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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完全变态Ⅰ ...

  •   早餐的饭桌上,屠斗每时每刻都展现着优雅迷人的风度,一身天蓝色的家居服,清新自然,越发衬托出皮肤的健康光泽。
      呵欠连天的席鸿誓一步三晃地走过来,咣当一下摊开在椅子上,由于两宿没睡觉,无可避免地顶着乌溜溜的熊猫眼。

      “早啊,小席席。”
      席鸿誓的眼皮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早啊,屠先生。”
      “什么?”
      “怎么了?”
      “你叫我什么?”
      “屠先生,不对么?”

      屠斗装模作样地咳两声,言姐立刻跳了出来:“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屠斗转向席鸿誓,天真纯洁地耸了耸肩膀:“喏,小席席,短期内,咱们算是一家人了。”
      席鸿誓的眼睛猛地睁开:“不是吧,屠——呃,老爷。”
      “什么?没听到。”
      席鸿誓立刻规规矩矩地站起来:“老爷早上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身体健康、阖家欢乐、工作顺利、财源广进、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哎哟,怎么听起来这么肉麻呢。”
      “怎么会,这是小人最诚心诚意的祝福。”席鸿誓努力咧开嘴角,凑出一副笑容,好像有人拿枪指着似的。
      屠斗含笑道:“坐下吧,大早晨的,这么客气干什么。”
      席鸿誓低眉敛首:“老爷跟前,哪有小人的座位。”

      屠斗拿起一把餐刀,轻轻吹了吹:“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席鸿誓立刻坐得端端正正,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最乖的小学生在听讲。
      屠斗依然盯着餐刀,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小席席,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报告老爷,我想回家一趟,再去医院看看,望老爷恩准。”

      “然后呢?”
      “没了。”
      “都准了,”屠斗兴味盎然地笑着,“反正老爷我也没什么事,干脆陪你去好了。”
      “些许小事,不劳您大驾了,”席鸿誓眼泪汪汪,“行么?”
      “咦,席老师,有人欺负你么,好像不太高兴……”

      “好老爷,求你了,麻烦您老人家找个凉快地方凑合待会,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肯定听您吩咐,我保证。”席鸿誓举起手,做赌咒发誓状。
      “也好,别忘了,等你一块吃午饭。”屠斗柔柔一笑,右手拿着镶金镀银嵌红宝石的餐刀,刀刃朝上,左手拇指和中指捏起又轻又软又柔又嫩带着紫罗兰香味的纯白亚麻餐巾,轻轻一松。只见餐巾义无反顾地奔向寒光凛凛的刀刃,宛如飞蛾扑火般凄美,落在桌上的已是断成两半的尸体。

      席鸿誓好不容易才从颤抖的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声音充满了振荡的磁性。他悲哀地想:原来□□老大就这样,看这凛然的气势,这巍峨的风度,明显是要杀人如——麻布啊!
      虽然他有心拿自己面前的餐具做个实验,看看是不是每一把刀都那么快,又怕弄坏了赔不起,只好算了。

      一时间,气氛凝重起来,直到被一个春笋般娇嫩的声音打破:“老爸,虽然我一直鼓励您出去找小情,可您这小情也忒没品了,穿的什么呀!”
      “骄骄,怎么跟老师说话呢!”
      “咦,席……老师?”屠骄的眼睛瞪得比蜗牛还大,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虽然席鸿誓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无论他怎样寻找,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地面上,一个小窟窿都没有。席鸿誓的CPU飞速运转,仔细分析屠斗的口气,认为他好像是要求自己继续在屠骄面前扮演老师的角色,遂抬起手臂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屠骄同学。”

      屠骄猛地扎到他怀里,小脑袋在璀璨夺目的西红柿图案上蹭了蹭,甜丝丝地说:“席老师,早上好,欢迎你到我家来玩。”
      席鸿誓爱怜地拍拍他的背:“骄骄乖,坐下吃饭,多吃点才能像你爸爸一样长得高啊。”
      “嗯。”屠骄轻快地答应一声,亲亲热热地坐在席鸿誓身边的椅子上,扭动着说:“席老师,你的衣服好漂亮好有品位。”

      席鸿誓低头看看这件有损师道尊严的睡袍,气不打一处来,凉凉地说:“这是你爸爸帮我订做的。”
      “爸爸,我也很喜欢耶,赶明送我一件嘛,好不好嘛,我也要啦。”
      屠斗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呀,骄骄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席鸿誓顿时对祖国下一代的审美产生了怀疑,酸溜溜地说:“屠骄同学,你那件,可以在胸口放个辣椒图案。”

      屠骄天真地眨着大眼睛,笑了起来:“席老师,人家不喜欢吃辣椒,还是青椒比较好呢。爸爸说,辣椒吃多了容易上火,你说对不对?”
      “呃,对。”席鸿誓想象着屠骄穿上新睡袍的可爱样子,感觉有点像刚出壳的毛茸茸的小鸭子,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再看自己身上这件,好像也不那么恐怖了。

      即便如此,他回家的时候还是万分小心,生怕奶奶没有像平常那样出门打麻将。不光是奶奶,这副打扮被谁看见都不合适,所以他特地问言姐要了个大墨镜戴着,祈祷千万别被邻居认出来。哪有人大白天的光穿一件睡袍在街上走呢,何况是那种莫名其妙的款式,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与此相比,坐着送屠骄和金珍上学的车过来根本不成问题,至少没有上次接人那辆拉风。

      幸好家还是能回的,席鸿誓一边摸钥匙一边感慨:钥匙手机钱包,包括一小包面巾纸和两张肯德基优惠券,寄放在狄卦那里的东西,屠斗都带回来了,偏偏衣服……屠斗说:“咱不要那种垃圾货。”
      席鸿誓嘴上不敢反驳,心里却忍不住想:谁跟你是“咱”啊,我就喜欢垃圾货,物美价廉,哪像某些人,穷奢极欲、穷凶极恶!

      换了一身垃圾货装束,席鸿誓觉得轻松多了,收拾几样日常用品,直奔医院而去。
      “小锲——”
      “哥哥——”
      俩人隔着整条走廊就开始向对方飞奔,拥抱之后,执手相看泪眼,仿佛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失散许久的亲人。

      “小锲,妈妈她,怎么样了?”
      “何大夫说手术成功了,昨天就应该醒的,可是直到现在……”范锲神色黯然。
      “妈——”席鸿誓一着急,冲进病房。
      一道鬼魅的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扭着水蛇腰说:“哟,这不是561号床的家属么。”

      席鸿誓蹬蹬蹬后退三步,总算没撞在来人身上,赶紧赔笑:“何大夫,我妈妈醒了没有?”
      走出来的正是主治医生何苗,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推了推眼镜,啃了啃大拇指说:“早就应该醒过来的,生命体征都挺平稳,或许她本人不愿意醒来,比如说,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

      “心事?”席鸿誓转头问范锲:“老妈最近有什么心事呀?”
      范锲翻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席鸿誓焦急万分,摇晃着范锲的肩膀说:“你是她儿子呀,仔细想想嘛!”
      “我想了一天试了一天了,都没用,”范锲哀婉地笑着,“你还要我怎么样!”
      “对不起,”席鸿誓懊丧地道歉,“哥哥有点激动。”

      “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个,”范锲微微低头,抵着席鸿誓的脑门,柔声说,“既然你来了,不如也过去试试。”
      席鸿誓坐在病床边,握着盛虑国的手,轻声道:“妈妈,我跟奶奶都挺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您不用惦记着。”
      一个细细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席鸿誓揉揉耳朵,再看看妈妈,左看右看,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怀疑是自己听错,继续说:“我不仅工作上进,提前两个月上了讲台,人缘也特好,学生们都喜欢我,还团结了一群女同事在我周围。”

      细细的声音说:“不要啊。”
      “喂,是谁在说话?”
      “我这么大个子,你看不到么?”
      席鸿誓环顾了一下,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床?”
      “咳咳,因为你妈妈生病,所以我替她说话啊。”

      “你知道我妈妈的心事?”
      “当然了,因为我有一个聪明而神秘的号码。”
      “她担心什么呢?”虽然席鸿誓觉得诡异,还是愿意死马当成活马医。
      “可怜天下父母心哇,她最担心你嫁不出去。”

      席鸿誓羞赧地笑着:“妈妈,我一定会给您找个特温柔特贤惠的儿媳妇,生个特乖巧特伶俐的孙子,很快的。好多女老师,排着队等我挑呢。”
      病床重重地叹了口气:“就是担心这个呀。”
      “喂,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还怕找不到老婆么。”

      “NoNoNo,”病床不耐烦地说,“我刚才说的是嫁不出去,嫁娶你分不清吗?你费什么心思找老婆,你应该是温柔内敛女王受才对。”
      “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浅显地说,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特别的男人,赶紧说给你妈妈听。”病床的语气很无奈。

      “前天打车的时候,那个司机好好笑,明明有五十多岁了,偏偏染了一头金发……”
      “那是变态。”
      “昨天遇到一个男孩,也很有趣,漂亮得像瓷娃娃,偏偏叼着一根旱烟袋……”
      “那更变态。”

      “喂,你到底要听什么?”
      “不是我要听,是你妈要听啊,赶紧想,要有趣的,印象最深刻的,再迟她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我……”席鸿誓低下头,慢慢地说:“我去家访的时候,遇到一个既浪荡又威严的学生家长,他的样子,虽然有点痞气,却是形容不出的好看,总之,我见到他就想流口水。”

      病床没说话,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是呼吸急促起来。
      席鸿誓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描述中,没留意病床的反应:“那个人是□□老大,特别有钱,衣食住行都豪华得不得了,请我吃特别新鲜特别美味的东西,请我住特别复杂特别漂亮的屋子,让我穿特别贵特别奇怪的衣服,愿意借很多钱给我,可是我不知道他对我好还是不好。”

      病床喊道:“不是很好吗,哪里不好?”
      “呸,你没看见呢,什么鬼衣服啊非让人穿,难看得要命,还要收我11万,而且——他老想使唤我、耍我,好像什么都得听他的,今天早晨还拿刀子威胁我!我真怕还不上他的钱,或许早晚得被他整死……”
      一个温柔慈祥兴奋无比的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乖儿子,那就叫完全变态啊!”

      “啊?”席鸿誓揉揉眼睛,“妈,你醒了?”
      “我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地回去吧。”
      席鸿誓迷惑地盯着病床,只听到它在盛虑国女士移动身体的时候“吱扭”了一声,似乎非常普通,普通得有点对不起天价的床位费。

      门外传来范锲欣喜的声音:“何大夫,561号床醒了!”随后他推门而入:“妈,你觉得怎么样?”
      何苗紧跟着进来,兴高采烈地拍着巴掌说:“啊哈,多亏醒了,不然我们医院怎么继续创收哇!”

      席鸿誓掏出屠斗那张支票:“何大夫,我想先把手术费交上,剩下的先押着,慢慢用。”
      何苗接过去打量一番,问道:“你听说过哪家医院收支票的么?”
      “不好意思,我头一次见着支票,谁知道这个咋用啊!”席鸿誓实事求是的态度值得表扬。
      “一般来说,得去银行换成钱才能花。”何苗谆谆善诱。
      “哦,请问附近哪有银行?”好孩子要不耻下问。

      “嘻嘻,”何苗摸摸席鸿誓的小脸蛋,“多亏我们这里不是一般的医院,而是收支票的医院,只要有效就行。”
      “还会没效的吗?”
      “放心,没效我会通知你的,回见!”何苗弹一下支票,藏在口袋里,吹一声口哨,顺手把席鸿誓推出去。

      范锲看妈妈精神不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赶到门外送席鸿誓,严肃地说:“哥哥,你在哪里弄的支票?”
      “一个朋友……”
      “你在哪认识这么有钱的朋友?”
      “其实……是学生家长啦。”

      “学生家长?”范锲似乎还有疑虑,却不再追究,只是说:“不管怎么样,不能用不正当的手段弄钱,对吧?”
      “对。”席鸿誓猛点头,自我安慰:即使不正当,也是屠斗不正当,他是□□,钱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我是良民,跟我没关系。

      范锲忽然拍了拍席鸿誓的肩膀:“哥哥,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嗯,好困。”席鸿誓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可不是,你真逗,刚才说要看妈妈,结果一进去就趴在病床边睡着了,要不是隔着窗户看见妈妈醒了,我都不好意思打扰。”
      “啊?”席鸿誓抻着脖子,80度角仰望天空,心想:这就对啦,肯定没有会说话的病床嘛,我果然是困晕了在做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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