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总在追我》九径旬

31、结婚

　　“姚董，已经八点了，我要不要再给陈刘打个电话？”

　　音乐酒吧角落卡座内，邵峰坐在姚念白旁边，小心征询。

　　姚念白的双眸像荒凉的枯井，偶尔一抬眼，闪过的光却像闪电，使人不寒而栗：“可能迷路了，这里隐蔽不好找，你出去接一下。”

　　她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寻找一家合适的酒吧，清净，能唱歌，气氛恰到好处，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是会员制，而且不允许拍照录音，所以足够保密。

　　邵峰出去，就没在回来。

　　容艾好似一团烈火，突兀地闯入，来到她面前，如漫天霞光逐流波，顷刻间照亮她的世界。

　　一条姚念白从未见过的红丝绒吊带裙，领口斜荡，羊脂白玉似的肌肤，明眸如细雨洒过的夜河，细眉淡雅，红唇如点朱砂，整个人仿佛笼在一团朦朦胧胧的云雾里。

　　容艾一来，先急急忙忙地递声道歉，喘息细细，捧过她的脸颊，俯身吻了下来。

　　姚念白全身血液都像是凝结住了，四肢百骸却说不出的滚烫，将要让一把大火烧成灰烬，而动弹不得。

　　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没涂口红吗？”

　　容艾将一杯马天尼一饮而尽，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嫣然一笑：“为了和你接吻啊。”

　　疯了。姚念白感觉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独立意识。

　　“我们今晚做什么？”容艾往后一靠，斜斜倚在她身旁，挽过她手臂贴着，没骨头似的。

　　做什么。她今晚要做什么来着。

　　姚念白顺手捏了下西服口袋里的东西，硬邦邦的，数量是两枚，看形状应该是戒指。

　　姚念白想先喝口酒压惊，发现没了，示意侍应生过来，转念又觉得等待的时间太漫长，她在容艾身边坐不住，太煎熬。

　　径直站起身：“我唱歌给你听。”面朝卡座前一串串水晶垂帘，外面是轻摇曼舞的光影，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容艾微微侧着头，看着她微笑，清澈流动的眼睛里，含着几分促狭，轻轻一抬下巴：“帘子也说好。”

　　姚念白削肩轻颤了颤，可能是想笑，却引发体内紧张的战栗，头偏了偏，估计想瞪一眼容艾，然而手指尖已触上垂帘，整个人以一种奇异的角度走了出去。

　　容艾屈指用力抵着唇，直到她走出一段距离，才止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邵峰已提前打点好，今夜的舞台以及乐队随时为姚念白服务。

　　姚念白眼前没有容艾的影子，口鼻间也不再弥漫着那股悠远的体香，紧绷到即将断裂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

　　但她一走到舞台上，目光游移，不由自主落到角落的卡座，那儿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种奇异的晶莹的光，不知是容艾如雪的肌肤，还是轻动的帘影。

　　总之，她又紧张起来，捏着话筒，嗓音沉沉，像伏在桌缘，将要凝结干涸的蜡油：“我唱一首歌。”

　　好像在一场会议上说：“我讲两句话，大家肃静。”

　　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消失，先前悠扬的爵士乐也暂停下来，场内寂静一片。

　　唯有垂帘后，传来丝丝轻笑声，很快也止歇，随后带头鼓掌。

　　在一片掌声中，姚念白按住话筒清了清嗓，目光像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灯火，直直望向容艾的方向：“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

　　容艾承认，与姚念白目光相接的那一瞬，听到她的嗓音一如每个旖旎的夜，附在她耳畔低声的呢喃，心脏快要跳出来似的，忍不住为她倾倒。

　　她不会让她失望。

　　唱完了，姚念白就下台了。

　　脚后跟踩到实地上的那一瞬，她才看见邵峰在远处向她挤眉弄眼，提醒她，她忘了在台上向容艾求婚。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蜷了蜷，指腹不期然触到冰凉的汗水。她做了个深呼吸，没关系，还有机会。

　　侍应生端着托盘候在卡座旁的隐秘处。她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撩帘而入。

　　这才想起，第二种方案是把戒指藏在杯子里，等容艾惊喜发现。

　　没关系，还有第三种……

　　容艾倚坐在垂帘后，像一只优雅的天鹅，见到她，微微倾身靠拢，海藻似的长发在玉润肩头轻轻滑落，通透而明亮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她。

　　看到容艾的那一瞬，姚念白心口一悸，局促地把手掌在衣服上擦蹭，突然碰到疑似戒指的物什。

　　她顺手捏了出来，两只全部，摊在掌心，递到容艾面前。

　　容艾素来从容不迫，此刻也不由羞窘起来，美目流转回盼，在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里找不同：“我拿哪一个？”

　　她明明准备了很多话，接受的拒绝的，直接的婉转的，简单的煽情的，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发现她除了接受，什么也想不了。

　　姚念白也没有经验，舔了舔唇尖，迫切地想把其中一个送走：“你挑一个。”

　　“好吧。”容艾拿了离自己更远，更靠近姚念白的那一枚，低头，自顾自戴在无名指上。

　　姚念白这才坐在她旁边，把剩下的一个戴上。

　　两人都后知后觉的耳根火辣，埋头，一个劲的把钻石的那一面旋拧到正中间。

　　容艾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也要疯了，结结巴巴道：“接，接吻吗？”

　　姚念白僵直脖子点了下头：“接。”

　　陈刘已经伏在吧台上，烂醉如泥，整条人不断从高脚凳上往下滑，反正身边有个一本正经装腔作势的家伙在，他不怕出事。

　　他下巴尖抵着胳膊，看见摇摇晃晃的帘影后，影影幢幢有两个人缠绵在一起，萌生出强烈的拍照冲动，但想起规定，便忍住了。

　　邵峰看见他人一动不动，唯有双眼不停眨巴，好奇：“你在干嘛？”

　　陈刘哭唧唧说：“拍照留念。”嘴里给自己配音：“喀嚓，喀嚓……”

　　邵峰差点笑疯在原地。

　　陈刘一团泥浆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异常严肃的问题：“姚董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叫我孙先生？”

　　邵峰装聋作哑。

　　陈刘心里有数，骂骂咧咧：“你小子竟然敢背地里叫我孙子，看我今天不收……”

　　哗啦，滑在地上。

　　邵峰生怕闹出事来，蹲下去好声好气：“行行行，我道歉，道歉还不行吗？”

　　“不，拒绝接受道歉，伤害已经造成了。”陈刘虎着脸：“除非，除非你以后叫我儿子。”

　　邵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叫了再说：“儿子？”

　　“欸，这不就辈平了吗？”陈刘兴高采烈地游回椅子上，趴着，向邵峰勾了勾手指：“过来，给你布置一个重大任务……容姐今晚……”

　　垂帘后的两个人险些擦枪走火，好不容易凭借意志力分开。

　　姚念白迷迷糊糊的脑子这才转过弯来，勾画着容艾无名指上的戒指，愣愣问：“你同意了？”

　　容艾笑得不行，手背飞快一抹眼泪，倾身环住姚念白清瘦的腰身，将人带在沙发上，下巴尖抵着她胸口，像那夜一样软软地点了点头。

　　姚念白看得心念一动，指腹缓缓摩挲容艾的红唇，见她微微怕痒挪动，想避而避不开，耳根浮起一丝窘迫的红晕，喷洒在大拇指上的气息逐渐灼热。

　　捏住她下巴，低下头去。

　　垂帘在此时让人掀开。

　　邵峰：“姚董，有份文件需要您现在批阅。”

　　容艾像装了弹簧一样跳坐到另一边沙发，脸颊烫的快冒烟：“你快去吧。”

　　“好，等我。”姚念白柔声应下，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往外走，向邵峰斥道：“你不会敲门，敲门帘吗？”

　　邵峰憋笑，躬身跟在她身后往外走：“我去学一下。”

　　陈刘和他交换一个耶赚到了的眼神，旋即笑得春光灿烂，向容艾比“OK”。

　　容艾把两人私下里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偏偏现在还发作不得，提起手包去做准备。

　　姚念白坐在车里，见邵峰像没接触过电子产品一样摆弄平板，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语气不善：“发过来了没？”

　　邵峰耳边仿佛能听到薪水蹭蹭往下降的声音，好不容易挨到他儿子的信息，这才笑眯眯像个招财猫：“容小姐给您准备了迷你演唱会。”

　　姚念白明白过来，脑子里登时涌起一股热热胀胀的气流，电闪雷劈一般，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邵峰追在她的超高速尾气后：“唉，爱情啊。”

　　见到舞台上的容艾的那一刻，姚念白像一个不知疲惫的人，在暴雨中奔行，终于望见渴求已久的晴天。

　　一步一步，走到舞台前端最近的座椅上坐下。

　　迷乱而闪耀的水晶吊灯下，游动的忽明忽暗的灯海中，容艾身披红裙，挺秀鼻梁上架着半幅面具，柔白的手指尖捏着话筒架，静静站立等待，仿佛置身于迷宫环境之中。

　　忽然，红唇向着姚念白轻轻一勾，生机盎然，像是从远古壁画里活过来的仙子。

　　青烟一样的眸光似乎飘摇盘绕着她，又好似明月清辉，悠然洒向未知的黑夜。

　　张口，比刚才的姚念白自然得多，嗓音是纯粹而自然的低沉温润，像夜明珠散发出的朦胧光晕：“今天，我和一个人，订婚了？或者说，结婚了。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底下漾起一阵轻微的笑声，所有人的焦点都落在这个红裙恣意，窈窕多姿的神秘女子身上。

　　容艾眉眼弯弯地笑了笑：“总之，她给了我戒指，我收下了。所以，我写了一首歌，送给她，也希望大家喜欢。”

　　姚念白眉宇间浮起一丝不悦，横眉斜睨邵峰，意思是，你不是说她给我准备的迷你演唱会吗？

　　邵峰抬手拍了下嘴，讨好的咧嘴笑。

　　乐声响起，姚念白的注意力遽然移开。

　　容艾戴好耳返，贴近话筒，以同样的目光望向姚念白：“歌曲名叫《我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