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十四森殿

3、第 3 章

　　绚烂的山桃花生长在山崖的赤壁上，片片粉瓣翩翩而落，轻盈地吹舞到山谷之下。

　　我攀着木枝，想顺着连绵不断的枝干攀岩到下面的峡谷，高风呼啸，在耳边喧声不止，我眯着眼，荡到邻处的桃树上。

　　喘吁几下，我开始吃惊这电光火石的念头，并付出行动，望着那最初站着的地方里身处已几十尺距离，反应过来才发现一时热血上涌的念头是多么荒诞异常。

　　腰上系着包裹的糕点，没给师兄分完，剩下的留在了身边，希望什么时候会碰到师父。
　　师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形影不测，见到他并不容易。

　　我定神，站了起来，跳了下去，落在下面的树干上。身子已经很结实稳固，脚底不虚，我就这样接连跳了下去，已经快看到崖底的地面。

　　一条山涧奔忙流动，我淌上水面洗了身上的热汗，感觉清凉无比，那海波的碧草地旷阔四周，远处就是积蓄着冰川之水的镜湖了。

　　微波粼粼，闪着耀眼的金光，湖面上平静如镜，倒影着蔚蓝清澈的白云天空。
　　青云山的主峰在云雾缭绕之间，我迷茫地望着远方的路，在转过头巡视着无人的草地湖面，心中阵阵失落。

　　师父并不在这里。
　　我咬咬牙，躺倒在草地上，那糕点被我我在手中，摸了摸，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上山以后，我好像总是在挑水砍柴，虽然从一个瘦弱的少年体型练成壮硕的样子，但从来没受到师父的提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寄望有一天师父的出现，教我写仙门道法。

　　谁叫我受不了考验啊，我搓了把草扔在头上。我的命运本该是一个伏法之人，早该死了，师父能下山历练之余捡起我这狱罪之子，我还能有半点自私的要求吗？

　　看着自己脏污了好久没洗的身子，我脱掉衣服，踏入湖中洗漱一番。
　　清凉的水拢在身上，很是宜人舒服。
　　要是能挑湖里的水回去用多好！
　　这干净甘甜的湖水比山脚下流淌的小泉水好喝多了，师兄师父喝了一定会喜欢的。

　　我想返回去看看有没有通到青云封山脚的路，看天色也要中午了，就从湖里游到了岸边。
　　平静的湖面却涟漪泛泛，突然激起层层浪花，湖底中央好像有什么正在往水面涌向外。

　　我紧张地忙往岸边游去，还拼命地喝了几口打过来的浪花，随着上下起伏。我能感觉那湖之上的天空聚满乌云，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周围响声如天雷般阵阵发出，几道巨大的金光一闪而过，我的眼睛瞬间白茫茫一片。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慌慌张张地喃喃，摸着地上叠着的衣物，披着就往青云峰方向跑。

　　可是那悬崖拔地而起，矗立在眼前，我没有任何出路。只有按原路返回，从那盘绕而上的桃花树直攀而上。
　　我已经爬到了几米高的空中，再往上面的树枝抓去，一阵大风狂乱肆虐，那支撑身子的树干摇摇晃晃，我心一紧，听咔嚓一声，树枝折断，身子直坠而下。
　　糟糕了，不知会摔成什么样？

　　我闭起眼，恐惧着想着各种砸地的后果，可是也没有等到那惨痛感，就被一双柔软的手抱住了。
　　在漫天飘零的桃花飞舞里，零落的花瓣间我看到了一双细长微翘的桃花眼，浅淡的瞳色像湖水般的清澈，漆黑的长发半披腰间，挽着一支玉簪。

　　美得不像人的男子像是从天而降，我被他放到了地面上。
　　“你在这别动，我去救你师父。”
　　他卷起一层风，消失不见，接着那半空中露出的黑衣化成了一条巨大的黑色长龙，飞到了那湖面上雷电交加黑云翻滚的暴风中心。

　　我实在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听着他说了一句师父，难道师父在那暴风中抗着魔物，处于危险之中。
　　紧攥右拳，我狠狠打在左掌间，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还一身缚鸡之力无法帮忙，内心焦急地纠痛。

　　那恐怖的黑云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天地无光，宛若末日混沌。

　　我害怕地趴在地上，大风吹弄着睁不开眼睛，在一条缝隙中金光迸射，漆黑的天空裂开，光芒射向大地，那湖面绿草笼上一层薄光，光彩可见。

　　那振聋发聩的天雷声变弱，风儿也缓缓拂过草地，远处龙身隐约露出，鳞甲闪着亮光，无力地盘旋落下，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那黑龙慢慢缩小，我从地上爬起，跑到他坠落的所在之处，只见一条小小的带角的黑蛇盘伏蜷缩，却还留着龙身倒下时的巨大痕迹。

　　就像万象初生的时候，天空和大地分开，阳光照在绿草地上，湖水闪着珠宝似的光芒。
　　小黑蛇脑袋耷拉在我的手臂弯上，摸上去很光滑，那肚子伤口在流血，我用袖子撕开一条带子止血系上。

　　可是寻找着师父的影子，我带着小蛇又四下走走，可说的师父又在哪呢？
　　我低头看看小蛇在安睡，这是那个化成龙的男子吗？
　　我决定带着他回青云山，等他醒来，问清师父的下路。

　　湖底的魔物是消失不见了，师父肯定耗费了大量内力，却成功将那魔物封印，我虽然云里雾里，却也直觉地整理个大概情况。只要青云峰平安，师父一定会没事的。
　　我赶忙转身回去，想看看师兄弟的情况。

　　崖壁上有几处鸟穴，刚好是鸟儿下蛋的时节，我伸手掏了几个鸟蛋，想着回去当小蛇的食物。在高空中，吃力地扶着崖壁，站在弯曲的枝端上，望着一道半轮的红日浸入一望无际的山脉时，我又会想起刚才恐怖激烈的盛况，在看看怀里平静的小蛇，真实又像是一场梦。
　　我才知道天上地下的差别。

　　“小石子，你到哪里去了？要吃饭了不知道啊？”
　　宋师兄在山门口挥着手，大声喊道。

　　“宋师兄。”

　　我用力一步并两步迈上了台阶，看见宋师兄一如既往地揽着我肩膀，好像没有受崖底方向异象所扰，想必青云峰上还是相安无事，我也不急着说明了。

　　随口问了句：“师父回来没？”

　　宋师兄拍了我的脑袋，“师父还在闭关，怎么可能回来！”

　　我失神笑了笑，师父还是没有回来，肚子好像因为那场大风撞到崖壁上，泛起阵阵酸痛，我假势弯下腰，笑道：“师兄，你打得好痛！”
　　“你还痛，叫你不守规矩，吃饭也不回。”

　　我摸摸肚子，忍着痛跟着他走，“好饿啊，肚子都饿痛了。”
　　“赶快去吃饭！”
　　“哦。”

　　我跑到屋内，先把小黑蛇放在床上，摸着他的身体暖和无异常，看起来还在睡。

　　只能等他醒来再打听师父下落了，我把那几颗鸟蛋放在他身边，想着他醒来会寻找东西吃。

　　等着我急匆匆吃完饭回来时，鸟蛋一个也没少，便又在小黑蛇的肚子上换上新的药，绑好干净的纱布。
　　小黑蛇，要快点醒来啊，一整天感觉漫长又劳累，我压着枕头，祈祷着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