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5、第 5 章

　　大概是这边动静大了些，四栋有人开了门出来，走到院子里，隔着栅栏问她：“小姑娘，你这边是谁要来住啊？”
　　青英抬头朝这边看过去，是个老太太，头发全白，看着年纪不小，人很和气，说话也轻轻柔柔的。
　　“奶奶好，我是这家的保姆，主人家还没到。”
　　江寰笑笑，这孩子不错，就问她：“生炉子麻烦，到我们家换个吧。”
　　青英笑着道了谢，又说：“奶奶，已经快生好了，不用换。”
　　江寰想着刚搬家，小姑娘还有得忙，不耽误她了，甩了下手说：“那行，有事可以过来，我在家的。”
　　“谢谢奶奶。”
　　江寰点点头，进了屋。
　　邻居和气友善，青英挺高兴的。
　　把炉子生好，她把炉门封到只剩一个眼，这样能减缓烧煤的速度，用大铝壶接了一满壶水放上面，把厨房窗开着通风。安排好了，她骑上自行车开始探索学校周围，为以后做事方便做点准备。
　　虽然宋明娇之前说过宋明程他们回蓝津要先去化工厂那边吃饭歇脚，青英还是不敢在外面多逗留，溜达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回了蓝大。
　　路过三栋，碰巧师戴森从楼里出来，青英赶快下车打招呼：“师先生，你好。”
　　师戴森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略点了头算回应，脚下匆匆走了。
　　青英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好像耽误人家时间了呢，可是不打招呼也不好吧。
　　回了五栋，铝壶的水正好烧热了，她拎了水到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洗了晾到窗外。事都忙完了，她拿出刚才溜达买到的《新英汉词典》记起单词来。
　　标的新英汉词典，其实并不新了，新版也有，但是贵很多。青英身上的钱不多，还想着尽快还完欠舅舅的钱，所以不敢敞开了花。
　　一楼厅里有个挂钟，青英背单词背到脖子发酸，抬头一看，已经六点多了，她把书放一边，回厨房里摸了剩下那个馒头出来继续翻词典。
　　馒头啃到一半，门口有了动静，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青英放下词典和馒头，赶快起身。
　　来人已经走了进来，看到青英明显愣了一下，又瞟了眼桌上的书和馒头，轻笑了一声，说：“你就是青英吧，还有馒头没？对了，我是宋明程，宋明娇的哥哥。”
　　青英忙说：“叔叔好。”
　　宋明程愣住，随即又笑起来，说：“是宋明娇逗你的吧，叫我名字就行，我这里不兴辈分这一套。记着，叫我宋明程就可以了。我有点饿，还有吃的没？”
　　青英忙收拾了桌上的书和馒头，点头道：“我买了米面，但没什么菜，给你下个面可以吗？”
　　宋明程拎起大箱子上楼去，抛下一句话，“当然行，煮好了喊我一声。”
　　青英庆幸自己提前生好了炉子，赶紧切了些黄瓜先和鸡蛋炒熟了，盛出来煮上挂面，等面熟到七八分了再把菜倒进去，等汤滚了就一起盛在海碗里。
　　汤面烫嘴，她把下午洗过的筷子抽出两双又重新冲洗了，一双用来挑动面条让它晾凉些，摸着碗侧感觉不烫手了，就把筷子换成那双没用过的，搭在碗沿上，再把面端到厅里。
　　虽然宋明程强调了喊他名字就好，她还是有些张不开嘴，为难之下还是喊的：“宋先生，面好了。”
　　宋明程应该是真饿了，听到她喊，立刻就下来了，一边走一边扣衬衣扣子，左手上还搭着一件深灰色呢子大衣。
　　青英忙回避，低着头说：“宋先生，你慢慢吃，我去洗一下锅。不够吃你喊我，我再煮。”
　　回家那顿没吃两口就吵翻桌，坐了一天火车的宋明程实在是饿了，一屁股坐下来，挑起面条就吃。
　　青英回到厨房，把刚才切过菜的砧板用丝瓜络仔细洗过，让它靠着墙面竖起来沥水，刀上没沾油，用水冲冲插回刀架上。
　　这里做饭可比乡下方便多了，厨房里就有水龙头，洗菜添水不用一趟一趟往外头跑。胡青英在县里上中学时周末和寒暑假会去小饭店打工，那里还得一桶水一桶水往厨房里拎呢。
　　活干完了，青英摸起自己那个馒头坐在小板凳上慢慢啃。
　　宋明程进来，就看到这小姑娘背对着厨房门，看着窗外发呆。
　　“青英，手艺不错，这面煮得挺好的。不好意思，临时过来，没提前通知你。”
　　青英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碗筷，尴尬地笑笑，说：“抱歉，今天只买了几样耐放的菜，明天我再做别的。”
　　宋明程笑起来，朗声说：“我们别抱歉来抱歉去了，你是启阳的外甥女，就是我外甥女，以后有事你就直接说，不用这么客气。对了，这是买菜钱，快用完了你就跟我说一声。”
　　宋明程看青英已经手脚麻利地洗好了碗筷擦了手，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钱递了过来。
　　青英忙摆手，从碗柜顶上拿了个本子下来，翻到第一页给他看，“宋先生，小舅妈给了我200的，我买的东西都记在这上面，还有90多块，够用一阵子的。那个……煤球一次买少了不管送，所以买了50块钱的。”
　　宋明程快速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馒头这一项，这小姑娘太见外了，他不喜欢这样，把钱一把拍在摊开的本子上。
　　“剩的那点能用几天，该用的就用，不要省，还有，以后你跟我们一起吃饭。”
　　本子差点被他拍落，青英手忙脚乱抓稳了。
　　宋明程想着自己忘记说明了，补充道：“对了，我女朋友乔丹凤和她弟弟乔丹飞也会住进来，都叫名字就行。以后你要辛苦点，钱不用省，菜买好点没事，用完了就告诉我。”
　　青英点点头，应下：“好的，我记住了。宋先生，有什么忌口的吗？”
　　宋明程没留意过，满不在乎地道：“每餐多搞几个菜就行了，这个不吃，吃那个就成。”
　　“好的。”
　　“对了，宋明娇跟你说好的工资是多少？”
　　青英摇摇头，宋明娇没说，她没好意思问。
　　宋明程不太懂行情，只记得家里彭婶是70块钱一个月，不过家里一般只要弄顿晚饭买个早餐，而且人少。自己就在蓝大工作，早中晚肯定都在家吃饭，还有丹凤和她弟弟，工资肯定不能算70。
　　“这样吧，120一个月，还有，以后我们吃什么你吃什么，一块上桌。”
　　青英惊讶地抬头，她妈说舅舅的工资是一百三，她一个小保姆……
　　“宋先生，这工资太高了。”
　　宋明程笑了声，说：“我还怕你嫌少了，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再涨，你等一下，我去拿工资给你。”刚才没想到这茬，裤子口袋里钱就几张一百的和几张十块的。
　　青英赶快拦了，说：“宋先生，我还刚来做，工资等做满日子了再发。”
　　宋明程看出她的拘谨，不再坚持，只简单再交代了几句。
　　“丹凤去接她弟弟了，他去京城旅游刚回来，他们晚上会到，有钥匙的，你不用管。明天开始你要做饭菜算上他们的。我们住楼上，要搞卫生会提前告诉你的，衣服我们自己扔洗衣机，要是太忙，就辛苦你晾一下。”
　　“好的。”
　　青英在一楼并没有看到洗衣机，以为洗衣机是在二楼，因此没有多问。
　　宋明程赶着回来是还有论文要赶，交代完又快步跑回楼上去了。
　　青英留下来整理夹在本子里的那些钱，第四套人民币发行还没多久，加上她家那条件，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一百元的票子。
　　把钱仔仔细细地抹平，数了两边，在本子上记上数和日期，宋家给的钱她是单独放的，加起来一共有六百多，现在菜价不贵，这些钱够用很长时间了。
　　虽然宋明程说不用管，但青英还是老实地亮着灯等着乔家姐弟到。
　　这两人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看到厅里的青英，都停了脚步。
　　楼上宋明程听到声响下楼来，帮他们互相做介绍，“丹凤，这是青英，宋明娇请她来帮我们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青英，这是我女朋友乔丹凤，这是她弟弟乔丹飞，比你大一点。大家都称呼名字就行。”
　　这小姑娘生得好，不化妆穿着一般都亭亭玉立的，宋明程和她说话又亲和。乔丹凤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打招呼，而是用力把手里拎着的行李袋甩到青英前方，语气不善地说：“正好，丹飞都没换洗衣服了，这些你现在去洗了。”
　　跟在她后面的乔丹飞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歪着嘴笑得有些邪气，“靓妹用力点搓，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