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世界》吴若离

3、第 3 章

　　宋明娇一向视这个哥哥为骄傲，顺着话题说：“是啊，你们几个不婚的，他第一个破了誓言。我这未来嫂子也是他们学校的博士，据说人长得好，聪明能干。不怪我哥动凡心！就是死活不肯先寄了照片回来，说是要给个surprise。洋人的做派呢！”
　　师戴森也是在国外待过几年的人，闻言笑笑没接话。
　　师戴烨接话道：“回来就办婚事吗？”
　　这个问题宋明娇现在答不上，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多问两句就是不民主不自由了，我妈急得上火，他是一点不回应的。只说了他们俩都不做家务，让给找个勤快点的保姆，免得这些俗事耽误了他们学术。”
　　师戴铭听到这话，睁开眼看了眼宋明娇，又越过她看了眼正望着窗外的青英。所以这小姑娘是她给她哥嫂找的小保姆，有点可惜了！
　　师戴烨顺嘴问了几句宋父宋母的事，宋明娇一 一答了。
　　师戴森怕洪启阳尴尬，主动问起他三小招生的一些事，说是有朋友家孩子要入学。
　　洪启阳积极答了表示到时候他可以帮点忙，安排到一个好点的班级。
　　你来我往几句，话题就终止了。

　　路程太长，青英在心里默背学过的课文缓解尴尬。
　　车开了七八个小时，天已经黑了，大家一起下车吃饭休整。
　　路边的小饭馆，还算卫生，味道却一言难尽。炖鸡里的红枣加得过早，炖了个稀巴烂，在面上浮着引入不太好的联想。红枣味完全掩盖了鸡肉的鲜香，让人看着闻着都毫无食欲。莴笋炒得太熟，软塌塌的，宋明娇夹了一筷子就停了，喊了店老板过来。
　　“你这还有什么食材，钱照给，我们自己弄菜行不行？”反正打算在这里休息休息，重做不怕耽误时间。
　　店开在路边，见识多一点，老板还是很有眼色的——私人小汽车，一个个穿着打扮体面上档次，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鸡鸭都有，猪肉没了，有副大肠，才整过，蔬菜万千（很多），菜地里随时能摘。”
　　师戴铭笑起来，问宋明娇：“你家启阳会不会弄哦，你看看我们哪个像会做饭的？”
　　青英主动站起来说：“我去吧。”她舅舅是家里小儿子，又会读书，做饭是不会的，只能洗个菜。
　　没等大家回应，她就跟着店家去了后院。
　　师戴铭挑挑眉，问道：“喏，这就你给你哥嫂找的啊！这么小的姑娘，行不行哦？”
　　宋明娇眼波一转，斜睨他一眼，“等下你不就知道了。”

　　开饭店的，灶可不止一个，两个煤球灶，还有一个大的柴火灶。
　　老板和老板娘帮着打下手把鸡鸭处理了，菜也洗洗，帮着切好。
　　车开了大半天，大家肯定都饿了。青英一心二用，同时处理两个菜，柴火灶上还重新煮着鸡。
　　鸡的汤汁收得差不多时，其它五个菜也炒好了。
　　青英留下来给鸡调味，老板娘把已经炒好盛出来的菜端了出去。
　　等她端着那盆鸡出来，那几位都抬头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地说：“吃吧，没有别的菜了。”
　　虽然洪启阳表示他们可以先吃，但师家三兄弟还是坚持要等人齐了再开动。
　　青英落了座，大家才一起动了筷子。
　　师戴铭夹了一筷子肥肠，嚼了几口咽下去，赞道：“小姑娘手艺可以啊！跟我算了，我给你加工资。”
　　师戴森是不吃内脏的，他夹了一筷子干红辣椒炒鸭，一到嘴里就忍不住挑眉，老三不是恭维，这姑娘手艺确实不错。不过人家是宋明娇给她哥找的，老三截胡算什么事。
　　“老三，不要胡说八道。”
　　师戴铭白了这老学究一眼，说：“这手艺比黄妈姜嫂好到哪去了，你尝尝这鸡，刚才那是猪食，这个做法才对得起这只鸡。”
　　这鸡是店家自己养的，原材料好，青英先用猪油炒香了再加水焖，因为鸡比较肥，炒出来不少油，中途又加了滚刀土豆块吸了油。等汤汁收了，再加了辅料炒几滚，鸡肉不柴不老不烂，香一嘴。
　　师戴烨也说：“菜确实可以，这莴笋炒得刚刚好，爽口。”
　　守在店外的老板娘听了这话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不过刚才那姑娘做饭确实精细，自己一边帮手一边学着呢。
　　师戴森确实觉得这菜味道不错，缓了脸色对青英道谢：“菜做得好，辛苦你了。”
　　青英抬高碗遮了半张脸，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你开车才辛苦。”说完这话，她更窘了，宋明娇管人直接叫的名字，按着这个来她得叫人叔，可人家看着年纪又不像个叔辈，她这样不带称呼说话，挺失礼的。
　　好在师戴森并不在意，说完这句就开始专心吃饭。连着开这么久的车确实很累，饭菜又可口，他比平常多吃了一碗。
　　师家这三张叼嘴都说行，宋明娇自己也吃得满意，心里踏实了。这应该比她妈让人介绍的那几个强多了，那些嫂子婶子自己个人都不讲究，做饭只能说还行。宋明程自己不会，却比她还挑剔，谁知道他待得不痛快是不是又要跑出国门去。

　　除了这一歇，半夜他们还歇了一次。改革开放春风吹遍祖国大地，开店做生意的人哪哪都有。
　　国道边上的住户，不少改了做小饭店，自家住又顺带做了生意，无本的经营，何乐不为。
　　这一次他们直接开口让青英上，免得还要饿着肚子再等一回。两顿饭都是师戴森付的账，大家都很自然地看他掏钱，青英当然不好意思插嘴。
　　师戴森、师戴铭两兄弟轮流开，早上七点终于到了蓝津市。师戴森先送宋明娇归家，说：“先送你们到，我们三个要一起回爸妈那。”
　　开车的人累，坐车的人也累，虽然中途休息了，宋明娇还是累得不行，有气无力地道谢：“谢了，改天到家里来吃个饭。”
　　师戴森回了句“客气”，转身就走。
　　洪启阳拎着两大包东西，紧跟着宋明娇在咬耳朵说悄悄话。青英落后几步，拎着自己那个行李袋跟在她们后面进了化工厂的家属区。
　　宋明娇突然回头对她说：“青英啊，我们那房子只有一张床，等下你先睡我妈那休息会，明天或者下午我领你去我哥那房子，以后你就住那边，在那边做事。”
　　青英脆声应好。
　　三人先去宋家，把从洪家带过来的一袋子腊鸡腊肉留在这边，反正他俩不会做饭，都吃食堂。放好东西，宋明娇跟她妈交代了一下青英的事。
　　宋母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青英，看她神色举止从容，怀疑之中倒是添了分满意，不过心里还是在嘀咕。她安排青英到家里那个小隔间休息，出来就喊女儿过来咬耳朵。
　　“小阳啊，在沙发上眯一会，彭姐买豆浆油条去了，等下就有早餐吃。娇娇，你过来一下，我问你点事。”
　　宋明娇撅着嘴跟上去，“爸呢？”
　　“厂里去了，你坐着，跟我说说看。”宋母心疼女儿，要不是这事急，她也不会现在就拉着她问。
　　“妈，你要问什么呢？”宋明娇倒在床上，踢掉鞋子把腿也挪上来，有些不耐烦地问。
　　宋母上前帮着女儿解棉衣，“这小姑娘，怕是不合适。”
　　“哪不合适了？”宋明娇有些生气，她选的人，这不挺好的嘛。
　　“这姑娘，太漂亮了些，你哥不是找了女朋友了嘛，这不合适，你说人家心里怎么想。你哥今天或明天就回了，你还是早点打发她回去吧。”要是这姑娘家世好，那儿子喜欢哪个挑哪个就是了，这不，乡下来的，又没读什么书，怎么配得上儿子。万一人存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把儿子的婚事搅黄了怎么办，儿子这还是头回谈恋爱，在这上头又没什么心眼，万一着了道被勾引了可怎么好！
　　宋明娇虽然受宠，但打小论重要性都是拼不过她哥的，心里多少有点怨气。顺着她妈给她解裤子的力道，用力踢了腿把裤子褪了。
　　“行了，行了，你儿子是个宝，人家小姑娘也不一定稀罕好吧，挺正经的人，对师家那三兄弟都没多瞄一眼的，一路上目不斜视。”
　　宋母不信，帮她整顺脱下来的衣服再叠好放在一边，说：“那是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情况吧，要是正经人，怎么不好好念书嫁人的，跑这么远来做个小保姆？”
　　“她眼睛又不瞎，师戴森开着小轿车，就他那表，比咱们家这房子还值钱，能看不出来？师戴森跟她说话，她拿碗挡着脸，就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而已。妈，你别东想西想成不成？你要是信不过她也成，你自己儿子你信得过吧，就宋明程这样的，会看得上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姑娘？我这个妹妹中专毕业有个好工作别人羡慕，到他那还要被鄙视，满世界也就他那个博士女朋友才配和他说话好吧！”
　　宋母叹口气，这倒也是，在家那会，寻常她唠叨两句就会被儿子以“妈你不了解”“妈你不懂”顶回来。她话风一转，说起师戴森了：“你说你，当初我让你跟师家老大谈，哪怕不是他，跟那两个小的也行，你偏不听，找了这么个小家子气的，又离得这么远，过年两头跑你累不累？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宋明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揉了揉眼，说：“咱们有想法没用啊，人家又看不上我。再说了，启阳挺好的，就我这脾气，也就他受得了。我要找个别的，得天天干架，那样你就觉得好了哦？”
　　宋家人祖传的小眼睛，所以宋明娇头回见洪启阳就看上了那对又大又深的双眼皮，改良家族基因可不就差这个。何况，宋明娇的性格，喜欢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下。师家的男人确实优秀又长得好，但自己是肯定压制不住的。当初两家父母频繁聚一下，撮合的意思相当明显，师戴森在他们挑明前抢先宣布“他不打算结婚”。宋明娇有自己的骄傲，哪里还会上赶着。
　　证都扯了，现在再后悔也没用，宋母叹了口气，给女儿盖好被子出去了，瞧见已经瘫在沙发打起呼噜的女婿，不由得叹了口气。
　　她走到小隔间那，正好看见那小姑娘拿了抹布在擦柜子，这倒是个勤快的。明程打了电话回来，说是今天晚上最晚明天就回来，现在想换人也来不及了，先用着看看吧，自己多盯着点，不行就早点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