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味薯片养成记》侠之生

8、完全变态Ⅱ

　　席鸿誓冲进屠家超豪华餐厅的时候，老爷钟正好敲12点，屠斗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一见他进来，便含了笑问：“跑这么快做什么？”
　　“我……我怕你等得着急。”席鸿誓兀自上气不接下气。
　　“嗯，我好像说过，要和你一块吃午饭，可是——”屠斗的眼神在席鸿誓身上扫了一圈，“喘成这个样子怎么吃呢，还不是要我等。”

　　席鸿誓半弯着腰，抚了抚胸口顺顺气，摆手道：“不碍事。”
　　他光顾得气喘如牛，忽然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扶起，一个磁性十足的声音在耳边轻笑着说：“在你心里，我就那么过分，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愿等么？”
　　“不……”席鸿誓直觉要反驳，却仿佛忽然变了哑巴，多一个字也说不出。

　　短短几步路，似乎走了几个世纪那么久，席鸿誓被屠斗半搀半搂，只觉心脏越跳越快，连如何迈步都忘掉了，直到他安安稳稳地坐下，还能感觉到手臂上残留的温度。
　　“席老师，不知令堂状况如何？”
　　“啊，她已经醒过来，脱离危险了，谢……谢你。”最后两个字声如蚊蚋，几不可闻。
　　“没什么，她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屠斗微微一笑，招呼开饭。

　　除去屠斗偶尔的探寻目光，席鸿誓认为这顿饭还算正常，暗自庆幸自己把那件可笑的睡袍换上了，不用为这个问题受指责。衣服虽然怪异，毕竟十多万块来的，触感不错，只要不低头看，完全可以接受。至于看起来如何……万一恶心到谁，自然应该屠斗负责，不关他席鸿誓的事。

　　吃饱了喝足了，席鸿誓心情很好地放下筷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席老师，我们去睡午觉好不好？”屠斗的笑容温文尔雅，纯良无害。
　　“好。”席鸿誓揉揉眼睛。
　　然而十分钟后，席鸿誓躺在水晶房间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无比后悔地想：我到底是不是受骗了呢？

　　因为很困，所以要睡觉，本来挺简单一件事，为什么到了屠斗这里完全变了味？
　　虽然床很大，再躺两个人也没问题，席鸿誓就是忍不住要腹诽身边这个自称免费抱枕的生物。别的抱枕看不顺眼可以踢飞，这一只踢不动也不敢踢，只好背对着以示抗议；别的抱枕是被主人抱在怀里，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到底谁是抱枕呀！

　　那只手，哎呀，往哪放！席鸿誓肌肉紧绷地忍了3分钟，看屠斗没有别的动作，似乎已经睡着，才小心翼翼地拿开搭在自己腰际的手，整个人往床边挪了两寸。
　　刚刚松口气，身后的人又贴了过来，甚至把脑袋靠在席鸿誓的后颈处，均匀绵长的呼吸离得那么近，呼出的热气弄得人发痒。席鸿誓往床边挪了3次，实在忍无可忍，坐起身来，狠狠地瞪了屠斗一眼，向同样软绵绵的沙发转移。

　　还没离开床，衣角就被扯住，席鸿誓动弹不得，怒道：“屠斗，我受不了了！”
　　依然躺着的人缓缓睁开慵懒的眼，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慢条斯理地问：“是么，怎么啦？”
　　席鸿誓被这双流光溢彩的妙目望上一望，气势顿时矮了半截。“老……爷，咳咳，您能不能回房去睡？”
　　“好呀，咱们走。”

　　席鸿誓立刻摇头，一边向拨浪鼓看齐，一边坚定地表明立场：“不对，我不想去，您老人家慢走。”
　　“哎呀，我忽然有点头痛，不能动了。”
　　“那您好好休息，我去叫大夫来。”
　　“好主意，给你3分钟，去吧。”屠斗的眼睛又合上了。

　　席鸿誓只是随口说说，谁知成了给自己挖坑，还硬要往里跳。感叹过命运的不公、苍天的无眼之后，总算想起上次在屠骄那里见过的一大堆医生护士。估计他们多半隐蔽在这栋别墅的某个角落里，问题在于——到底是哪个角落呢？

　　左顾右盼一番，幸好发现了墙上那一大片按钮，席鸿誓狂奔过去，一通猛找。可惜字太小，看不清楚，反而弄得人头晕眼花，加上屠斗不停地报着倒计时——“1分59，1分58，1分57……56秒，55秒，54秒……3，2，1，到了。”
　　“老爷，您既然这么有精神数数，好像也没多大贵恙么。”

　　愤愤地回头望去，屠斗正在嬉皮笑脸：“说来真巧，只消看你几眼，似乎什么病都会好。”
　　这种话，便是3岁稚子也未必肯信，席鸿誓咬咬牙不耻下问：“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第28排第9到15个按钮。”
　　“什么？”席鸿誓眨眨眼，一头雾水。
　　“我说医务室的按钮呀，或许你想知道？”屠斗好心地解释。

　　“谢谢，我不想。”
　　“咦，你站在那干什么？快过来，要好好休息，才不会出黑眼圈。”
　　“谢老爷关心，我睡沙发就好。”
　　“既然你喜欢——”屠斗走到沙发旁，不知按了什么地方，竟让它自动展开，变作一张大床，继而自觉地躺了上去，向目瞪口呆的席鸿誓招手。

　　“好像，还是床比较舒服……”看到屠斗成竹在胸的笑意，席鸿誓心里滴着血，恶狠狠地说，“算了，我不睡了。”
　　“哦，既然你不是很困，不如过来，讲个床头故事给我听。”
　　席鸿誓很有骨气地一扭头：“对不起，不会。”
　　“早说呀，不要紧嘛。”屠斗拖着席鸿誓坐到一墙之隔的书房的电脑桌前，迅速地按下了开机键。

　　趁电脑启动的工夫，席鸿誓稍微打量了一下书房。屋里摆着大小不一、错落有致、不计其数的水晶柜子，里边满满当当的都是书，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图书馆。不，世上哪有这样的图书馆，每一个柜子上都雕着繁复的花纹，堪称瑰丽的艺术品，每一本书外都有一个黄金护套，金灿灿的光芒透过水晶映出来，仿佛奇异的幻境。

　　席鸿誓暗自叹气，低声说：“这么多书，谁看得过来啊？”
　　“每天看上一两本，日子久了就差不多了。”
　　“一天一两本？走马观花有什么意思。”作为师范大学汉语言专业毕业的科班人才，席鸿誓对牛嚼牡丹暴殄天物非常不屑。
　　“好读书，不求甚解，或许我还太年轻，只好如此了。”

　　“你？”席鸿誓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会看书？”
　　屠斗失笑道：“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许别人看，不许我看么？”
　　“对不起，嘿嘿，你不是做‘那个’的么，一定很忙啦。”在席鸿誓眼里，□□直等于只会打架的小混混，纵然有几本书，不过和黄金盒子水晶柜子一样摆摆样子罢了。
　　“下边的事，自有下边的人去做，我没什么可忙，只要知人善任就可以。”

　　“嗯。”席鸿誓沉思片刻，打算绽开一个微笑，作为对屠斗这番温言细语的回报，可是笑容立刻变成了抗议：“你……你……谁让你捏我下颌的？”
　　“我自己。”
　　席鸿誓气鼓鼓地说不出话，第一个原因是这个姿势很暧昧，更重要的是——这么恶心的动作，怎么早就没发现呢，这个变态到底捏了多久？

　　“好啦好啦，看这边！”屠斗把席鸿誓的椅子转向电脑桌，提醒他注意5米开外那个特别订制的占据整面墙的水晶框显示器。这东西关着的时候，席鸿誓看见它，除了大没什么感觉，如今只出来个桌面，就让人不得不感叹卓越的画质和超高的表现力。

　　“喂，喂！”屠斗发现身边的人心神恍惚，不得不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席鸿誓充耳不闻，不耐烦地拨开眼前晃动的爪子，继续对着显示器眼冒红心。
　　“只是张照片而已，我在这呢！”
　　席鸿誓猛地回过神来，反射性地擦擦嘴边的口水，嗔道：“谁要看你。”

　　“哎哟，或许是我搞错了，不过——”屠斗咂咂嘴，“这张照片我也很喜欢，陪你一块看好了。”
　　席鸿誓晃晃脑袋，在美色的漩涡里挣扎一下，终究抵挡不住诱惑，仔细地看看照片，又偷偷地瞧了瞧屠斗的侧脸。

　　照片上的人无疑是眼前的人，可又不是很像。眼前的屠斗是穿着衣服的，而照片大约是一片黄昏的沙滩，屠斗枕着一条手臂，偏着头伏在上面，优雅闲适，未着寸缕，眼神中是懒洋洋的笑意。

　　远处夕阳西下，只余一抹淡淡的晚霞，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从颈到背再到腰，柔韧的曲线延伸下去，隐没在画面的尽头，教人心痒难耐。
　　席鸿誓啧啧赞叹着，不知不觉中伸出玉手，缓缓描摹。
　　屠斗对自己受到的冷落非常不满，轻咳两声，席鸿誓立刻羞愧地垂下头，寻找可以隐蔽的边角旮旯。

　　“看着我。”屠斗的语气虽然柔和，却隐隐包含着无法违抗的力量。
　　“那个，嗯……”席鸿誓支吾半天，终于抬起头来。
　　“帮我个忙，好不好？”
　　自打认识屠斗以来，这家伙简直无所不能，此刻居然会求自己帮忙，席鸿誓忙不迭点头。

　　“我的书太多了，总有看不过来的，你帮我看几本好么？”
　　原来是看书，席鸿誓在书堆里摸爬滚打十几年，别的本事没有，看书却不怕。他刚想松口气，又怕跌进圈套，连忙问：“什么书？我的理科不……不大好的。”
　　岂止不大好，客观地说是一团糟，席鸿誓无端地生出几分歉意。

　　“没关系，”屠斗笑盈盈地问：“你喜欢看小说么，趣味性很强的？”
　　美人笑一笑，观者十年少。一瞬间，席鸿誓竟然有种被人宠爱的错觉，慌忙错开视线。“还好啦。”
　　屠斗轻叹道：“朋友推荐来的，肯定很有意思，可惜我没时间看，一直在电脑里存着，辜负人家的好意了。”

　　席鸿誓听了这话，心下大为不忍，自告奋勇：“我帮你看，再讲给你听。”
　　“是了，”屠斗笑起来，“差点忘记你是语文老师，归纳总结、提取中心思想什么的，必定拿手。”
　　被屠斗一夸，席鸿誓越发飘飘然：“术业有专攻，包在我身上啦。”
　　“喏，就是这个。”屠斗伸手一指，“等你看完了，我就把令堂剩余部分的医药费补齐，怎么样？”

　　“啊——”无数txt文档劈头盖脸地涌出来，查看一下属性，不多不少刚超过4G而已。席鸿誓的下巴都要掉了，哀号道：“娘亲呀，孩儿不孝，什么时候能看完哟。”
　　“慢慢看，不要着急。”
　　席鸿誓恨恨地瞪屠斗一眼，发泄似的抱起他的手臂，老实不客气地把涕泗横流的小脸往雪白的睡袍袖子上蹭。

　　“咦，很为难么？”屠斗的嗓音比待宰的羔羊还无辜。
　　席鸿誓一边制造悲痛气氛，一边努力计算：一万个字才20K，1M就50万啦，再往上乘……好像很难算的样子，不算也罢，总之是很多，看不完的那么多，再有趣味的小说也不可能提起兴趣了。

　　“不然这样吧——”屠斗慢悠悠地开口。
　　席鸿誓竖起耳朵。
　　“你来看这个，也是一样的。”
　　泪眼朦胧的席鸿誓看看饱受摧残的袖子已经湿透，顺手抄起另一块衣料在脸上抹了一把，喃喃念道：“白字姑爷整理……100个分类？”

　　“喂，已经少了很多啦，还是分过类的，看起来不是很方便么？”
　　想来想去，还是多得看不完，席鸿誓眨着红通通的兔子眼睛，哀求道：“老爷，再减一点啦，我妈妈……呜呜……怎么能拖得了那么久……”
　　“哎呀，得寸进尺呀。”屠斗只是咂了咂嘴，席鸿誓顿觉气温陡降，汗毛全体起立，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老爷……”席鸿誓湿漉漉的眼睛仿佛受伤的小狗。
　　“简直是败给你了，只看这些吧。”屠斗大人亲自动手，把一本电子书复制到桌面上。
　　话虽如此，听在席鸿誓耳中却有说不出的威严，再也没力气反抗。“《耽美名家名作三百篇》——好怪的名字，是什么东西？”
　　“减到三百篇，不能再减了。哪怕你一天只讲一个故事，也够我听大半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