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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对食茯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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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海坐在一旁座位上,身后有两个司卫给他扇风,还有人为他沏上了上好的茶叶,服侍得极为周到。
他在座位上眯眼想着,神色不定。
叶植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在如今这个节段生出事端。
正想着,突然听着一声细长的声音,
“督公到——”
那人身着锦衣官袍,上绣蟒纹,腰上系着一条白玉腰带,勾勒出消瘦的身形。
腰上别着一把鎏金匕首,脚蹬着如意云纹锦靴,步履生风,朱红色的唇角轻勾,眉宇微扬,那张平素阴柔阴沉的美人面上此时笑意款款。
“高公公怎么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叶植从后堂走出来,径直走向主位,坐下后从上首望着他,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
“奴才见过督公。”高福海忙站起身,先是向叶植行了一礼,后者示意他起身后,笑意盈盈的开口。
“贵妃娘娘早就听闻叶督公英明武断,是再忠坚不过的能臣,就连皇上对您也是宠信有加。”
高福海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他先是好好恭维了一番叶植,随后话锋一转,
“娘娘知道最近这宫里不太平,歹人频频作乱,扰乱宫闱,草芥人命,娘娘协理六宫,自然不能任由他放肆,可身边的人不中用,查来查去那歹人还是丝毫不见踪影。”
“歹人一日不揪出来,宫里就一日不得太平,贵妃娘娘也不能心安。”
“监察司素有纠视刑狱,肃整宫仪之能,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此事交由您来处理最合适不过了。”
“督公如此赤胆忠心,想来定是愿意为娘娘分忧的吧。”
高福海带着笑意将话说完,点到为止。
“自然,此等歹人竟敢无视皇威,本督身为监察司主事之人,一切对皇上不敬,对贵妃娘娘不敬的人本督都恨不得除之为后快。”
叶植面上的神色并没有明显变化,顺着他的话接下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聊着聊着,叶植突然叹了口气,神色适时的显出两分疲态。
“本督掌管偌大的一个监察司,这里里外外的各种事都需一一过问,高公公实不相瞒,本督在你来之前已数日未睡个好觉。”
叶植神色苦恼,语气亲近,仿佛高福海是最亲近的挚友。
高福海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眼中呈现恳切的担忧。
“督公为皇上竭诚尽节,忠贯日月,奴才自愧弗如,但督公可要保重身体啊。”
滴水不漏。
“可是总有居心叵测的逆贼不肯让本督歇一歇,他们可不像你这么贴心。”
叶植展开案上的一纸公文,示意高福海上前来看。
高福海心里愈发惊疑,上前一看,正是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江御史忤逆犯上,连累全家被抄之事。
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如今叶植又翻出来说,有何用意,况且当时痕迹都被抹去,怎会…
“相信高公公也知道,这正是江御史案,这江原大逆不道,竟在家中私藏前朝歌颂旧王的诗,本督查办此案之时实在愤慨,草草捉拿,如今想来此案疑点颇多。”
“都说江原在家中藏了万两黄金,本督就差掘地三尺,也未寻得,江原死得太快,把这秘密也带到地下去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歹人所杀的管事,也与此事有点关系。”叶植似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
“那管事仗着出宫采买之便,屡次出宫,与江御史府内婢女接触甚密。”
“原本以为这是当太监太寂寞,找个对食,都是可怜人,本督也就没细问此事。”
“可御史案一出,那婢女就不知所踪,疑被杀人灭口。”
叶植说到此处面上似有惋惜憾意,
手里捻着那串佛珠,一颗一颗来回数着。
“真是愧对皇上,明明此案还颇有疑点,但现在与其相关的人都死了,一个不剩。”
“高公公,本督还听说那管事此前与你颇为交好。”
叶植突然看向高福海,说道,表情充满深意。
高福海被他看的有些心惊,
“督公慎言,我终日服侍贵妃娘娘,怎可能认识他?”
“哈哈哈,本督开玩笑的,想来就是什么阿谀之辈想攀关系罢了,本督也不信,哪能与你有关?”
他停止转动佛珠,大笑出声,仿佛刚才试探不复存在。
“要是本督抓到此案联系之人,定不会饶过他,当然了,若是有办案需要,也请高公公你行个方便。”
“自然自然。”
高福海被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自然的赔笑。
叶植与他又商谈了一会后,欲邀请他到府邸做客,高福海婉言谢绝,随后借时间不早为由告辞回宫。
天色渐晚,今日的月亮又大又圆,没有云翳的遮挡,高悬空中。
叶喜在皇子府后花园的假山处等人,此地极为隐秘,引进的小水潭绕过假山,水从假山处流下,几缕幽香传来,角落处,一片荷花开得正好。
“禄喜,禄喜。”女子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叶喜答应着,就想去找来人。
只见一娇俏女子身着鹅黄色衫裙,手提着一个小巧的灯笼,迈着小碎步向他跑来。
“诶呀祖宗,慢点儿跑,别摔了,我不是在这儿吗,这么大活人又跑不了。”
禄喜表情无奈,但细看之下又带着一丝纵容。
女子跑到他面前,微微气喘,禄喜轻拍她的脊背小心为其顺气。
“那可说不定,就在前几日你故意躲着我,一点消息也无,可不就是能长翅膀飞了?这都几日了,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
女子听到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撅着小嘴嗔怪说道,她越想越气,表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你个死相,我都说了愿意和你好,什么都不怕,你还有什么顾忌的?”
她边说边用粉拳打他。
“别拿你不喜欢我来搪塞,你要是不喜欢我,为什么我打碎殿下最喜欢的杯子,殿下怪罪下来,你宁愿挨板子也不肯说?”
“要是不喜欢我,那你生病那次我去看你,为什么抓着我的手不放?”
“还有,那次我还亲你了,你怎么不躲开?还是说,你做这一切只是耍我?”
声音已带哭腔。
叶喜听她越说越过分,忙把她拉进怀里,女子挣扎了几下就没音了,乖顺的呆在他的怀里。
“小祖宗诶,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我不是男人。”
“跟着我,你不会享福的,只会给你招来祸患。”
叶喜声音到后来越来越低落。
他正欲松开女子,谁料女子越抱越紧。
“好啊,在你眼里我茯苓就是这样的人?贪生怕死,嫌贫爱富?我到底图什么?死太监,死太监!”
说到最后女子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叶喜低头一看,已是梨花带雨。
“我告诉你,我茯苓跟了你,死也要做你禄喜的鬼。”
叶喜没有再说话了,只是默默抱紧了她。
夜色寂静,只能听到风吹过荷塘时带起的声音,清雅的莲香循着风传来,围绕在他们身边。
皇帝寝宫之内,几个身穿道袍身形清瘦的人坐在皇帝下首,他们个个仙风道骨,留着长髯,乍一眼看去令人敬畏,还真像那么回事。
“仙家,朕近日服那仙药忽感不适,这是何故?”皇帝坐在上首,望着下面的道士,面露疑惑。
几位道士在下面隐晦的交换了眼色,坐在最前方,看起来年纪最长的道士捋了把胡须,站起身来,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回禀陛下,此乃脱离肉体凡胎,跨入仙道门槛之兆,乃大喜,陛下不必惊慌,待开几味缓和的药,便可高枕无忧。”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陛下,草民这里恰好有一味药,陛下一试便知。”似是看出皇帝眼中的怀疑,那老道从袖中拿出一瓷瓶,恭敬的献上。
皇帝示意他呈上来,身旁太监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试了试,并无毒性,随后恭敬的献上。
皇帝将那药丸放入口中,不多时,身体从腹部传来一股暖意,身体仿佛在享受极乐,令人神清气爽。
“好,好,来人,赏!”皇帝龙颜大悦,赐下赏赐。
“谢陛下,陛下,长生之道,道阻且长,需秉持诚心方可感动神灵,早日飞升仙界。”
随后那老道面对赏赐不为所动,一副世外高人之派。
未获皇帝许可,施施然离去,其余的人也追随他而去。待人追出去时,看到他仿佛烟一样的在眼前瞬间消失。
追出去的人回去复命时,将此异象呈报给皇帝,皇帝大惊,对这道士更加礼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