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坏孩子》梁心

10、为奥特曼断气

　　在乡下的好处就是玩的人多，由于都是从没有一分零花钱的穷孩子，玩的东西自然也是不要钱的，这其中的一种就是把纸折成一种叫做牌宝的东西，用一个往另一个上拍，把地上的那张拍翻过来就是你的了，无奈的是我技艺不精，只有输的分，为了把牌宝做得又大又厚我把电视机的说明书都给撕了。
　　其中最为要好的是一个叫建兴的，顾名思义，父母给他取这样的名字是要让他长大后去兴建祖国，所以建兴时刻记着这点并时常对我说他以后要报效祖国。我觉得他的这个理想很伟大，和我那时想要一辆遥控汽车的理想比要伟大地多得多。当我把我的这个理想告诉他时，他说我鼠目寸光，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还是蛮大的，怎么会像老鼠呢。
　　建兴比我大两岁，两岁实际上并不多，但总感觉他比我懂的要多得多。特别是在他上小学后而我那时还在家里混日子，我看到他的书觉得很神圣。猛然间就有一种要上学的冲动，并非常渴望去学。
　　建兴总喜欢嘲笑我的无知，看到我在拿着他的书看时，他在纸上写了一道数学题，是两位数的加法，然后推给我，老气横秋地说，来做做看。在他的想像里我是不会做的，而且为了证明自己会做就马上在一旁算，我看到他在用竖式算。在他把自己算的结果拿过来时两只眼睛差点掉出来，因为我算出来了，而且是口算的。也许是对他的打击太大，他不相信就马上又照书上出了一道，在我做出来后此人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忙摆手说，哎，这些简单，就为了考考你的，哈哈。
　　建兴和我在一起干的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下午看《奥特曼》，我家能收到。
　　一到下午的指定时间，此人就搬着他家的小板凳屁颠屁颠地跑来我家，在他坐定深吸了一口气后《奥特曼》的片头曲就开始放。后来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在放片头曲的这段时间里此人总憋着气，在我看着他快要断气的那刻片头曲终于放完了，要是再长一点的话，此人就有生命危险了。
　　《奥特曼》的特效现在看来是我看过最粗糙的，连背后的拉链都看得出。至于情节更是这辈子看过的最烂的，每次一到有人要死了或一架飞机要掉了，奥特曼就出现了，然后就和怪兽进行打架技术还没我们高的肉搏战。我们常常为奥特曼的打架技术太烂而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去对奥特曼说你就别打了，让我来吧。在奥特曼被翻倒在地的那刻他胸前的破灯就乌里乌里地叫个不停，然后经过某个人的开导茅塞顿开，跳将起来，力量无限，将怪兽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这个阶段不是奥特曼的打架技术提高了，而是怪兽突然弱了，甚至就等在那里让奥特曼打，奥特曼在打过瘾之后就以一记绝技将怪兽炸得尸首全无，在这里我们往往感到奥特曼很残忍，这就有点像一只狗在街上咬了人，一棍将其打死就好了嘛，还非要大卸八块，不过想想也是，凡是块头大的东西脑袋的发育都跟不上，奥特曼看来还是很原始的物种。不过我们为这些个原始物种可是激动了无数个下午，建兴更是为此无数次地差点断气。

　　建兴的爷爷是村里的干部，他的儿子在他的提拔下成了村委会里的小记事员，尽管小，却也是吃皇粮的，在人们的眼里，那会能吃上皇粮的都是干部。“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句话在他们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原因就是他们太拿自己当干部。村里屁点大的事他们都要亲自过问，以至于哪家的狗和哪家的猫好上了都要做询问记录。还有就是和很多当官的一样看不起平民老百姓，更看不起种田的，尽管他自己也是种田的。
　　□□结束不久他家就办起了一个不大的养鸡场，这下就更看不起我爷爷。鸡场虽然不大，连一百只鸡都不到，但当建兴爷爷和人家说起他的养鸡场时，那口气，敢情他家不是养鸡场，而是中国鸡鸭繁殖基地。但那会我爷爷家还是很穷，事实上中国农民一直都很穷，如果光靠种田也能吃上饱饭盖上二层小楼的话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放着田不种要出去打工。尽管中国政府近年来大力扶持农业支持三农政策，但中国到底不比人家韩国，农民收入可与工薪阶层持平，在中国，农民至今以及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整个社会最为落后的一群人。
　　同样，爷爷家一年到头都买不起肉，连米都吃不到，以至于我爸那会到了部队后能够吃上白米饭激动得不得了，这就有点像要饭的进了监狱，终于能吃上饱饭了，在我爸三年后第一次回家就往家里背了一袋大米，倒不是家里没米，只是吃不起，都卖了。有了鸡蛋也只能去卖，到了过年才能吃上还没筷子长的那么一条鱼，但往往在兄妹五个还没尝到什么味道的时候就只剩下鱼骨架了。就是再没钱非要买条鱼，不过是图个年年有余的好兆头，不过现实总归是残酷的，光祈个福顶个屁用，年年从没有余过什么，能够不欠人家钱就已经很好了。
　　不过他爷爷甚是小气，中秋节他家买了带鱼，将剪下的鱼头就扔在屋后房檐下，带鱼头虽说不比黄连头，但毕竟是有带鱼的滋味，我爷爷就抱着给家里人也给自己尝尝鲜丢了怪可惜的心态去捡，但当他爷爷出来看到后突然像发现有人在偷他家金子似的大喊，哎，你怎么偷鱼头啊，那是给我家猫吃的。当然他家是没有黄金的，但就因为这几只他根本不要了的带鱼头，后来还把这件事在村大会上当作反面教材来教育村里人，而我爷爷就坐在下面。周围的人为了配合村长，其惊讶愤慨之表情像突然发现身边有个江洋大盗一般，要我爷爷真是江洋大盗就好了，还用捡你家的带鱼头。
　　为了将他们家的社会地位和我们家分开，也考虑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爷爷时常对他说不要总和我混在一起，这样会把你带坏的。好在我虽然不红却也不黑，倒是建兴这家伙教了我很多鬼把戏，不过由于我在建兴眼里生性愚笨，他教我的东西我始终没学会，其中记忆最深的莫过于他把他家的鸡捉住了扔进茅坑里，之所以记忆最深不是因为他的这个把戏，而是最后他被他妈像那只鸡一样对待。不过建兴到底是铁哥们，那关系，钢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