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皇传奇》远方日月

14、第十四章 正邪莫测泪别离

　　众妖魔之中，那位宽袍大袖，长胡飘飘的安山小仙赫然在列，而他身旁，便是魔界有四大兽王之称的降神虎、镇神狮、驱神豹、食神狼。
　　刚才最先发笑的正是安山小仙，他一现身，便说道：“想不到混沌山一别，五位星君居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身手还这么敏捷，倒是出乎小仙意料之外！你们刚才那场打斗我全看在眼里，还真精彩，怎么不打下去了？！”
　　火星见到仇敌，两眼如火烧烙铁般通红，喝道：“你这魔贼，上次你凭借魔界宝物魔晶环困住我们五星神尊，差点儿害我们五个丧命，这笔帐还没跟你算，若不是今日另有要事，我现在就会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冤有头，债有主，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你抓捕归案，押赴天庭受审，你可别得意得太早。”
　　安山小仙冷冷笑道：“天庭玉帝和你们这些神仙当真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自己定下一堆律令，约束自己也就算了，还想拿那些臭规矩来束缚我们这些妖魔，真是天大的笑话！当今世界，魔界和神界分庭抗礼，力量相当，你们天庭有什么资格和能力来管我们魔界弟子。有本事，你们不妨出手试试看，看现在是你们拿我，还是我们拿你们，哈哈！”他一笑，周围那些妖魔便跟着大笑。
　　金星冷眼凝视，说道：“九头狐魔，你不用再装腔作势了，自以为变成神仙的模样，换了嗓音，我们这些天神就认不出你来不成？快现真身出来吧，用不着还变成这副善良可亲的模样，继续蒙骗我们！”
　　安山小仙纵声狂笑声中，身体已变成一个身披黄毛，颜面狰狞，穿一袭黑色铠甲的狐魔，嗓音也明显尖细了许多，说道：“既然戳穿我的身份，我九头狐魔也就不必再隐瞒下去了。在魔界的地盘上来抓人，你们也不经我的允许，真是太放肆了，就这样让你们把人轻易带走，也未免太便宜你们了！”
　　伏羲女娲均是大吃一惊，未想助他们入藏秘洞的安山小仙竟是一狐魔所变。
　　金星扭头扫了身边群神一眼，将宝剑掷还女娲手中，又冲九头狐沉声道：“看来我们今天这场恶战是不可避免了！”
　　九头狐道：“那倒未必，我倒有个主意，我们双方各出一人，由他们单打独斗，若是你们一方赢了，我二话不说，放你们离开，要是你们输了，哼哼，可就怪不得我将你们全部扣在此地了。”
　　火星压抑不住心中怒火，纵身跃前几步，一抖手中的天火除魔枪，喝道：“那就让我火星神君先来领教领教你这位狐魔头的高招。”
　　四大兽王之中的驱神豹王闪身出来，冷笑道：“对付你这种小猫小狗，焉能用得着我们狐军师尊驾亲自出马，我驱神豹王今日不教训一下你，你就不知道在魔界的地盘上，容不得你们这帮无赖天神撒野。”
　　九头狐却道：“驱神豹王，你退下，让镇神狮王上。”
　　镇神狮王躬身道：“好，就让我镇神狮王教训一下这只小猫小狗！”从腰后拔出一把魔刀，便飞身扑了过来。
　　火星喝道：“谁是小猫小狗，咱们手底下见真招！”腾身跃空，枪尖急晃，便迎了上去。
　　刀枪相交，便是当当当一连串急响。镇神狮王稳扎稳打，身手矫捷，一炷香工夫过去，两人已交斗过百招，仍未分胜负。火星求胜心切，暗思：“没想到这个狮魔头真有一番能耐，我就跟他比试一番内力，料他也不如我。”心中想着，便暗念了句“黏”字诀，刀枪再相撞间，枪身便把那柄刀牢牢吸住，再难分开。镇神狮王使劲回拔了一下，未能拔回，已明白了火星心意，说道：“小猫神，想跟我比力气，你这可就想错了，想当年我未成魔前，在一方山林中便是群兽之王，没有谁的力气比我大，这回你是输定了。”说话当中，已将掌中一股内力输入刀内，与火星从枪身上传递过来的法力对抗。
　　比拼内力，最是耗费心神，二人只对抗了片刻工夫，两张脸上的汗珠便已涔涔而下，两股白气也在两人头顶上盘旋。那火星到底内力不足，双腿竟渐渐打起了弯，而腰背也难以再挺直起来。
　　金星担心火星遭受重创，纵身近前，长剑在两件粘着的兵器上重力一磕，刀枪豁然被震开，那火星急速倒退数步，才稳住身，长长喘了一口气。而镇神狮王身疲力尽之余，也未敢再战金星，乘势飞身退回妖魔间，大声嘲笑道：“无能之辈，果然不堪一击，要不是有人出手相救，我至少打你个半死！”
　　众妖魔见镇神狮王取胜，均高声欢庆。
　　金星虽见敌众己寡，却也不露丝毫怯色，厉声说道：“九头狐，要想留下我们，你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旧仇新恨一齐算，咱们两个不妨决个生死。”言语中缓缓提起右手宝剑。
　　九头狐却未动身，笑道：“金星神君，你们万里迢迢，追寻至此，不就是为了抓回伏羲和女娲治他们的罪么，就算今日你胜我一招半式，但跑丢了这两个人犯，就不怕玉帝怪罪你们？我们魔界与你们神界已然许久未大动干戈，若为了伏羲和女娲这两个可有可无的人而互添嫌隙再起大战，也不值。再说，玉帝之所以想抓这二人，怕是想除掉他们，好消除神界一大忧患吧，而我们现在也想除掉他们，为我们魔界大王除去一块心病，既然双方都想杀他们，我们又何必争着当刽子手呢。老朽一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就任你们将他们二人带走，由天庭去处置他们好了。”
　　伏羲女娲而今方知这位曾化做安山小仙的九头狐并非善类，伏羲憋不住心中闷气，说道：“原来魔界这位前辈当日变成神仙模样，引我们到混沌山藏秘洞，并非一片善心，可你当日又何必帮我们？”
　　九头狐哈哈一笑，说道：“事到这般田地，我也不必隐瞒你们。自你们二人帮地母逃脱四大兽王苦心布置的伏神魔罗阵后，我们魔界便注意上了你们二位，派我带人暗中监视你们的动向。魔界当中几位元老又推断，能够进入混沌山藏秘洞的，十有七八便会是你们两人，因此，为了获取藏秘洞有关神魔两界生死存亡的秘密，在你们到达昆仑山上空的凉风山后，我便接近你们，假称是凉风山的守山仙，骗取了你们的信任，并带你们前赴混沌山，设法掉开五星，助你们二人顺利进入藏秘洞。可惜费了好大辛苦，你们只能得到属于自身的秘密，而未获知我们想要的东西，只是当日，我并不敢擅自作主杀掉你们，必须赶回魔界向我们大王当面汇报，听候大王指令，这才让你们一直活到今日。现在，你们二人于我们魔界并无半分益处，而五位星君要抓拿你们上天受审，依照天条，你们理应被推到天刑台斩首，弃尸荒野让鸟兽分食，贬幽魂入十八层地狱终世做苦役，此举也正合我们心意，我们又何必劳师动众，强行阻挠天神，跟五位星君又结一笔仇恨呢。”
　　女娲惊忿之下，说道：“原来你们用心如此险毒。”
　　木星道：“魔界个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跟他们打交道，善类岂能有好果子吃？”
　　那食神狼王忽道：“女娲，你不是会念什么灭生无边咒么，只要念出来，就会顷刻间把天庭这些神仙都灭了，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干么不念出来脱身呢？”伏羲女娲救助地母脱困那日，女娲曾以大话唬蒙镇神狮王，此时这狼妖便乘势嘲笑。
　　镇神狮王似心结顿开，兴高采烈地拍掌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女娲那天是在说谎，她要有什么灭生无边咒，哪里还会被天神抓住。”
　　女娲冷笑一声，说道：“我就是会，也绝不会念，我要把神界先灭了，还怎么看神魔两界相争的好戏呢！”
　　食神狼王冷哼一声，道：“真是强词夺理！”
　　见众妖魔无意阻路，金星也不想多生事端，大声道：“咱们走。”脚下生云，与众神携伏羲女娲一家四口人离开了这片险地。
　　回天宫途中，那土星心中疑惑甚大，说道：“九头狐视我们五星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又人多势众，何以会如此好心放我们安然离开，我实在想不明白。”
　　金星道：“当九头狐说出那番不愿与我们再添嫌隙的话时，我才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咱们最初大概都没有理会，除了镇神狮王，这九头狐、降神虎、驱神豹、食神狼这些魔界高手脸上都隐隐罩着一层红气，而这，只有中了玄阳帝的玄阳神掌，大伤元气，才会出现。不经个三年五载，只怕他们的元气不会恢复好，因此，这九头狐只不过是让没有中玄阳掌的镇神狮王吓唬我们一下，不敢与我们决斗，倘若双方真要打起了群架，他们也讨不了多少便宜。”
　　火星道：“原来大哥看出来了，那你干么不乘他们大伤元气，率我们打他个落花流水。”
　　金星道：“他们在玄阳帝前虽是残军败将，但人多势众，潜存的力量也不可低估，况且，我们有圣命在身，岂能为了一时痛快，而遗误玉帝重托。”
　　火星道：“大哥教训的是。”
　　土星仍有几分不解，说道：“玄阳帝平日不爱云游四海，结交朋友，这些妖魔又怎么会得罪玄阳帝，被玄阳帝狠狠教训了一番。”
　　金星道：“看来是这些狂妄霸道的妖魔，自认为天下无敌，找到玄阳帝府，想以武力夺取九天圣水，才遭的殃。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没丢了性命，算是他们大幸了。”
　　水星说道：“这九天圣水到底是什么模样，咱们谁也没见过，大哥，这圣水究竟有什么神能，何以令妖魔如此觊觎？”
　　金星道：“我也只是耳闻，并未亲眼所见，据说喝了这九天圣水可医治天下百病，增长法力，最奇妙之处在于，不论是一根草木一块石头，只要滴上一滴圣水，就会立刻说话跳动，可惜玄阳帝从未在人前展示过，我们也无此眼福。”
　　五位星君一路相互交谈，伏羲女娲心情沉重，只默默听着。
　　一行人从南天门进入天宫。天庭玉帝闻听五星将伏羲女娲带来，急召群臣众卿，汇集灵霄宝殿。
　　玉帝只心牵伏羲女娲是否从藏秘洞获取有关神魔两界生死存亡之秘，便当众详加盘问二人。伏羲女娲将出入藏秘洞前后的详情讲了，又将未遇九头狐前的遭遇一一细说，玉帝心中忧疑方全然释解。
　　金星当庭奏道：“伏羲女娲能够进入藏秘洞，也是他们与秘洞有此机缘，既然他们二人身负延续人脉繁衍人族的重任，我们理应放他们返回下界，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
　　玉帝点了点头，正待下令让神兵护送伏羲女娲离开天宫，那司法天神却站出身来，说道：“不可。这二人与魔界九头狐在混沌山中一同冒充天官，假传圣旨，还合力对抗五位星君，虽非主犯，但也是从犯，理应先受天条惩治。”
　　金星回驳道：“天庭制定天条，意在惩恶扬善，伏羲女娲二人并非恶劣之辈，又非妖魔一流，况且他们当日冒充天官，对抗我们，也完全是受九头狐蛊惑，罪不在于他们，而他们从始至终对天庭未生出过一丝恶意，此次我们五星能顺利将他们带回天宫，也全然出自他们自愿，并非我们胁迫，也足见他们一番诚心和善意。若能好生放他们回归下界，我想，天地仙界之外的万千异类和生灵也会感念玉帝至高无上的慈恩善德，对我们天庭产生仰慕和向往之心的。”
　　木星、水星、火星、土星以及南斗星君、北斗星君也都出来求情。
　　司法天神铁面无私，仍不依不饶，振振有辞道：“天条乃玉帝治世之纲，岂能因下臣一念之仁而轻易废之。如今魔界老王虎视眈眈，一心想吞灭神界，称霸宇宙，我们天庭之所以坚不可摧，令魔界无可耐何，全在于天庭上下法令森严，群神众仙对玉帝之令莫不敢从。若是凭金星几人轻描淡写两句话，便轻易赦免伏羲和女娲假冒天庭御使和对抗天神两宗罪，只怕群仙不服，就算他们罪不致于死，也不能轻易放过。倘若玉帝一时心软，置天条于不顾，而法外开恩，只怕会由此损坏玉帝的威信，动摇天条的威严，还望玉帝三思而后行。”
　　玉帝听双方说得都有理，思忖片刻，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说道：“天条至高无上，若是有规不依，群神诸仙就会乱成一锅粥，难以调令，但天庭立法的宗旨是扶正祛邪，扬善抑恶，若依律令重惩二人，又会有违我们立法的初衷。这样吧，对伏羲女娲二人所犯之过，不可重惩，又不可轻易赦免，依朕看，罚伏羲在南天门外挑石移山，服三百年的劳役，以赎两人所犯罪过，而他们两个孩子暂由女娲在下界独自抚养，以延续人界之脉，待三百年后，再让他们全家团圆。如此判处，众爱卿以为如何？”
　　圣驾前一众文臣武将高呼“玉帝圣明”，金星等均知圣意难改，只能随从谢恩。玉帝欣然散朝。
　　圣裁一出，伏羲女娲均觉得有些委屈，但想到这玉帝并未枉断是非，胡乱重判，只是要夫妻二人分开三百年后才能团聚，却也暗存几分庆幸之心。
　　司法天神令两名天兵押伏羲到南天门外的山上服苦役，女娲带着两个孩子，将伏羲送到南天门外。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都有些过意不去，而南斗星君、北斗星君面上似有什么话想说，也都跟着送出门来。
　　女娲见南斗北斗星君面色异样，问道：“南斗星君，北斗星君，你们有什么话，就乘我们一家人还未分开前，说出来吧。”
　　那南斗星君坦诚道：“那就实话实说吧，伏羲，女娲，那天，我们两个见武曲星君带你们二人向南飞，心就起了疑惑，这武曲星君怎么好端端地跟你们两人在一起，便悄悄跟了上去，随后才知道是妖魔假冒。那妖魔向你们问及藏秘洞之事，我们担心与神界安危有关，便全偷听了去，知道事情并不碍及神界，才放下了心。那妖魔离开后，我们并未跟上去，只是见你们兄妹二人为成亲之事，意见不合，女娲你提出非要做成三件事，才能与伏羲成亲，我们两个便决定暗中帮下忙。那两块石头和针线之所以能先后合在一起，均是我们施展法术之故。在伏羲追你女娲时，我们见这小子有些笨，便又变成两只小鸟在地上围着一棵树追逐，提示伏羲掉转头追，这才让你们两人最终走到一起。我们两人闲散惯了，当日便离开那里，到别处云游，途中又得知玉帝已下令让天地各路神仙追拿你们，我们二仙怕玉帝无端担心，便赶到天宫，将你们与妖魔有关藏秘洞的谈话一句不漏地禀告给了玉帝，而玉帝不见你们，心疑难解，我们也不敢欺君罔上，只好说出了你们的下落，因此，五星他们这才找到你们，将你们带到天宫。而今，你们夫妻两个要受此离别之苦，多少也有我们两个老糊涂一点儿原因，还要请你们谅解。”
　　伏羲女娲这才知道当日那些事为何十分蹊跷。伏羲道：“两位前辈能助我们二人成亲结合，我们理应感谢二位，绝不会有怪罪之意的。”
　　女娲道：“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怨天尤人，胡乱责怪别人，你们受禄于天庭，听从玉帝所命，也都做得对，我们要怪，也只能怪事情不能尽如人意吧。”
　　夫妻离别，自是依依不舍，伏羲女娲互望对方中，均是满面泪水，而两个孩子知道父亲要离别，也哭闹成一团。
　　在两名天神的催促下，伏羲才骑上通天羲，一步一回头地离了开。女娲目送伏羲的身影没入云层间不见，这才眼噙泪花，一手拉着龙儿，一手牵着凤儿，驾云返回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