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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冷暖 ...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医院了,陆梦西清醒了几秒,想起来他出了车祸,也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只记得当时最疼的是右手,于是动动手,果然右手打了石膏,接着他又动了动左手,这才感觉身边趴着一个人,压住了他的被子。
      “唔,你醒了?”那人声音有点哑,抬起头,揉揉眼睛,看向陆梦西。
      “你……齐医生你怎么会在这儿……?”
      齐潇鸣眼圈发青,“昨天我在内科值班呢,接到急诊的电话,说是有一名疑似透析患者出了车祸昏迷不醒,还联系不到家属,我就赶来了,看到是你……”
      陆梦西注意到,齐潇鸣还穿着白大褂,一时心里感动。
      “谢谢你。”
      齐潇鸣遥遥头,“你没事就好,还好只是右手骨折,没伤到左手的内瘘,昏迷也只是喝了酒的原因,不过你怎么能喝酒呢,喝酒就算了还骑车,你太不注意了了实在。”
      陆梦西没解释,轻微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唉,腿别动,挂着吊瓶呢,你血管太细了好不容易打的,别又鼓了。”
      陆梦西没动了,齐潇鸣就起身给他倒水,“等会给你家里人打个电话吧。”
      陆梦西依旧没说话,就着齐潇鸣的手喝了一口水。
      “谢谢,你这是一晚上没休息吧,快回去吧,我会让我家人来的。”
      “没事,我等你家人来了再走。”齐潇鸣看了一眼吊瓶,马上快没了,便拨了床头铃。
      陆梦西不会打电话让父母来的,他现在心里乱的很,最不想见到的就是父母,“回去吧,我家人很快就会来的。”
      齐潇鸣这次没多说,默不作声的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护士端着药走了进来给他换吊瓶,“叫陆梦西是吧?”
      “嗯。”陆梦西应了一声。
      刚刚换好吊瓶,病房门被打开,来一群医生,为首的那医生陆梦西认识,是内科的副主任,时常会在血透室值班,对陆梦西很好,可能也是有点同情他年级轻轻得了这样的病。
      医生们是来查房的,轮到陆梦西,副主任简单提了他的手臂和伤,幸好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因为喝了酒,他的代谢能力不行,明天得加一次透析。
      等医生护士都走了后,陆梦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晚上他是和一辆摩托车相撞的,他又是醉酒,属于交通事故了,怎么没有交警来找他?还有医药费是谁交的?
      陆梦西翻身找他的手机,还没找到,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他听到动静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看到了去而复返的齐潇鸣。
      齐潇鸣手里提着白塑料袋,之前的白大褂脱了下来,一身简单的黑色卫衣,微长的头发有点乱,更加称着他年轻朝气。
      “我去食堂买了点粥和包子,”齐潇鸣自然的坐在他床边的陪护椅上,把床上的折叠桌子展开,将塑料袋里的盒子放上去打开,还冒着热气的白粥铺着萝卜干,肉包子的香气同时溢了出来,“怕你家人应该不会这么快赶来,你先吃点。”
      陆梦西沉默的看着眼前的早餐,心里沉甸甸的,自从生病后,一再而来的厄运,将他打压着,性格越发沉闷,身边一个关心他的朋友都没有,一旦有什么事,只要他能行动,也从不麻烦父母,孤独习惯了,突然被人这么关心还有些别扭的喘不过气来。
      他默默的喘一口气,“齐医生,你,我的事是你在帮我处理的吗?还有医药费也是你帮我垫付的吗?”
      齐潇鸣点头,而后立即安慰,“你别有什么负担,你是我的病人,以后又是邻居,我肯定不能不管你。”
      陆梦西垂下头,不知该说点什么,他很不喜欢麻烦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总觉得两个谢谢太过轻飘飘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似乎只能用这两个字来搪塞。
      “谢谢。”
      齐潇鸣倒没觉得有什么,“快吃早餐吧,别凉了。”
      ……
      陆梦西送走齐潇鸣后,打好吊针,自己吊着手臂吭哧吭哧的去缴了费,把欠齐潇鸣的钱转过去,又问了医生昨天他是怎么来的,和他相撞的摩托司机如何了,交警那边怎么说的。
      摩托司机原本是闯了红灯,又没有挂车牌,把人撞了就逃跑,交警是说在追查,有消息会立马通知他的。
      等一切都处理清楚后,准备去食堂吃饭时,发现食堂已经关门了,早春的夜来的快,陆梦西看着夜色下关门的食堂,受了伤又奔波了一天的身体疲惫不堪,喘气都觉得累。
      肚子已经饿过了头,没有多想吃东西只是有点想吐,他揉揉肚子,慢慢悠悠的往病房走。
      还没走到住院部,就接到一个陌生号码。
      “喂?”
      “陆梦西?是陆梦西吗?”那边的人语气有些急。
      “呃,我是,请问你是……?”
      “是我,齐潇鸣,你怎么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病房?”
      陆梦西愣了愣,抬头往住院部看去,一面回,“我马上回,齐医生你找我有事吗?”
      “没,我今天也是夜班,看你不在,我就……你没事就好。”齐潇鸣最后一句声音微低,隔着话筒微微的杂音听不出多余情绪。
      陆梦西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他有事,心里奇怪,却为没多问,挂了电话就脚步匆匆的往病房走。
      病房里比白天热闹,病患都回来休息,有家属的都赶在这个时候来看望。
      陆梦西的床位上还坐着隔壁床的家属,见他过来,连忙起身,同时尴尬的拍拍他的床单。
      陆梦西递给对方一个安抚的微笑,而后拿了白天买的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
      因为手打了石膏,有点不太方便,拧不动毛巾就用纸巾胡乱擦了擦。
      从卫生间出来时,正好就碰上了齐潇鸣。
      陆梦西见他和周围的病人颔首打招呼,微微勾了勾嘴角,他对齐潇鸣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又都是同龄人,如果自己不是个沉闷的性格的话,应该就会和他成为投机的朋友吧。
      陆梦西打了声招呼,“齐医生。”
      齐潇鸣看着他问:“你一个人吗,家里人不在身边吗?”
      陆梦西觉得没必要多解释他和家里人的关系,只不经意说,“回去了。”他上下扫了齐潇鸣一眼,没见他穿白大褂,便问,“齐医生今晚又值班?”
      “啊,哦没呢,刚从血透室来,本来帮一个同事值班,他又说不用了,就来看看你。”齐潇鸣又问,“明天要加透吧?上午还是下午?”
      “嗯,上午。”
      齐潇鸣点点头“哦”了一声。
      “你……”陆梦西本打算让齐潇鸣回去休息的,却被口袋里手机铃声打断。
      他抱歉的看了一眼齐潇鸣,而后掏出手机,看到了屏幕上单调的一个“爸”字。
      他心中沉了一沉,他爸很少给他打电话,一般打了也必然不会是好事。
      “喂,”陆梦西走开了几步,在病房的窗户前接通了电话,“爸。”
      “小西啊,睡了吗?”
      “没,有事吗?”陆梦西语气疏离。
      陆父嗔怒道:“你这孩子,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关心一下吗?”
      “……”陆梦西沉默着。
      那边也许也是觉得尴尬,便咳了一声,“那什么,还记得昨天让你喝酒的舅公吧?”
      陆梦西下意识的看了看右手的石膏,觉得那里一疼,沉闷的“嗯”了一声回应父亲。
      “嗨,他现在啊发达了,在南区哪儿开了家大超市,说有点缺人,我就想着给你揽一个职位,他说没问题的,都是自己人好说,就让你明天有空去面试面试。”
      陆梦西深深的喘一口气,“我明天没空。”
      “啊?没空?没事,明天没空后天也可以,他不急的。”
      “……这一个月内我都没空。”
      “你忙什么?一个月都没空?”这话开始有些带着怒气了。
      陆梦西还是平淡没有起伏的答,“嗯,忙。”
      那头陆父似乎要耐心告罄,正准备质问时,陆梦西接着说,“爸,他知道我在血透吗?不怕我出事他担责任吗?”
      陆父愣了一下,以为儿子是担心这些才找借口的,稍微缓了语气,甚至略微得意的说,“你放心啊,都是自己人,我也和你舅公说了你的情况,你进去只要签合约,说出事了不用他担责任,他也说没问题了。”
      陆梦西突然很想笑,也确实笑了一下,“爸,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出事和这个病没关系,是因为别的意外,我出事了他就会借口推在我的病上,你们一分赔偿都得不到的。”
      电话那头又愣了好一会,才不悦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别的意外,能有什么别的危险,就让你去站站超市,还能出事故不成,你不想去就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你不看看你,都多大了,身体不好没正经工作,现在有这样好的机会你不去,就打算一辈子靠画画赚点钱吗?!”
      “我能养活自己,不用别人施舍。”
      陆父彻底怒了,还准备教育一番,就被再次打断,“我挂了。”
      陆梦西放下耳边的手机,看着窗外的黑夜,城市的夜灯点亮这里的黑夜,却没有一盏为他点的,没有一盏能照入他的人生的。
      他用力的咬住下唇,让自己的气息平缓,转过身时,看到了他的病床上坐着的人,背对着他,正和旁边床的家属说着话。
      陆梦西走过去,他便回头,带着和家属说话时还没散去的笑意,好像也将这人情温暖传给了他。
      “电话打好了?”
      “嗯,”陆梦西将电话放进口袋,“齐医生还不回去补觉吗?”
      齐潇鸣笑了一下,“我还没吃饭呢,医院的食堂关门了,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好吃的饭店,我来这里就一直医院家里两头跑,一直也没时间去转转。”
      陆梦西对这一块也并不熟悉,但想着齐潇鸣一直来对他照顾有加,正好可以借此请他吃饭,便道:“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去吧,只不过附近好吃的饭店我也不清楚,恐怕只能随便吃吃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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