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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存钱娶媳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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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争气凌晨四点多回的家,他找到了个看夜场的工作。
晚上能做的工作不多,看场子算是重操旧业,他被学校开除就是因为在台球厅看场子时把闹事的人打进了医院,胳膊上的刀疤也是那次留下的。
出来时韩爱国给他的钱他又悄悄塞到他们枕头底下,二老现在除了那片果园没别的收入,身体也都有些小毛病,用钱的地方多,韩争气上高中后基本就不花他们的钱了,把他们给的生活费都存了起来。
城里干什么都花钱,他那点积蓄坚持不了几天,问韩霜要钱不可能的,拿人手短,要了她的钱骂她底气都没了。
这个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加上各项奖金能拿快四千块钱,而且上六休一。
他算了下,一个月生活费最多一千块钱就够了,剩下的都给存起来以后娶媳妇儿。
是的,刚过十八岁的韩争气还想着娶媳妇。
没看脚底下,撞翻了地上的垃圾桶。
蹲下来把垃圾桶扶起来,散落的垃圾捡进桶里,一个红色的圆柱滚到他脚下,是个炮仗。
哪里来的炮仗,这次出来没有带这东西,拿在手里转了一圈,隐约看到上面用铅笔写着争气两个字。
他想起来了。
……
柯煜早上起来热了牛奶面包边吃往韩争气的房间看。
昨天睡前韩争气还没回来,不知道几点回来的。
蹑手蹑脚走到门口,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到里面轻微的呼噜声。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他迟不迟到关你屁事。但是迟到次数多了会被记过的,记过才好呢!记过多了要是开除了怎么办?开除就开除,反正他现在不承认是你哥,可是你不想他开除啊……
柯煜脑子里的黑白小人叉腰掐架,白色小人险占上风,回屋里拿了个闹钟,把时间订在两分钟后他背上书包出了门。
刚走到电梯就听到屋里的闹铃声。
没有大人叫柯煜起床,他有时候会起晚,李山知道后送给他一个声音很大的闹钟,他很宝贝,这是他收到第一个朋友送的礼物。
闹钟的威力不容小觑,韩争气感觉床都在震。
“艹!有病!”他光着脚打开门,哪他妈来的闹钟。
正要一脚踹上去,看到闹钟上面柯基犬卡通贴纸。
脚收回来捡起闹钟,闹铃调到一个小时后,关上门又去睡了。
错过早读的韩争气咬着煎饼果子大摇大摆走进教室,走到柯煜身边时闻到了红花油的味道,“还疼不?”
柯煜本来脸朝着过道,听到声音把书猛地往上一掀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韩争气摸了摸被书打到的手,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杯八宝粥放在柯煜桌子上。
他告诉自己这不是在跟柯煜示好,他才不跟韩霜的儿子示好,但昨天把人肚子撞了总要表示表示,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韩争气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柯煜拿着八宝粥放在韩争气桌上转身走开。
胳膊被韩争气抓住,柯煜甩不开他,“放开!”
“你不是喜欢喝粥吗?”韩争气把粥放在他的手里。
小时候在外公家里,柯煜和韩争气坐在院里一起喝粥,韩争气总是在他把粥喝完后把自己的给他一半。
柯煜很难受,他搞不懂为什么韩争气小时候那么好,现在为什么变这么坏。
柯煜把粥放回去,“我不喜欢你买的!”
“他妈的……”韩争气要气炸了,他也搞不懂小时候那么乖一个人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讨打。
“你还想打我吗?“
全班人看着他们,打吧,韩争气下不去手,不打,下不来台。
李山怕同桌挨打,他走过来拉着柯煜,“基基,快上课了!”
韩争气把粥给了李山,“粥给他喝了,他要是不喝我就揍你!”
“基基……”李山感觉手机拿了个炸/药包,他是眼睛进屎了才觉得韩争气挺好的,“你喝了吧!”
韩争气被宋斐叫到办公室。
柯煜嚼着八宝粥里的花生米骂韩争气,除了你大爷,他想不到别的词,八宝粥喝完了,他想起了个混蛋王八蛋!
老师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有宋斐一人,她冷着一张脸,“昨晚夜自习你去哪了?”
韩争气双手放在身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耸拉着眼皮看着地上,“我不知道要上夜自习,没人跟我说。”
要不是她看过韩争气劣迹斑斑的档案,真要被他给骗过去了,“你怎么出的校门?”
韩争气没有急着回答,以后天天翻墙不是个事,得搞个请假条。下巴勾到胸口,手指使劲攥在一起,抬头看了眼宋斐又赶紧低下。
“你想说什么?”
手指掐的发白,韩争气闭着嘴憋了两个哈欠,才把眼眶憋红。
“老师,我妈……她病了,在肿瘤医院,我晚上要去医院陪夜,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逃课的,我妈妈晚上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韩争气抽了抽鼻子。
他记得柯煜哭得时候就是这样,老抽鼻子。
宋斐心软,听韩争气这么一说脸色不那么难看了,温和许多,“那天来帮你办入学的是柯煜的妈妈吧?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姑。”韩争气越演越像,生生挤出一滴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宋斐给韩争气倒了杯热水,“这样吧,你让你姑过来写个免责书,我给你开个假条,你以后不用上夜自习,早自习也不用来了。”
从办公室出来韩争气给韩霜打了电话说让她来学校一趟。
韩霜正在睡觉,声音不耐烦,“你又惹事了?”
“来给我做个证明,证明我妈了癌症快死了,我要去医院陪床,不能上夜自习。”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接着传来嘟嘟声。
韩争气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等下课铃响回了教室。
李山一看到他马上跑过来把柯煜喝空的杯子拿给他看,“他喝完了,我看着他喝的。”
韩争气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里,“谢了啊!”
李山,“……不不不客气!”
张学友探身向前捏着李山的衣领,语气轻佻,“你还挺逗。”
李山吓得出溜跑了。
中午韩霜来学校给韩争气写了免责书,“是啊,挺严重的,床都下不来了,身边得有个人,晚上我要回来陪柯煜没办法,谢谢老师体谅。”
韩霜一边咒自己一边写免责书。
“不会的让他乱跑的,这孩子特别懂事,除了学习不好……嗯……这学习靠脑子的,对对对,我家柯煜脑子好,聪明,嗯……宋老师放心,我等他来了再回去。”
“为什么不上晚自习?”韩霜跟韩争气并肩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穿着高跟鞋也只到韩争气的下巴那儿,说话的时候要仰起头,“又想生什么幺蛾子?”
“打工啊!”韩争气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我现在一分钱没有,得挣生活费呀!”
“你是来学习的,打什么工。”韩霜掏出钱包,“要多少?”
“先给五千吧!我手机坏了,换个手机。”
韩霜把三百块钱放回钱包,“提前锻炼锻炼挺好的。”
韩争气冷笑一声快步走下楼梯。
“喂!”
韩争气扭头,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洒下来,韩霜整个人埋没在光里,头发像染了一层白,因为经常熬夜整个人很憔悴,瘦小的身体微微的佝偻,但周身一层毛绒绒的光让她看上去又有几分长辈的温柔,韩争气恍惚一下,停下脚步等她走到自己跟前。
“怎么了?”
韩争气第一次用这么柔和的语气跟韩霜说话,韩霜愣了一下,“你以后请假换了理由。”
“为什么?”
“哪有咒自己妈得癌症的。”
韩争气讥笑,“你忘了我从小就被亲妈扔给了韩爱国。”
“也许她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村里刘寡妇死了男人她都没把孩子扔了,你告诉我她有什么苦衷!啊!什么苦衷能让她把孩子扔了!”
“我怎么知道?你冲我吼什么,神经病呀!”
望着韩霜仓皇的背影,韩争气笑的很大声,呼出的白气像是抽走了他的力气,再笑不出来,太阳太刺眼,眼睛很酸。
学生在铃声响后结伴去吃饭,韩争气伸个懒腰“起床”,有了假条,他不用再翻墙了。
张学友见韩争气穿外套,问,“老大,今天又不上夜自习吗?”
“嗯!”韩争气说,“以后都不上了。”
“那咱加个□□吧。”张学友把手机拿出来。
“我扣号丢了。”
“那微信呢?”
“我不用微信。”韩争气只在这里待一年多,没兴趣交朋友。
“哦。”张学友不甘心,“那我有事怎么找你?留个电话总行吧?”
韩争气把电话给了他。
柯煜按开玄关的灯,暖气还没停,屋里热的能吃冰淇淋。
家里不会有这些东西,柯煜很少吃冰淇淋,他觉得凉,家里太冷清了,安静的甚至能听到灯泡里电流的滋滋声。
也许他应该跟韩霜商量商量养只狗,不过估计她不会答应。
柯煜以前没有要养宠物的想法,虽然每天放学回家韩霜已经出去玩牌了,早上起床韩霜还没醒,住在一个屋里,他和韩霜可能十天半月不打一个照面,但他没觉得孤独,他想着韩争气说以后来找他,来这里上班陪他,他每天都在盼着,当在期盼一件事情时,等待的日子每天都像喝蜂蜜水。
终于把韩争气盼来了,他却不是以前的韩争气了,长这么大就这点期盼现在也没了,浑身空落落的,心口像被挖了个洞,风往里面灌。
甜的喝多了,最后只剩下苦涩的后味。
把作业写了,有点饿,昨晚做的饭没吃完,他放进了冰箱。
把成块儿的饭打散,拿了个鸡蛋,想了一下,又拿了一个,做个蛋炒饭吃。
不想洗碗,泡在水池里,反正厨房除了他没人进。
韩争气比昨天回来的稍微早了一点,今天场子有人闹事,他去拉架被人揍了一拳,头撞到了桌角上,流了血。
因为韩霜一整天情绪很低,像被冻在了冰块里,突然的热血划破了冰封,所有的愤怒顷刻喷发,韩争气一拳把那人的牙齿打掉两颗。
幸亏旁人拉的及时,韩争气没把第二拳砸下去。
夜场老板让人把闹事的送到医院,虽然没有对韩争气说什么,看的出来他挺生气的,店里的人带韩争气去处理了下伤口,老板让他直接下班了。
洗过澡后全身都散着懒劲儿,确实很困,白天在学校趴在桌子上睡总归是不舒服的,擦过头发的湿毛巾扔在椅子上,一头栽进床上。
“艹!”韩争气跳下床,在皱成团的被子里摸出个闹钟。
揉着肚子,头发上的水渗进额头上的棉纱布里,蜇的他嘶了一声,疼把瞌睡虫尽数赶跑,想起自己这倒霉的一天都是因为韩霜,韩争气把闹钟扔了出去。
无辜的闹钟随着一声响,所有的零件分了家,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
而它的主人正做着美梦,梦里韩争气拉着他的手在山林里奔跑,风拂过他们的耳畔,鸟被他们惊飞,二蛋生了火烤洋芋,突然刮来一阵山风,衣服着了火,韩争气抱着他跳进河里……他们光屁股回了家,韩爱国把韩争气按在板凳上,棍子都打断了,韩争气也不喊疼,对着吓得哆嗦的柯煜眨眼吐舌头,一副脑子不灵光的样子,像一只傻啦吧唧的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