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Ｅvil》上邪

6、第6章[完]

　　六
　　閉上雙眼我又看見　當年那夢的畫面天空是濛濛的霧
　　父親牽著我的雙手　輕輕走過清晨那安安靜靜的石板路
　　---------------《以父之名》

　　—— 我爱你，所以你可不可以爱我呢？

　　漫不经心地工作着。神情恍惚，看着十二层高的天空，发呆。不时揉揉疼痛的太阳穴，果然昨天喝多了呢。
　　因为宫城向公司请了假期，所以余下的人工作一下子多了起来。总是工作到疲惫不堪的地步，回去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在等了。
　　黑暗的阴冷的空间，却给自己一种陌生感。从寂静的电视机前走过时，空着的沙发像陡然荒芜的心情，不可避免的寂寞。
　　习惯了的事情一下子改变的时候，便也就无力承担。

　　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句暧昧不明的话。
　　——可不可以爱我呢？
　　清越平板的声音说着应该算是请求的话，却没有一点祈求的意味。似乎在心里根本就没有占有一席之地，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像一阵风过。
　　却偏偏在自己的心里留着忽略不去的痕迹。
　　爱，究竟是什么呢？樱木迷茫地看着低低的云朵迷糊地想。
　　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去爱你?
　　抓紧了手，又无力的放开。有什么是可以留下的，却在不经意间遗失？又有什么是不想记住的，却偏偏刻在了掌心？
　　……
　　神啊，请你告诉我。我到底爱不爱他？

　　春天的上海，一路开满了木槿花。
　　幽深的上个世纪的建筑悄然立在某一个巷道里。兀自保持着自己寂寞的美丽。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流川和樱木的关系还是不紧不慢地持续着。
　　流川辞去了教堂里的工作，在一家外企当着普通的小职员。和樱木一样是朝九晚五的工作。于是也渐渐知道了什么是加班。
　　两个人一起住的房子经常地空了下来。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另一个人不是已经睡着就是还没有回来。
　　失去了见面的机会。
　　也失去了已经习惯却陡然失落的“晚安吻”。

　　樱木终于和洋平联系了。
　　打完电话的第二天，趁礼拜天睡得天昏地暗的樱木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有点火大的开门却被冲过来的大力拥抱撞晕了头。
　　是水户洋平。
　　黑发的却已见沧桑的友人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熟悉的面容疲惫而带着惊喜和埋怨。

　　“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水户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手中捧着刚倒的绿茶。
　　苦笑。
　　“不想再麻烦你了啊，洋平。”樱木看见了水户左手无名指间的银色。
　　最终，也有了家庭了呢。
　　“可我们是朋友。”水户向后轻躺在沙发上，语气如水柔和，“一直，都把你当作我的亲人。你的事我怎能不关心。毕竟——”顿了顿，抿了口茶，语气益发的温柔和哀伤，
　　“——毕竟，你也就只有我这一个亲人了啊。”
　　叹息般的尾音还有着绿茶的清香，对坐着的两个人却不再言语。
　　清晨透明的阳光抚摩着淡淡的尘埃，忧伤得难以自持。

　　忽而，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下意识抬头的水户便看见那个英俊而冷漠的男子，高挑地倚在门边。
　　没睡醒的清冷容颜依稀着竟有些可爱，可半睁半闭的墨黑眼眸却隐隐透着那股凌厉与孤决。
　　无语。
　　已经彻底丧失语言功能的水户愣愣地看着那个人熟门熟路地走进浴室，便转过眼来，挑高了眉，等着对面人的解释。
　　“呵呵。”不知所措的樱木努力想着合适的词语，却在搜索半天后放弃了努力。踌躇着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开口：“上次回来后，他就跟在了我后面。没地方住，就住我这儿了。”
　　眼光有些闪躲。自己也不明原因的心虚。
　　唉。无声地叹口气。水户突然觉得宿命这回事，是谁也看不透的。

　　水户有意无意地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的人。岁月的流逝，那人却更显得清冷俊秀了。
　　“樱木，”水户突然郑重地开口，意料中的见到那人停滞下来的脚步。于是又慎重地对上那双依旧明亮的琥珀眼眸，“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靠的，除了你自己。所以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自己幸福。而这也是我希望看到的。所以，”看着对面成熟却依然摆脱不了稚气的面容，水户禁不住伸手去揉他的发，“无论如何，想办法让自己幸福吧。过去，已经不再重要了，而你，也不要因为一直寻找而错过伸手可及的幸福。因为——”水户把目光调向窗外，不知名的树梢有黄色的鸟儿一飞而过，

　　“有时候，错过的就是永恒。”

　　2
　　杯中的绿茶已经冷却。关心自己的人也因为出来的太匆忙而决定立刻回去。
　　樱木将他送到机场。

　　银白色的飞机起飞。水户疲倦地闭上眼。
　　那个人，果真是执著的让人吃惊。只是，曾经的伤害如今可以还回幸福吗？
　　然而，自己在见到他的一瞬间还是松了一口气吧。毕竟，这么久了，只有他还是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恍惚想起了四个字：不离不弃。
　　笑。
　　希望，他是他的幸福。
　　几千米的高空，中年温和的男子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回到家，不期然地看到流川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姿势，像是等着自己。
　　无奈地在旁边坐下，等着他开口。
　　打开了的窗户，风开始肆无忌惮地吹进来，黑色的发在他额前飞舞。
　　他看着黑发的男子慢慢抬眼盯住他。墨玉般的眼眸像水里的那弯新月。清冷。
　　“樱。木。花。道。”
　　一个字一个字的音节。轻的似乎可以在风中飘起来的音节。
　　不知为何，樱木听了却觉得心里像慢慢浸过咸湿的海水，慢慢慢慢潮湿起来。
　　什么？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可会爱我？”
　　樱木看着眼前人颤抖着的羽睫，觉得心里的海水正慢慢潮湿着眼睛。
　　窗外的暖风忽悠吹响了卧室门上的风铃。一连串的丁零丁零，敲得像心碎。
　　“笨蛋狐狸。”樱木小声地骂。眼睛里有什么涌了出来。
　　却被承接在对面人蓦然凑过来的温暖的吻中。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你。
　　只是知道，没有了你，我永远找不到幸福。

　　3

　　小楼。三层。
　　木质的门。温暖的房间。
　　柔软的白色大床。
　　门口的风铃依旧细碎的响个不停。
　　躲在枕边人胸膛中的樱木眯着眼看外面透进来的阳光。缓缓地说：“五一的时候我们去旅行吧。”
　　“哪里？”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

　　“——玻利维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