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民国旧事》择灵

3、好好活着

　　赵谦一大早接到了陆聿明的电话让他直接去里阳港的二号仓库，等他到仓库的时候，陆聿明正好也带着李四月到了。
　　“里阳的四月是真冷啊。”陆聿明掐了手上的烟，紧了紧大衣。
　　“走吧，看看你到底想让我认什么。”李四月先抬脚进了仓库，海港的仓库不管放的是什么都有股海鲜味儿。
　　陆聿明挥了挥手，手下过去拉开了一块防雨布，掀开下面木箱盖，李四月离远了模模糊糊看着是几尊佛像，又觉得看不清楚，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是几尊一臂长的金佛像。
　　“这怎么了，里阳的佛像不让批发吗？”李四月疑惑地看着陆聿明。
　　“周启明，启明商会总会长，里阳船运有七成都是他一家的，他那个废物小儿子亲自过来压货，我们例行抽查而已，查到这箱货的时候，周家渡跟被宰的猪一样就叫起来了，被我们的人按在地上了，撬开箱子发现是几尊佛，你猜如果只是几尊佛，他叫唤什么？”陆聿明拉着李四月蹲下来，“闻闻这什么味儿。”
　　“海鲜味儿。”李四月耸耸鼻子。
　　“靠近了闻。”陆聿明轻轻按了按李四月的头。
　　“还是海鲜味儿。”李四月看了眼陆聿明，总觉得陆聿明要抬手打他。
　　“烟土。”赵谦凑近闻了闻回答道。
　　“现在这里是四尊佛像，我们昨天带回警察厅一尊，一共五尊，一百多斤的烟土。”
　　“我们把周家渡带回警察厅，审了一下午，周家渡说他们只是承运的，货是什么他不知道。就有的时候我们审着审着都想笑，没有那个脑子非要干那个活儿，他一个废物，还不如你之前，烂泥扶不上墙，连他们家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说自己是过来压货的，但凡他说他是来偷货的，我还真就信了。”陆聿明想想周家渡的样子就想笑又忽觉不是什么可笑的事，便忍住了。
　　“可说了半天，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四月不解。
　　“周启明打电话到警察厅说那批货是帮清远会运的，然后你就出现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四月更加疑惑了。
　　“清远会是岑清的，你爹是前任警察厅厅长，岑清是他手下最得力的警长，后来你爹升任督察处处长，岑清就离开了警察厅，创办了清远会，表面上是个传道会，实际上就是，□□。”赵谦给李四月解释道。
　　“你出现的，太巧了。”
　　“我昨天晚上说的你信吗？”
　　陆聿明看着李四月的眼睛，试图看清他到底是谁。
　　“我昨天晚上跟你说，我不是你认识的李四月，说实话，在我来到这里之前，我不确定之前的李四月是不是知道或者参与了这件事，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李四月不知道这番像疯话一样的解释陆聿明会不会信，“你信我，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说。”
　　“我信。”陆聿明看着李四月有些焦急的样子，又补充道，“昨晚我见到你之前，你的精神状态还干不了这种事。”
　　“这事涉及到你爹，短时间结束不了，池正会跟下去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你们家配合的，他会联系你。至于我说关于你的绑架案，我们这边查到了一些东西，不过既然你说你不是那时候的李四月，所以给你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陆聿明说完出了仓库又点了根烟。
　　“其实，是的，是没有什么必要。”李四月走到他旁边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陆聿明没听清。
　　“没什么。”
　　“李定远今天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胡叔已经说了你的事，李定远的意思是，既然人已经清醒了，让我多照顾照顾，其实我跟你爹，不熟。”
　　“用不着你照顾，家里有胡叔。”
　　“你爹说，胡叔年纪大了，他又不在里阳，想给你在警察厅里挂个职，明天你先来警察厅报到吧。”陆聿明一根烟抽了一半就扔了，皮鞋踩着火星碾了碾。
　　“关系户，铁饭碗。”李四月叹气。
　　“不指望你能帮什么忙，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警察厅连后事都能给你操办了。”
　　“你说话真的很不好听，不过我有关系户的自觉。”
　　“走了。”
　　陆聿明说完就走了，李四月问赵谦是医生的话，能不能帮他解释解释他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赵谦看着李四月不说话，李四月知道，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情，也不要让别人试图接受了。
　　“我想回去，我又怕我根本就回不去，未知对我来说真的很可怕，我怕我回去之前其实已经死了，我怕我方法找不对去到了其他地方，我也怕在这里活着，赵谦，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李四月看着远处的海天交界，回头看赵谦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
　　“我不知道，不过，活着就是好的。”赵谦突然觉得李四月很陌生，哪怕他清醒之后不认识他，他也还觉得李四月还是那个李四月，但是这一刻，赵谦心惊地看着李四月红红的眼睛，原来他真的不是他了。
　　“是啊，死之前，还是得活着啊，哈哈，我才到这里两天就被人推着往前走，所有事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只能适应这些安排，人果然还是要信命啊。”李四月苦笑，低头看着被陆聿明碾灭的烟头，“其实我跟它也没有什么区别是吧，被拿起被放下都不是自己可以做选择的。”
　　赵谦不懂李四月的感受是不是像独自在异乡一样，或许比这苦涩得多，他更不懂如何去安慰他，以前的一一，很喜欢糖，有块儿糖就是万事如意，“你想不想吃丝窝糖，你以前很喜欢的。”
　　“哈嗯？”李四月哭笑不得的看着赵谦，“你哄一一的手段？我不用哄，就是，就是需要时间想一想。”
　　“没人不喜欢甜，走啊，我给你买。”赵谦牵起李四月的手腕走出里阳港，“你不是他，你又是他，我也需要时间想一想。”
　　李四月没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这种狗血戏剧主人公和突然失去竹马的赵医生谁更可怜些。
　　“聿明这个人，在我的基准来看是个好人，叔叔让你跟着他是因为他值得托付，有他在里阳一天你就可以无忧一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一一都是最好的选择。”赵谦捏了捏李四月的手，“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