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时过桥迁

5、共梦蓝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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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一周，李梦萱都再没有打电话过来。
　　“她终于接受现实了吧。”张蓦既感到遗憾，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到“共梦蓝牙”上，每天跟同事们对接工作和招募自愿者。
　　只要在志愿者身上完成梦的对接，“共梦蓝牙”就可以得到量产和推广，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它可以应用到医学行业，帮助医生了解病人的内心世界。
　　它也可以作为一种娱乐工具，让人们将做梦变成一场“联机游戏”，增进人们之间的理解。
　　更重要的是，它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让那些眼睛看不到的人，看到这个世界。
　　张蓦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只是这笑容马上变得有些苦涩。
　　下一秒，久违的电话声响起了。
　　“小蓦哥哥，明天是我生日，你会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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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梦萱的生日宴会是在一个中型会场举行，张蓦到时，她和她的乐队正在台上演奏。
　　看着前面热情欢呼的人们，张蓦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对号入座，而是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安静的跟现场有些格格不入。
　　一首音乐结束，在人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李梦萱接过话筒，大方的向观众致谢。
　　看着她在台上讲话的自信样子，张蓦已经有了起身离开的想法。
　　可李梦萱后面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其实我小时候一点都不喜欢音乐，我经常在想，为什么其他人都有那么多选择，我却没得选。”
　　“我讨厌用耳朵来认识世界，我讨厌每天枯燥的练琴，我讨厌人们告诉我你还可以选择音乐。”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进入了我的世界。那是一个精力无限，喜欢耍酷又有点小聪明的男生。”
　　“他改变了我的生活，每天陪我练琴、给我讲他精彩的梦、给我带各种颜色的水果、还带手机来学校跟我一起听歌……”
　　“我知道他做的这些是“别有用心”的，可我也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呀，我会去努力配合他，我好好练琴、热爱音乐、对他描述的每个梦都超感兴趣。”
　　李梦萱笑了，但她后面的话却让人有点心疼。
　　“因为我好孤独啊，如果他离开了，我就又变回一个人了。”
　　“之后我参加了钢琴比赛，第一次上台，我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吓得浑身发抖。就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又是那个小男孩跑了上来，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说“嘟嘟嘟……我今天也来陪你练琴啦。”那是我们每晚都会有的对话，于是我全身心的沉浸在音乐中，获得了一场最温柔的雷鸣。”
　　“那个爱耍帅的男孩不知道的是，我清楚他所有的小心思，却仍然把他当成英雄。”
　　她一只手抚着钢琴，温柔的说道。
　　“从那以后，我开始真正喜欢上了音乐，我也有了自己的梦。它们是海浪声，是风声……最后成为了我现在的音乐。”
　　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鼓起勇气似的说道。
　　“小蓦哥哥，你愿意像过去那样跑上来，再听我为你弹奏一次吗？”
　　场下瞬间响起了各种欢呼和起哄的声音。
　　张蓦站了起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朝着前面走了几步，随后便顿住了。
　　他低着头死死的攥着拳头，汗水已经将后背完全湿透。
　　接着他默默的转过身，大步从会场里逃了出去。
　　场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李梦萱，还坐在钢琴前，保持一脸期待的表情。
　　在做着一个没有人忍心叫醒她的梦。

　　-06-

　　张蓦走在路上，忽然身后响起一阵轰鸣声，一辆摩托车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那个背吉他的男生，正一脸敌意的看着他。
　　“她哭了。”
　　张蓦没理他，低着头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为了逗她开心有多努力？”
　　坐在摩托上的男生大声朝他吼道。
　　“为什么她生命中会有你这么阴郁的人！”
　　张蓦顿了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道：“我会很快离开她的世界的。”
　　说完他就像失了魂一样的走回家中，瘫在床上，眼睛盯着苍白的墙壁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躺了多久，只觉得胸口一直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难受。

　　窗外逐渐暗了下来，又逐渐明亮起来。一夜未睡的他推开窗户，就看到了站在楼下的李梦萱。

　　他一路跑下，气喘吁吁的问道：“你来多久了？”

　　“对不起。”李梦萱朝他低下头。

　　“是我把你弄哭了，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啊？”张蓦一脸茫然。
　　“我那样做，被你讨厌了吧，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没有讨厌你。”
　　“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的声音里充满了孤独和疲惫，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啊，就像过去那样阳光自信。”

　　“可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张蓦苦涩的笑了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就放心了，像我这样的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只会给你带来坏的影响。”

　　李梦萱摇头道：“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回来了我有多开心，我从没有因为你而不开心，我只是担心你。”

　　“可是我不想被你担心，我更不希望拖累你，我很快就会走了，回去做研究。”张蓦叹了口气。“就当你没见过我，像过去那样阳光快乐的生活吧。”
　　“可是你已经出现了，已经真实的站到我的面前了，你怎么能云淡风轻的说什么“就当你没出现过”一样生活？”

　　“李梦萱！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张蓦大声道：“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没办法再谁跟谁天下第一好了！”

　　“这样啊。”
　　李梦萱被他吼得楞了一下，然后默默地转过身。
　　“那我走了。”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凄然一笑。“这是我……最熟悉的一条路啊。”
　　看着她低着头大步的朝前走去，张蓦咬了咬牙，在后面远远的跟了上去。

　　她走的很快，他几乎要将步子迈到最大才跟得上。

　　两家之间只有四条街的距离，他却希望这条路永远都不要走完，哪怕就这样一直跟着她也好。

　　走到楼下时，她忽地站住了，双肩开始颤抖着。

　　终于转过身来，抬起头张望着，眼睛努力睁到最大。
　　她茫然张望的无助样子，就像一个走失了路的孩子。
　　他远远地看着她，屏住了呼吸。
　　明明就站在她的视野中，却不能被她看到。
　　泪水顺着眼睛流淌出来，她忍不住蹲了下来，将头埋在双膝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可他依然能听到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那一刻，他多想冲过去拥抱她，告诉她自己多么在乎她。可他仍然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虎口中，连流血了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