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4、第 4 章

　　青英听到脚步声回头对着宋母笑笑，“伯母，彭婶子回来了，我问过她，说这是抹布，我给擦擦灰。”
　　她觉得自己路上奔波一天一夜的，身上脏，不敢随便躺下来休息，换衣服又太刻意，干脆找点事做。
　　“行吧，你自己看着来。”宋母没有多说，到厨房和保姆交代了几句，吃了早餐出门上班去了。
　　青英搞完卫生才到厨房里找彭婶，彭婶四十多岁，在宋家做了好几年，对宋家人还是很了解的，小声跟她说：“吃点东西吧，娇娇这一觉肯定不得醒，你吃她这一份。”
　　青英有些为难，肚子确实饿，但彭婶买的早餐是有定数的，没有她这一份。
　　彭婶看她纠结，就说：“那你吃了这根油条吧，豆浆和那根留着给她，她吃得不多的。”
　　“嗯。谢谢婶子。”青英胃口不大，一根油条垫垫肚子足矣。吃了油条，她帮着彭婶开始扫地、拖地，然后是择菜做饭。
　　彭婶喜欢这勤快姑娘，一边做事一边和她说着蓝津这边的特色菜做法。
　　中午宋家父母不回来吃饭，就她们四个。彭婶预备的菜是一个肉菜两个素菜，青英暗自记下做菜标准。
　　宋明娇睡了一上午，精神好了许多，问青英：“你上午歇了没，等下我送你去我哥那房子，你在那边安顿。他们今天或者明天就回蓝津，在这边住不了一两晚的，最晚是后天回那边住。”
　　青英没说自己忙了一上午的事，只点头应好。
　　吃过饭，洪启阳跟宋明娇交代一声：“娇娇，我得去学校了，明天开学，今天下午要开会。”
　　“去吧。”
　　洪启阳到刚才宋明娇休息的那间房里换了件卡其色罩衣，急急忙忙出去了，从宋明娇答应带青英来蓝津，他就没再搭理过外甥女。
　　青英有些为难，宋明娇却笑着说：“别管他，过两天就好了。我们平常不住家里，在东山路，百货大楼后面设计院的家属楼，2栋3楼左边那户。要有急事，你上那边找我。”
　　“好。”青英牢牢地记下了地址，蓝津她第一次来，也是她第一次到这样的大城市，宋明娇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她必须记好了，路不熟可以问。
　　“小舅妈，那个……他们吃辣还是不吃？”
　　宋明娇皱了下眉，然后满不在乎地说：“我哥吃的，那位不知道，你头回做饭一半辣一半不辣吧。对了，等下我拿些钱给你。”
　　青英忙摇头，小声说：“小舅妈，不用不用，我身上带了钱的。”
　　宋明娇笑起来，道：“是给你买菜的钱，这个总不能让你出吧。你放心，我先给你，我哥自然会还我的。你买菜不用省，赶好的买，我们家宋明程嘴巴挑，爱吃大荤还有海鲜，你要不会做，买菜时多问两句做法。”
　　青英没想到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好。
　　青英面容姣好，尤其是长着洪家代表性的大杏眼。
　　宋明娇挺喜欢这么有朝气又漂亮的小姑娘，想着她毕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放柔声音对她说：“不用太紧张，宋明程这人虽然有时龟毛，但大部分事情上不是个计较人，只要别动他书房里那些宝贝就好了，书啊资料的，都不要去动。也不要和他说你辍学这事，省得他念你个满头包。”
　　青英乖巧地点点头。
　　吃罢午饭，宋明娇数了两百块钱零钱给她，说：“你先拿着买这几天的菜，用完了就跟宋明程说。”
　　青英想说用不了这么多，但买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看着用吧，她双手接过来，仔细地折好这一沓钱放到棉裤口袋里。这个口袋深，而且里面就一条单裤，万一碰上扒手来偷钱，自己第一时间能感觉到。
　　宋明娇等着她拿上行李袋了，突然问她：“你会骑自行车吗？”
　　“小舅妈，会一点。”芳姨家就有，胡晓云学的时候拉上她，她跟着学会了。
　　宋明娇笑了，说：“那好，你搭（载）上我。”
　　她转身进了家里最大那个房间，隔了一会出来丢了个钥匙给青英。
　　“走，自行车锁在楼下，取车去。”
　　宋家父母在家属区这里算得上人物，自行车棚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们家。青英按着宋明娇指引，开了小锁，把链条收起来。行李袋有根长背带，她把它套进脖子，把行李袋挪到前面，抬腿上了自行车，自己坐稳当，腿支好车才喊：“小舅妈，上来吧。”
　　宋明娇没客气，手一撑，侧坐在后座上，右手圈住了青英的腰。
　　青英在前面用力蹬，宋明娇在后座指挥骑行方向。
　　上班潮过了，这会街道上大部分是些拎着菜篓子的老人，还有一两个叼着烟在街头无所事事的小青年，青英小心地骑着，一边留神标志性的建筑记路。
　　宋明娇指挥着她从蓝津大学里穿过去，到了后门附近，指指第一栋小洋楼说：“这是胡教授家，跟你一个胡。第二栋没碰上不知道是谁住着，第三个是师戴森，你见过的，载我们回来的那位。他虽然看着严肃，人还不错，要是有急事，找他帮忙也行。第四栋不知道是哪家，前两回来都没人应门。第五栋就是宋明程的。楼上牌号你看到了没有？啊呀，还有个大问题，你管宋明程叫什么好呢？”
　　宋明程这人想法古怪，她叫哥他还不乐意，叫他宋明程他倒愿意应声。
　　青英蹬着车朝这一排最里面那栋骑过去，称呼这事她也为难，问宋明娇：“小舅妈，叫叔叔行吗？”
　　师家三兄弟她不好叫，宋明程是连着的亲戚，那按着辈分叫比较好。
　　宋明娇噗嗤一声笑出来，逗她：“我看挺好，到时候他不乐意你再问他喊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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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暂时只能这样了，青英不想得罪人，但这事确实为难呀！
　　在乡下，辈分不是小事，管小娃娃叫叔都自然，可这是城里，叫也不好，不叫也不好。
　　“过了这两排小洋楼就是教师楼，那边有3栋。穿过教师楼就到学校后门，那边有不少店子，买东西方便。”
　　到了小楼前，宋明娇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她，说：“最大那片是这个院子门。”
　　青英接过来开了。
　　这两排都是样式相同的两层半红砖小楼，带个由铁质栅栏围着的小花园。五号楼的小花园里靠近门口是两大簇生长得很好的蔷薇，等到了花期应该会很好看。再往里是一些盆栽月季，大概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打理，枯枝残叶，看着不像样子。
　　宋明娇领着她往里走，上了几步台阶，让到一边，说：“圆头的那片是这个门钥匙。”
　　青英开了门，站在门口没进去。
　　宋明娇越过她走了进去，喊她：“进来呗，他们应该是要住楼上，书房也在楼上，我看你住楼下更合适，免得不小心犯了他忌讳。楼下除了厨房和大厅，还有两个房间，你过来看看选哪个？”
　　青英这才拎着行李袋走进去，跟着宋明娇在楼下看了一圈，指指最里面那个房间说：“我睡这吧。”
　　这是最小的那个，摆了一张小木床，一个小柜子，一把凳子，就挤得满满当当了，当初设计时应该是做工具房的。宋明娇代宋明程领钥匙时多问了句，前房主曾副校长家孩子多，加上老家父母和保姆，住得不宽敞，所以重新买屋腾了出去。
　　宋明娇看了她一眼，没劝，笑笑说：“那行。我看家里还算干净，应该是我妈打发彭婶来搞过卫生了，你留这边，看看做饭缺什么，慢慢添置吧。我得走了，得到单位报个道，请了太久的假。”
　　青英把行李袋放到柜子上，跟着她走出来。
　　宋明娇停住，转身和她说：“好了，不用送我，这串钥匙你留着用，小的那片等宋明程来了你拆下来交给他，楼上书房的，你不留比较好。至于其他钥匙我妈那还有两份，会给他们的。你要出门买菜，自己手里有钥匙方便些。自行车你放院子里就行，宋明程回来估计要买摩托车或者轿车，要是他们不用，你就用，这玩意，不用要生锈。”
　　青英点头，说：“好的，谢谢小舅妈，要不我骑车送你去单位吧。”
　　宋明娇难得地表现出不好意思，“不用，学校门口就有公交，我会骑，就是懒得蹬。好了，你去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吧，到隔壁借个煤球把火生起来，天还不算暖和，你烧些热水喝，平常也能烤烤手。”
　　“好的，小舅妈再见。”
　　宋明娇走了，青英把一楼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次细致些，一边看一边拿纸笔记下需要添置的东西。
　　她没打算去隔壁换煤球，宋明娇说这些那些都是教授的，青英心里发憷，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
　　等缺的东西都记好了，她骑上自行车锁好门，来的时候她留意了，蓝津大学门口和对面没有商店也没有市场，不如走后门碰碰运气。
　　出了后门，大学里的沉静肃穆被市井烟火气代替，这里街两侧都是小店，靠近马路还有不少人用大篮子或者雨布摆着摊，卖蔬菜、鸡蛋、瓷碗这些，吆喝声不断。
　　青英下了车，推着自行车慢慢看，遇到合适的，就买了夹在车后座那。鸡蛋这些没法装，她返回到后门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个竹编菜篮子。也有那染了色好看的，要贵两块，没有这种篮子能装，青英就选了这个样式最普通的。
　　青英跑了四趟，才买齐了那些紧要的东西，虽然小舅妈说房子已经搞过卫生了，她还是拿新买的水桶和抹布把一楼重新擦洗了一遍。
　　忙活一中午，有点儿饿，她买菜时顺带买了个馒头，这会一边咬馒头一边记账，添置的每样东西详细地记录了名称数量和价钱。
　　记过帐了，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添置的厨具都洗过放好，把煤炉子拎到院子里开始生火。
　　火柴她买了，碎木块是在垃圾堆那捡回来的，上面再架个煤球，烧了好一会才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