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Ｅvil》上邪

5、第 5 章

　　五
　　低頭親吻我的左手　換取被寬恕的承諾
　　老舊管風琴在角落一直一直一直伴奏
　　------------《以父之名》

　　1
　　我们之间其实是一个圆，越逃避越是容易相遇。

　　把自己交给一个人，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对一个人的信任与依赖？
　　如果这样，我和他之间又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因为一直住在这里，所以赶上了中国的农历新年。
　　真的是待了好久了啊，以前在别的地方的时候最多一个月就会离去，而现在两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
　　大街小巷都开始有了喜庆的色彩。挂红灯笼，张贴春联。为了最后的那一天也是最初的那一天作好准备。
　　樱木也毫不例外入乡随俗地买了一大堆春联和鞭炮回来。却很遗憾地知道在市区是禁止燃烧爆竹的。

　　流川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的样子。看着那一大堆红的刺眼的东西。想问是干什么的，可却在樱木认真的眼神中住了口。
　　他们虽然那次发生过关系，但仍然是极少说话的。
　　走在路上大概也是将自己当作陌生人的，可自己却没有办法接受。
　　“喂，干什么？”流川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就是没办法接受他们之间的距离。
　　“哦。要过春节了，准备准备。”樱木正用胶水将春联的背面涂上，这是要贴到大门上的，这是贴在卧室门上的，这是……
　　“白痴，又不是自己的节日，过了干吗？”流川对所有与己无关与樱木无关的事情都表示不屑。
　　樱木的眼神瞪了过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入乡随俗么？”
　　然后便没了语言。

　　流川还是没有找到工作，其实是一直没有去找。但后来还是在附近的教堂里兼了职。
　　毕竟那也是做了七年的东西，多多少少能够应付下去。其他的根本就没有想过，包括回家的事。
　　樱木也没有对他提起，他就自动将这里当作家了。
　　其实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在有你的地方就好。

　　春节来临的时候，两个人的感情还是没有什么发展。除了偶尔趁樱木不注意的流川霸道的吻。
　　不是情侣关系，却在某些时候容忍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樱木盯着广场的池子，默默地想。那种无力控制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糟糕。
　　流川对他不是死缠烂打，但却只要有机会便是宣告性地占有。没有一丝丝挽回的余地。
　　而自己也好象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的模式。
　　该死，明明就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
　　现在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樱木听说广场上会放烟花，便跑了过来。流川还在睡觉，樱木没有叫他，也没打算叫。
　　自己和他又没有关系。樱木默默对自己说。于是就很潇洒地出了门。
　　临走时碰到了隔壁独身的二十多岁的女子——水情。提着刚从超市回来的塑料袋，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礼貌性地问好。问他去哪里的时候，随口说是去广场看烟花。
　　“我待会儿也去呢。”美丽的都市女孩微笑着应答，“樱木是一个人去吧。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碰上？”
　　“大概吧。”樱木的笑容让女孩的心跳快了几拍。
　　真的是个不知自己魅力的人啊。女孩心想。为什么自己隔壁会住一个这么帅的人呢？！
　　不由感慨。恩，好像还有一个人，依稀记得却是一个漂亮至极的男子。待会儿去问问看吧。
　　女孩进门的时候这样想到。

　　天未晚的时候，广场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繁忙的都市人，在寂寞了很久的生活后，一点点的放纵就能勾起他们内心猎奇的趣味。
　　广场中央有着很大的喷泉。飞溅的水珠在灯光的映射下光彩异常。
　　闲闲地坐在水池不远处的凳子上，口袋里的手机冰冷地沉默着。
　　寂静的夜空原本应该是黑蓝色的帷幕，却被城市的霓虹灯硬是打破了那份静谧。
　　无奈地承受着尘世的悲哀，想哭的心情却无法表达出来。
　　人已经多到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步了。樱木尽量避免着拥挤的状况，宁可站在稍微远离的地方。

　　23点11分。
　　人群不可避免地嘲杂起来，樱木看看手腕上的表，无聊地想着不知对面的水情小姐有没有来。
　　23点30分。
　　离新的一年已经只剩下半个小时了。还没有察觉地时间的流逝，自己不由得感慨，自己好象越来越老了。苦笑。
　　23点54分。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开始新的拥挤。激动，不安，兴奋，烦躁，诚实地表现在人们的肢体语言上。樱木被迫往后推，混乱中被踩了一脚，痛。
　　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气息与气息的混合。
　　因为那临近的一刻而变的微不足道起来。
　　23点59分。
　　不知是谁开的头，数着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数渴望的目光仰望不动声色的天空。
　　樱木跟着叫喊。很大的声音中，似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是年轻的女孩子的声音。
　　回头看时，却抓不到熟悉的剪影。又是幻觉，他笑。

　　10。9。８。７。６。５。４。３。２。１――――
　　越来越大的声音，终止在突如其来巨大的爆炸声中。然后天空就开始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来。
　　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此美丽的烟花。
　　人群不可抑制地兴奋起来，然后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一惊，却在靠过来的熟悉的清冷中放松了姿态。
　　仰着的脖子有些酸，被烟花晕眩了的眼睛也有些痛，手上传来的明明很低却偏偏像在燃烧的温度很灼人。
　　这一年，就这样结束了。
　　事后才知道，原来那天是水情去找流川的，顺便告诉了他樱木去看烟花的事情。并问他是否要一起去。本来是预计到会拒绝的，却没想到不声不响地就跟着她来了。
　　到达广场的时候，却在人群中很容易地就发现了樱木。
　　水情很大声地叫他，可转眼又失去了踪迹的时候，发现自己身边的流川也跟着失踪了。

　　“当时，我差点就哭起来了。”很久后的下午，水情坐在客厅里，对对面的樱木抱怨说。

　　２
　　年假完了回来上班的时候，却惊喜地听到宫城和彩子要结婚的消息。
　　各个部门的相识或不相识的人都跑来道贺。其实是为了看看虏惑美人心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然后就看见一个个带着异样的神色离去。原来，竟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言语神情中有着惋惜和不甘心。一朵鲜花啊，就这样毁了。
　　而当事人却毫不在意地嘴咧到了耳后根。开心开心啊。自己终于和彩子要结婚了怎能不开心呢？
　　准新人工作起来就更是认真了。只是这眼里还有没有这帮朋友啦？
　　最终三井寿忍不住地叫嚣，樱木也是一脸怨愤地看着他。
　　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走人，平时到了吃饭的时候更是闪的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我说，” 最后站出来说话的依然是木暮，“宫城，结婚是喜事没错。可也不能重色轻友啊。你说你已经多少天没有和我们出去喝酒了？还有有多少天没有加班而让我们帮忙的了？”
　　“哈，对不起了。”宫城连忙道歉，嘴角依旧掩不住的春风得意，“可是彩子不准我喝酒了，而且我们要忙结婚的事，过几天就会跟公司请假的。对了，各位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啊。”话说着，人又闪了出去。
　　留下三个目前仍处在单身状态且无人问津的已经过三十的男人面面相觑加咬牙切齿。
　　“这小子，怎么就比我们快呢？”三井一脸的不甘，竟然在自己前面步入殿堂，真真的不可原谅。
　　“就是说。”樱木撑着下巴嘀咕着。
　　“好了，开始继续工作。”木暮推推眼镜，“要结婚的可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婚礼定在了农历三月初三。
　　老天爷很赏脸地给了一个明媚的天气。婚礼在欧式的教堂里举行。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街上晃了一小时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樱木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黑色领带，坐在教堂前面第二排的位子上，有些晕眩地看着前面被阳光照射着的巨大十字架。
　　为了拯救人类而牺牲的男子，用屈辱的姿势永远停留在十字形的银架上。
　　教堂外，洁白的鸽子悠闲地满天飞舞。
　　樱木没有带流川来。毕竟，对于公司的同事来说是个陌生的人。他就靠在椅背上，看着穿白色长袍的神父。
　　时间变得恍惚而模糊。思绪不可控制地漂移了起来。
　　——何时，自己也曾在同样的位置见证了多少的幸福？
　　而那个时候的事，现在想起来竟然觉得陌生的吓人。
　　有多久了？好像——很久了呢……

　　十字架下的两个人。
　　异常美丽的新娘，和异常幸福的新郎。
　　无名指上戴进的指环散发着怎样的光？两唇相接时是怎样的虔诚与忠贞？
　　是谁，撩起了眼角那点点的濡湿？是谁，惹起了唇角溢出的幸福的声音？
　　那炽热的表情，是一生的誓言。从此就决定了与身边的人共守一生，不离不弃。
　　教堂内，掌声雷动；教堂外，群鸽起舞。

　　婚宴。
　　幸福到不可抑制的新人，举着酒杯在宾客之间周旋。
　　所有的人都带着祝福的表情衷心地说着祝福的语言。尽管心里可能有小小的不甘，可那表情那语言是认真的。
　　在这人世中找到相爱的人是何其的不易；而能与之相守偕老又该羡煞了多少红尘男女？
　　忙碌的生命中，幸而有你与我作伴。

　　三井在婚宴上喝醉了，不停地说着宫城那小子动作怎么那么快呢？不行，今年一定要找到个漂亮的女朋友！……
　　赌气的话，带着三十年来刻在骨子里的寂寞，说的人模糊不清，听的人隐隐有泪光盈然。
　　婚宴结束后，是好人的木暮半扶着他离去。
　　酒店的门口，各自道别，空留下几桌残藉。门口伫立的大花篮，百合的香气在空气中浮动。
　　樱木看着木暮和三井上车，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新娘彩子叫住了他。
　　“樱木。”中性的声音，却带着母性的温柔。一直以来都是相处的如姐弟般的啊。
　　转身，面对今天最美的女子。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氤氲的醉意。
　　“什么时候也谈次恋爱吧。”彩子笑着说，“毕竟，已经不小了呢。”撩起鬓边散落的发时，是怎样的风情万种？
　　含糊着笑。面对如姐姐般的女子，不自觉地会流出小孩子的依赖。
　　旁边的新郎已经是一脸黑线地盯着他了，于是樱木重重地点头，“嗯。”招了辆车离去。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可是没有了你我会很寂寞。

　　3
　　轻轻打开门的时候，没有出乎意料地那个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眼前的电视无聊地播放着夜间的广告。
　　皱眉。轻声放下鞋子，轻声从他面前走过。然后猝不及防又没有意外地被突然醒过来的人索了一吻。
　　习惯性地接受。
　　“有酒味。”那人放开他的时候，难得地说了句话。
　　“同事的婚礼。”简单地回答。樱木挣开他往里面走。头有点痛，今天被他们灌多了。

　　温水。冲到皮肤上的时候，心脏有着承担不了的重负。片刻的窒息。
　　困意点点浮了上来，打着呵欠，沐浴露的香味充斥着水雾弥漫的空间。
　　出来的时候果然已经不见流川的身影。有时候樱木想不通他怎么就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呢。
　　因为那个炙热的吻是几乎从来不间断的啊。

　　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灯，是橘黄的光。
　　不大的床却赫然有人占据着。是流川，准确的说是睡着的流川。
　　这家伙睡迷糊了吗？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了。
　　有点生气，想了想还是放弃叫他的念头，关灯，准备自己到另一个房间去睡。
　　房间沉入黑暗的一刻，樱木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静静地传来。
　　“……今天，睡一起吧。我，很想你。”
　　平板的声调，樱木却很清楚地听到了里面的脆弱。
　　瞬间以为出现幻听了，因为这样的语言这样的口气，是不可能从那个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还是说，人真的是善变的生物呢？……

　　是酒精麻醉了人的神经，还是今天经历过的婚礼，还是，心底早就潜藏着的欲望？
　　总之，樱木在犹豫了片刻后，关上门，僵硬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于是无可避免地触到另一个人温热的肌肤。
　　尽量往旁边缩，到了一个转身就能掉下去的地步。窗外没有月亮，是那种死寂的黑。
　　然后，身后有人靠了过来，暖暖的胸膛和与自己不同的心跳。
　　腰上多出的力量，颈边多出的呼吸。出乎意料却又意料之中。仿佛自己心中也是期待的一样。
　　毕竟初春的夜还是有点冷的。

　　没有其他的语言和动作，只是静静的拥抱。
　　被默认的接受。
　　呼吸渐渐一致了，为什么想哭？
　　是体内的酒精叫嚣着要蒸发吗？

　　“我爱你，所以你……”突如其来的模模糊糊的声音，在还没有叙述完又渐渐归于消隐。
　　然后却是绵长平稳的呼吸。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今天果然喝多了酒了。

　　—— 我爱你，所以你可不可以爱我呢？
　　。。。。。。

　　（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