训斥一顿。

　　实际上错并不在他。这事明摆着是有人存心栽赃嫁祸，手段粗浅拙劣，只消仔细想想就知罪责并不在他。

　　可皇帝并没有，只要出了差错，在他的父皇眼中，永远就是他的错。

　　从小便是如此，他的父皇眼中有三弟，六弟，有长公主，有许许多多轻易就可以得到他赞赏的人，唯独没有他。

　　尽管早已看清，但再受到责难的时候，他还是会感到委屈愤怒。

　　“殿下还在里面练字？”常恪身边太监来寿小声问书房的守卫。

　　守卫向他点了点头。

　　来寿叹了口气，心疼他们的殿下，没再说什么，只是吩咐禄喜端着安神汤随他进去。

　　进去后就看到常恪已停下笔，手撑着书案闭目养神，只是眉心还紧皱着，心情仍是不佳，

　　他们轻手轻脚的进来，见殿下在歇息，也不敢惊扰，来寿吩咐禄喜将汤放下。

　　装着安神汤的容器被放在书案上，尽管极小心，还是发出一声细碎声响。

　　常恪睡得浅，闻声就醒了，他慢慢睁开眼，见来寿和一个小太监站在他跟前的不远处。

　　看他醒了，来寿笑了笑，轻声劝道，

　　“殿下可要注意身体，喝点安神汤吧。”

　　来寿服侍他多年，有时候他的话常恪倒也能听进去一二。常恪疲倦的揉了揉眉心，随后端起汤一饮而尽。

　　“退下吧。”

　　常恪带着倦意说道，想再一个人待会儿。

　　正值晌午时分，阳光穿过窗缝透进来照在常恪身上，拉长了他的影子，明明是极亮的场景，却无端令人感到寂寥。

　　“是。”
　　见状来寿也不好再劝，招呼着禄喜一同退下。

　　他们正走到书房口，就见一人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想要求见殿下。

　　来寿拦住此人，
　　“这是干嘛，跟着急去奔丧似的。”

　　“回公公，八公主连日高热不退，已经昏睡好几日了，烦请公公通知殿下。”

　　“！”
　　来寿震惊，赶忙又回去通知大皇子。

　　“什么？为何现在才前来通报？”
　　常恪伏在书案正在处理公务，闻此，惊得立刻站了起来，穿上外袍就急急忙忙的向外走去。

　　八公主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同是密嫔所出，密嫔亡故后，大皇子被寄养在皇后膝下，而八公主则交由当时的礼嫔抚养。
　　后来礼嫔被人发现与侍卫私通，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八公主就又回到公主所，由奶嬷嬷照料着。

　　常恪一向疼爱这个妹妹，她的一应事务都要过问，因他此时身份地位，平时无人敢怠慢八公主。

　　如今竟出这样事情，怎能不心焦，恨不得背生双翼马上赶到妹妹身边。

　　他出了府门，踩着地上半跪奴仆的背，上了车辇，让车夫赶车快些再快些，心急如焚。

　　到了宫门，常恪下了马车急忙赶去，来到公主所，早有太医为八公主诊治，常恪在外审问公主随身服侍的人。

　　但一时之间也问不出什么来，反倒是更加心乱，只好在殿外等着太医出来。

　　千等万等，太医可算是出来了，见大皇子等在外面也是一愣，随即立刻向前行礼，常恪不耐这繁琐的礼节，他只关心八公主的病况。

　　被问到八公主的病况，太医的脸色迟疑了下，看着殿内一圈围着的宫人欲言又止。常恪会意，命他们全都退下，太医这下才开口。

　　“殿下，公主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乃天花之症。”随后他定了定神，心一横又开口道，

　　“还有，殿下，公主脉象虚弱有胃，有徐和之象，下官怀疑有人…”
　　这个太医是他们这一边的人，可以信得过。
　　若他所言非虚，岂不是在他不在的日子，八公主被人暗害了！是哪个狗东西干的？

　　“放肆！”常恪越听越心惊，

　　“查，给我查!”

　　“本殿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长了那么大胆子敢暗害本殿的妹妹？”

　　“本殿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皇子暴怒的声音回响在公主寝殿。

　　常恪几欲要失去理智，在这世上，妹妹就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们在这毫无温度的深宫里相依为命，互相取暖。

　　如今竟被人加害，背后的人为了让他倒台，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看来封储的日子将近，有人等不及，要狗急跳墙了。

　　“殿下息怒。”
　　公主殿内跪倒了一片人，他们惶恐不安的抖着身子，吓得不轻，谁也想不到平日里最是宽仁不过的大皇子发怒竟如此可怕。

　　常恪想到正在昏迷的八公主，稍稍回复了理智，脑中迅速想出对策，他问太医，

　　“公主醒了吗？”

　　“回殿下，尚未。”

　　“好好伺候着，你留下。”说着常恪大步离开公主所。

　　皇帝寝殿外，一阵阵欢声笑语从里面传出，与外边冷肃气氛天壤之别，常恪来到皇帝寝殿，想要进去却被门口守卫拦住。

　　“圣上有言，现在不见任何人，殿下请回吧。”
　　守卫并不存心想为难他，只是现在皇帝不方便接见。

　　常恪在心里苦苦的笑了一声，他的妹妹被人暗害现在生死不知，而他的好父皇却在这里寻欢作乐，不闻不问，真是荒唐。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撩袍角，跪在寝殿门口的玉阶上。

　　立储之日将近，无数双眼睛盯在他身上，只要出一点差错，那些伺机以久的豺狼就会冲上来将他撕碎，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要想为音音报仇，就只能先过明路，有了正当理由，调查才可放开手脚。

　　“儿臣恪求见父皇，八儿遭人暗害，生死不知。”
　　“歹人却逍遥法外，此人藐视皇威，潜包祸谋，此皇族之奇羞也，儿臣恐内宫久污膻腥，生民扰扰，在此请命，愿奋力廓清，昭我皇之威。”

　　他的父皇一向最在意面子，若此事关系到皇族威严，定不会坐视不管，这比单纯说音音被害更加能引起皇帝重视。

　　一番话音词慷慨，声泪俱下，令人动容。

　　意料之中的，在殿外等了没多久，殿门从里面打开。

　　“殿下请吧，皇上让您进来。”
　　开门的宫侍对他说道。

　　常恪从地上站起身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在原地整理好情绪，推门进去。

　　里面暖香袅袅，令人神迷，皇帝怀中揽着一妙龄女子，那美人正要把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喂进他的嘴里，皇帝享受的接过，又与那女子调笑起来。

　　见他进来，皇帝也没有收敛，自顾自的与那女子玩乐。

　　常恪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向皇帝行了个大礼。

　　“父皇!儿臣实在不愿皇室遭如此轻视，恳请父皇将此事交由儿臣。”
　　常恪表情愤慨，语气激动，仿佛皇帝不答应他就在此长跪不起。

　　“允。”
　　皇帝淡淡答道，与他刚才对待宠妃的态度截然不同。
　　面对大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父子之间交流方式变成如今这样。

　　“谢父皇，儿臣必不辱命。”
　　见皇帝如此态度，本想再酝酿酝酿情绪，常恪就像被浇了一盆凉水，忽就冷静下来。

　　“那儿臣告退。”
　　见皇帝又被那美人缠上，常恪目的也达到，就此准备离开。

　　得到皇帝答允后，常恪就准备离开了，他刚转过身，并未看见，背对着的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先是去了公主所，在得知八公主仍尚未苏醒后，交代好一应事务，就离开准备调查。

　　这些叶植都通过禄喜传来的信息知晓，他吩咐禄喜继续关注大皇子的动态，自己把手头事务处理好，进宫去了。

　　今日宫中既无特别明显的阴谋显露，也无污糟事情被爆出，一切不能见光的事情都在暗中悄悄进行，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叶植照例去看了九公主，自从出了八公主那档子事，依他的吩咐，宫人对九公主的伺候更加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公主遭人害了，自己也小命不保。

　　看过后，叶植便离开了，手中事务还积压许多，必须尽快处理。
　　秦让几日前传来消息，那件事情又有了进展，找到下一个线人，顺着查下去，揪出真凶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再过几日就是周边小国进献朝拜的日子，近几年江山大宇中倾，摇摇欲坠，那些附属小国惯会见风使舵，来进献之时，有的人脸上直接就挂着不情愿，越来越敷衍。

　　就在去年，高丽小国使者进献之时竟见王不肯跪拜，非要用本国礼仪，姿态猖狂，令群臣激愤，还是暴脾气的云慕将军拔出佩剑，直逼得那小吏跪下求饶才肯罢休。

　　今年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幺蛾子。

　　天色渐晚，随着季节的更替，这天越来越短了。

　　叶植出来时已是黄昏，天色微微暗沉，太阳将落不落，趴在西边为天染上金黄的色彩，有些宫殿早早就点了灯，那些宫殿在晚上也灯火通明热闹非常，至于那些不点灯的？没有人注意的。

　　他出来的较以前稍晚，身边也没带个司卫，就着暮色，在宫中小径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