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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贼不得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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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司机,在我想来,父亲的这个兵当得实在是太没意思了,要是开坦克,那家伙,那至少也得是个抡枪的,于是时常想像着父亲端着把机关枪在扔了一颗手榴弹后从战壕里冲出来向敌方阵地一遍扫射,敌方阵营里倒了一大片,就像电影里那样。然后我军的英勇战士们集体冲出战壕夺取了敌人的战壕。
之后觉得单是端机枪不够过瘾,还是开坦克牛,于是父亲从端机枪的步兵摇身一变成了坦克兵,情形就是他开着一辆坦克掩护着一堆的我军战士往前挺进,敌人一个个冲向坦克躲也不躲以一种巴不得死的急切心情在一个个地还没来得及开枪时就被压死,压死的声音效果和电影里的一样,在坦克开过的那条路上铺满了敌军的尸体,这里有点残忍,但为了塑造一个英雄的光辉形像往往要牺牲掉很多人,这样才有我爸所向披靡的感觉,正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就像兰博一样。最后我军成功占领了敌人的战壕。
父亲常常开着卡车在各个军营间运送军用物资,往往一开就是没日没夜,翻山越岭,长途奔袭。车上除了一个收不到几个台的车载破收音机外没有任何玩的东西,这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是很枯燥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就好像现在人想不通古人没电是怎么过的。在十分无趣的时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自己的身体是比较有趣的,就在自己身上这边摸摸那边摸摸,不想猛然就摸到了下面有一个球一样的东西,就问父亲,这是什么东西。显然父亲对此并没研究,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一个球。不料这东西还不只一个,在我的继续探索中又冒出一个,于是就想找找有没有第三个了。父亲教育过我,不管干什么事情都要有头绪。我深有领悟,一路从头发摸索到脚趾,断定这东西只有两个,不过我始终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在和父亲一起洗澡的时候发现父亲也有两个。
其余的绝大部分时间我睡在副驾驶座上,那是一个可以坐两个人的副驾驶座,和我坐在一起的是另一个司机,叫小丁。
小丁是我爸的学徒,两人轮着开。我不明白的就是他明明会开车的为什么还要跟着我爸学,他要学什么呢,不久我知道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当时是夜里,我爸正开着车,由于天气太热把车窗都摇开了还把脚旁的风洞也开了,我爸和小丁均把裤腿卷到了差不多屁股上,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他们穿的是短裤呢,我索性只穿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裤衩儿,松垮到我一低头就能瞧见那东西的地步。这样穿的好处是感觉和没穿差不多,够凉快,坏处是和开裆裤差不了多少,但对我来说无所谓,难不得还有谁会抢呐。
我如是想着,突然前面出现一道路障,我爸紧急刹车并急忙吩咐叫我别出声。我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问爸爸出了什么事,但小丁一把拦住对我说,他们是专门杀说话的人的。这句话吓得我几乎要尿出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鸟不拉屎的地方因为说话被人做了鬼都不会知道,一想我才来到这个世上不多久就又要回去了吓得差点哭出来,小丁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问他说你害怕吗,他说不害怕。随后,几个人手里拿着比我大腿还粗的铁棍边在手上敲边朝我们车子走来,后面路障边的两人手里还拿着石块,目的当然是为了要是有人敢闯就砸玻璃,不过当时因为天黑,再加上孩子的丰富想像力,以为是手榴弹,一想这车又不是坦克,四处漏风的,一炸轮子方向盘还不得各奔东西,于是便想像出我的头随轮子一起滚脚随方向盘走的惨烈场面,顿时吓得我要钻椅子底下去。此刻我再度迫切希望父亲就是开坦克的,一炮轰过去那几个看似凶神恶煞的喽啰骨灰都找不到。但这仅仅是希望,现实是我闭着眼睛听着他们的吠叫想像着我们几个被他们的手榴弹炸得像TOM猫一跃三千尺冲出亚洲,一会儿吓得眼泪呼之欲出。所以人的害怕往往是有限的,无限的是要去想像害怕,就像孩子一个人睡会想像有鬼。那些走过来的人为了表现他们的霸道还要边走边摇身体,恍然间我觉得好像是几只企鹅拿着狼牙棒走过来,因为在我的眼中,狼牙棒属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在那只带头的企鹅走到车窗前时我爸把头透出窗外,当时我吓得根本没注意小丁的举动。看到我爸下车我以为他们要砍了他一把抓住他衣服,他急忙将我推给小丁。我坐在小丁的腿上只感觉他的腿在抖,我问他抖什么,他说是车子在抖,一时间我惊讶于这车子竟也会吓得发抖,大概它也是想到了身首异处吧。在经过了一阵交涉后我爸从车上卸下了两箱东西,又和其它的几只企鹅说了些话,最后发了几根烟。正当父亲上车要开时,那只带头的企鹅突然将棍子伸了进来抵在了方向盘上。
我爸看了看我俩急忙下车。我看到那人拿着他的棍子冲我和小丁指着,以一种不认识人类的眼神看着我们,好像是在问他我们是什么东西。在我爸解释清楚我们的物种属性后不多会就上车了,那些企鹅一摇一摆地挪开路障,在我们的车开过去后我通过后视镜隐约看到他们又将路障摆上了。当我正要问爸怎么回事的时候忽然感觉屁股底下热乎乎湿漉漉的,一开始以为是汗,然后又以为是我把屎都给吓出来了,即所谓的屎滚尿流,低头一看才知道,是小丁吓得尿裤子了。小丁辩解说这尿不是他的是我的,还说不信叫我闻闻。
一开始夜路都是我爸开的,但经过了几次这样的打劫后,小丁终于学有所用,也开起夜路了,第一次遇到当然还是我爸出面的,不过那次由于小丁说错了话差点打起来,眼看着狼牙棒就要抡在小丁的头上,好在我爸又搬下了一箱货物。送货时如果顺利的话可能碰不上山贼,但如果不顺利的话送一次货要碰上好几拨。而有些根本称不上山贼,只是一些山里的村民,碰到这些人你发根烟都能让你过,我爸是不抽烟的,他的烟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有些甚至只要说这货是部队里的就立刻放行,也许在他们的想像当中,抢了部队里的东西部队就会来打他们。
这些村民做山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出了多少汗花了多少力气在那几亩田里干了一辈子,却仅仅能填饱一个肚子,有时遇上自然灾害,粮食歉收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说这种的叫什么田,相反做山贼只要守株待兔,不怕没收获,其实这跟索马里的海盗性质是一样的,假如经济发达,生活富足,谁还会愿意去干这不要命的勾当,就像当年老爸宁愿饿死也不愿去当兵,就像林冲宁愿被发配也不愿投奔水泊梁山。
所以有些人走上邪路只是被这个世界给逼的,毕竟没有多少人说我天生就是做强盗的料,就像没有哪个学生说我天生就是个坏孩子,他们之所以成了老师家长眼中的坏孩子,全是被逼成那样的。
因为山贼,我认为当了兵就不会给人欺负了,所以我此生的第一志向是要当一名军人,但绝不是卡车司机,那太没意思了,至少也得杀个把敌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