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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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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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杓从出生起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的恶意。
从他一出生就小病不断，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开始。
再然后他瘫痪了，父母陪着他到处寻医问药，朝亲戚也借了不少钱。
再往后的日子有些模模糊糊的不真实，总是掺杂着各种各样刺耳的声音。
父母低声下气的哀求，亲戚闪躲的目光和私底下嚼的舌根。
九杓隐隐约约间听到了哭声。
那是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哭声。
那是小时候夜里醒来听到的母亲的哭声。
只是10岁之后他就再也听不到母亲的哭声了。
在那黑白的葬礼上，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呢？
啊，是了。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如果他没有出生，是不是一切都会变的更好？
隐隐约约的，九杓真的又听到了那个哭泣的声音。
前边依旧是黑漆漆的路，只是暗流之下，仿佛有黑色的影子。那个黑影动了又动，在他面前凝聚成了一个哭泣女人的模样。
九杓只觉得心都被揪起来了————那是母亲。
耳畔响起了和母亲声音一模一样的呢喃。
「为什么我要摊上这样一个苦命的孩子啊」
「要是当初没有把他生下来就好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呢」
「凭什么，老天凭什么要让我们家受这么多的苦啊」
那黑影越来越多，九杓辨认不出来全的，只是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姑姑，小姨，表兄弟还有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男女老少。
叽叽喳喳，或低沉或尖锐的声音一时间都向他涌来。
「这孩子不是命里克父母吧」
「凭什么要我们家来抚养他们兄妹两个啊」
「晦气」
「这孩子活在世上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竟然是童子命啊，我就说不该帮忙抚养他们把」
「….」
身边刮起了刺骨的风，像刀子在割他的身体。
好冷。
好疼。
脚边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手一样的黑泥，捏住了他的脚踝，被捏住的地方像被烧红的铁块烙上印记一样，硌的他生疼。
「都是你的错」
有个声音这么和他说着。
「你要是没有出生就好了。」
「你要是现在就死去就好了。」
死…？
是了，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了。
「死吧。」
「死吧。」
「死吧。」
越来越多的杂音汇聚成那一句「死吧。」
充斥在他的耳畔。
还有尖锐的笑声，刺耳的尖叫，和….母亲的哭声。
九杓觉得他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
模糊之中，他在想，母亲当时是在哭什么呢？
他应当是记得很清楚的————
那时母亲说的话————
「除了后悔生下你，她还能哭什么呢。」
「当然是哭有你这么个倒霉的儿子了。」
那一声又一声刀子一样的话语在他耳畔再一次响起。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什么不对？
不是的。
母亲当时哭的不是后悔生下了他。而是————
「“都是我的错，是我怀孕时营养不够，没有给小九一个好身体。”」
「“我的小九啊，他还那么小，就过得这么苦。”」
他的母亲在埋怨自己。
他的母亲在哭他的不幸。
可是第二天母亲见到他和魁儿的时候仍然在笑。
九杓觉得鼻子有点酸了。
耳边仍是各种各样充满恶意的声音。
“我说，别小瞧了我的家人。”
九杓一字一句，对着那个母亲模样的黑色的影子说道。
他对不起他的家人吗？
他想是的。
但他觉得自己错了吗？
是他的错吗？
恨吗？
恨谁？这悲戚的命运吗？
他不恨，只是不甘心。
这十只眼睛，这所谓的十魔九难，九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是他前世的业障吗？
是他曾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还是只是他单纯倒霉呢？
都不重要了。
在他所活着的这十九年里，他一直一直努力的表现的开心些，至少在魁儿面前不能哭。
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哭。
但是回顾这些年，他不曾杀生。
不曾偷盗。
不曾妄语。（*以谎话愚弄他人
不曾两舌。（*搬弄是非离间他人
不曾恶口。（*对别人恶言相向·
不曾绮语。（*举止轻浮
不曾悭贪。（*贪求财色名
不曾嗔恚。（*遇事不顺乱发脾气
不曾愚痴。（*愚昧无知不明事理
他和魁儿，问心无愧。
迎着寒风和脚下的泥泞，九杓再次抬脚向前走去。
黑色的污泥缠着他的脚，让他走的很慢很吃力。
他在向前走。
这下周身的杂音又变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你看，在这里你就是天地主宰。」
「你可以行走，可以奔跑。」
「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成为造物主。」
「足够啦。」
「足够啦。」
「足够啦。」
「为什么还要回到那个满是痛苦和恶意的人间呢？」
「留下来吧。」
「永远的留在这个没有痛苦的世界吧。」
九杓仿佛没有听见，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固执的往前走。
行走的感觉很好。
可他要和魁儿一起走。
他也许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是他知道父母和魁儿做得更多。
人可以抱怨，可以哭泣，但是不能退缩。
他要往前走。
他在往前走。
不要停下。
往前走。
往前走。
「不许再往前走了！」
「不许走了！」
「杀了你！再往前去就杀了你！」
「停下！」
「停下！」
「快停下！」
那个声音变得急躁了起来。
“你是我的邪灵也好。
“前世的罪孽也罢。
“我摆脱不了你。
“但也不怕你。
“如果你真的就是另一个我，那你的命，你的苦，我也背了。我不冤。
“但你挡不了我往前走。
离远方的须弥山，还有多少个这样的路途要走呢？
还要走多久呢？
九杓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是这些魔也好童子也好命也好，都挡不住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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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魁现在很难受。
她已经尝试打那个镜子一样的东西很久了。
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这就好像有个人和你说，你要把大地打碎一样。
她擦擦手指关节上被磨破的血，起身打算继续再试试。
“这天杀的镜子怎么就是锤不开啊！！“一拳下去倒是把她疼得龇牙咧嘴，“什么玩意啊！！”
那五个面具仍然浮在她身边。
“我说你们几尊大神就是竟是看上我家什么了非要缠着我们，”五魁一边打一边碎碎念，“你们天上过你们的，我和我哥过我们的不好吗。”
“赶还赶不走，和你们说话也没个回应。”
那几个面具沉沉浮浮，发出了"Hallelujah！"的声音。
“是是是，和你们说话说这么半天你们就给我来一句这个什么「Hallelujah」”
“这啥啊，你好欢迎光临吗？？”
魁儿越想越气，干脆坐在地上和那几个面具开始叨叨。
“常清哥说要用你们的力量。”
“你们自己说说吧，我和你们谈话也谈了，求也求了，磕头都磕了”
“姑爷爷姑奶奶哦，你们究竟是要我怎样啊？？”
“说句人话指个明路好不好？我还急着找哥哥呢。”
"Hallelujah！"
"Hallelujah！Hallelujah！"
“我Hallelujah你个大头！”
“我听不懂啊！！你听得懂给我说话吗？我说我、听、不、懂、啊！”
「你要和自己和解」
她莫名的又想起了常清哥消失的时候和她说的话。
魁儿觉得有点累了，她索性平躺了下来。
“我讨厌你们。”她和那些面具说到。
“也压根就不想和你们做什么好朋友。”
“常清哥说你们也是我。”
“别抬举我了，我又不是什么神仙。我有真是神仙，为什么治不好我哥哥呢。”
“但我不觉得我做错或者后悔过什么。”
“我要救我哥。“
“不管你们帮或不帮，我都要救他。”
“你们要是想跟我一辈子，就跟着吧。反正我也甩不开。”
“但是我刘五魁堂堂正正，不害人，不亏人，你们跟着我也不怕。”
“我管你什么仙啊病啊的，在我的身体里住着，就要听我的！”
“现在，”她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老娘要把这镜子还是湖面的给它锤了。”
“我管你什么四方五方，揭不揭谛的，”她活动活动了筋骨，“给老娘听好了！”
“你也许是我的仙缘，我的半身
“我的福气，我的不幸，我的力量
“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就是我！
“给我——————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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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中的内容是九杓的视角。
五魁一拳锤下去的时候抱着“你要是不把力量借给我我下一拳就锤你们五个面具身上”的想法。
「九杓还在黑暗中摸索这向前走。」
一拳下去的时候，她看见自己拳头上附着这比之前都更要浓厚的炁。周围五个面具上下沉浮，那红色的描边却是颜色深了些。
「只是这一脚踏下去，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她模糊想起之前进炉子之前和哥哥说的话。
「他模糊想起之前进炉子之前魁儿和他说的话。」
是什么话来着？
「是什么话来着？」
很重要的，很用力说出来的话——
「不能忘记的话———」
要想起来、她要想起来！
「想起来啊——」
啊，她想起来了。
「啊，他想起来了。」
她和哥说———
「魁儿说———」
“无论福祸，苦乐，生死，”
「无论福祸，苦乐，生死，」
“我们一人一半。”
「我们一人一半。」
周身是一片白色。一时间云朵和天空都不见了。唯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
「周身是一片黑色。一时间黑影和杂音都不见了。唯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
突然间，魁儿向自己的左边望去，“哥？你在吗？”
「突然间，九杓看向自己的右边，“魁儿…？” 」
他们谁也看不到彼此。可是好像往旁边就能抓住对方的手。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一直一直在重复，远远的从另外一边传过来。
魁儿听不懂，也听得懂。
「去呀！」
就好像在这么和她说。
九杓觉得那个声音像是在说——
「去呀！」
像在这么催促他。
「去呀！」
「去呀！」
「去呀！」
他和魁儿谁也看不见谁。
但是却在同时抬脚向那个声源走去。
声音越来越大了。
「到那去！
「到彼岸去！快去！
「去呀！去呀！」
「去！去！」
一阵耀眼的光刺了过来。
迷糊之中，两人醒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