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于止》kiri000

80、逆路2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好好想想了。在他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有人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他。
　　“你……？？？”刘主任看着坐在那里的他一脸诧异，“你在这儿干嘛？”
　　“刘主任？”他也觉得很奇怪，他意识到哪里又出错了。
　　“你在我办公室里干什么？”刘主任不好意思赶他，表情也奇怪的抽动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立着的牌子，那里突金印的是刘主任的姓名。什么时候和刘主任换办公室了？他觉得这太不对了，跑到外面看门牌：主任办公室。底下插着一张刘主任的名片，上面是刘主任的照片、姓名、工号、职位和职称。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起了停尸房大妈之前问过他的话，又跑到科室人员的那块大牌子底下去看，本来他在第一排第四个，现在那个位置空空如也。他紧张的手心冒汗，继续往下一个一个地看过去，居然没有他的任何信息。
　　难道我也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么？他为这个想法感到无比惊惧。
　　但是其他人可以看到他的吧，他还是实实在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吧，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陷入了混乱的思绪中。
　　“太好了你来了，小姜，快，新进了一批器械，现在快跟我们一起去搬。”一个男护士路过他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朝电梯间方向快速走去了。
　　他再一次错愕，别人对他的称呼改变了。
　　只有刘主任会叫他小姜，所有的人在两年前都开始称他为姜主任。如果说还有护士也会叫他小姜的时候，那是两年前他遇到魃以前还在做实习医生的时候。
　　这个想法让他的心跳几乎要停下来。
　　他去帮几个男护士搬了器械后，路过了每间办公室，他仔细地看着每个办公室的门牌和下面的医生信息，没有一间办公司是属于他的。
　　最后他迟疑地走到最初和几个浅资历小医生挤在一起的狭小办公室门口，他的双腿发沉，如果没猜错的话他进去后会看见现在这个情况下唯一可能出现的结果。那个结果将会非常残酷，他还在做着心理准备，到时候真的看见了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小姜，你在门口干吗？别挡道，一边站着点。”一个小医生端着一个小箱子，用肩膀挂了他一下。
　　他被那个医生一起挂进了办公室，差点撞掉那个医生手里的东西。
　　“没事干一边去，别碍事啊。”那个医生转头不耐烦地朝他抱怨了一句。
　　他走到角落里曾经属于实习医生时的他的那张小桌子，桌子上和椅子上落着厚厚的灰尘，像好几年都没人使用过的样子。
　　“诶？”另一个平时待人和善的女医生走过来，蹭了一下他的桌面，“你只请了两天假吧，土厚得和堆了两年一样，是不是谁恶作剧啊？”
　　说完女医生还帮他洗了抹布拿过来，交到还没有恢复神志的他手上。
　　他慢慢擦干净桌子和椅子，拉开抽屉。抽屉里的滑轴像很久没用过一样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里面放着一些发黄的纸张，和封皮颜色各异的小册子。他在这堆东西上看到了一张工作证。
　　所有的正式医生和护工无论职位职称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烫着滚金边的胸牌，上面用魏碑简体印着每个人不同的信息。只有非正式员工出入医院时只有一张薄薄的带个磁条的工作证，那上面只印着姓名和科室。
　　他的手颤抖着，好几次都无法成功捏起那张小小的卡片。
　　他彻底凌乱了，他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他自己疯了。他前两年的一切都从这个世界上被残酷地抹去，他现在一无所有地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他冲到小芭用过的病房门口，门口的信息栏上没有插进任何信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打开门走进去，轻轻叫了声他最后能接受的极限。
　　“咕噜？”
　　“Mrrow.”一只黑白花的猫从拉着窗帘的窗台上跃下来，来到他身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他蹲下抚摸着猫背上柔软蓬松的毛，靠在身后的墙上狠狠咬着另一条手臂，眼泪汹涌地淌出来。
　　“MiaowMiaowMeorooooow.”猫趴在他旁边低声叫着，温温软软的舌头轻轻舔着他的手背。
　　这只猫是能证明曾经发生过那些事的唯一生命体，除了这只猫，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缺失了一段对姜和越来说非常重要的记忆。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人有多孤独，都不可以再放弃自己了。
　　魃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吧，她原来也做得出这种残忍的事，明明知道注定会怎样，为什么还不提前告诉他。
　　现在真的是发生了这世界上最匪夷所思的事，他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被孤立于这个世界外的孑身一人。
　　这个世界抽去了跟魃与小芭相关的一切，唯一保留着这些记忆的只有他和这只猫。与其是这样，不如忘记或者从未经历。
　　遇到魃之后的所有的一切就像为了完成这件事，整个世界都给予了他在达成这件事上需要的所有东西。所以在完成了之后，一切又被如数收回，留下一个比之前更加残破不堪的废墟。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的了结就可以结束一切痛苦的事情，但他完全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完结了悲鸣了几千年的命运，作为交换，这个代价同样沉重。
　　他在世界尽头被夺去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