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你大爷》枕头包包

3、面包太难吃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
　　韩争气不爱听歌，但他知道这是范晓萱的《雪人》，初三时同桌的女孩儿告白失败，他终于从这首歌里解放，第二天，女孩又唱起了周杰伦的《算什么男人》，被这两首歌整整支配了一年，从而被折磨出了应激反应，只要一响起前奏，韩争气就想吐。
　　今天这个应激反应神奇的没有出现，他甚至悠然的手指敲着膝盖，一下一下，默数雪花有多少片。
　　旁边的柯煜蠢蠢欲动，想要跟韩争气说话，手撑座椅身子歪着，正要开口，韩争气却扭向窗外。
　　柯煜一个字没吐出来，还回呛了一口气，捂嘴咳起来。
　　韩霜踩了刹车，熄火、解开安全带，“到了。”
　　好像咳嗽的不是他儿子，她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柯煜拧开包里的牛奶，喝了几口咳嗽才止住。他打开门下了车，“争气，快点，我带你去教室。”
　　韩争气拎上书包看向前面对着后视镜补口红的韩霜，一脚踹她的座椅上，“快点。”
　　韩霜的口红画歪了，在脸上扯了长长一道，配上她那一头麻花烫的头发，好像是马戏团的歪嘴小丑，笑声从柯煜的嘴里溢出，他赶紧捂住。韩霜回头瞪了一眼韩争气，对柯煜说，“等我抱你进去啊，要迟到了不知道吗！”
　　柯煜摇头，关上门走进人群里。
　　一步三回头，没看到韩争气下车，一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身上。
　　柯煜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前面的人转身，“柯基，你今天这么晚？”
　　“是你啊。”柯煜松了一口气，旋即给了李山一巴掌，“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叫我柯基。”
　　“不让叫让摸吧？”李山手还没伸到地方，柯煜一巴掌打掉，“也不许摸。”
　　不让摸屁股李山摸肩膀，胳膊搭在柯煜的肩膀上，“一会儿语文卷子我抄抄。”
　　“你又没写？”
　　“写了，没写完。”
　　柯煜拧着眉，一副悲痛惋惜的模样，“好兄弟，你走好，明年的今天我会给你烧纸的。”
　　李山哭丧着脸，“基基，你帮帮我。
　　一道人影撞开李山的胳膊横在他们两个中间，韩争气187的身高在同龄人中算高的，而那矮子还不足170，他像一座山把两个人隔开了，“赶紧走，别挡道。”
　　韩争气大步往前走。
　　柯煜追上去，“争气，你等等我。”
　　韩霜踩着高跟鞋嗒嗒嗒跟在韩争气身后，“你知道你哪个班的吗？”
　　韩争气抬起下巴指了指柯煜，“不跟他一个班？”
　　柯煜看向韩霜。
　　韩霜说，“是一个班，你先跟我去办公室找你们班主任。”
　　柯煜的心放到肚子里，“我班里等你啊！大山，快点，要迟到了。”
　　李山跑过来，“谁啊？”
　　“我哥。”柯煜像幼儿园小朋友显摆自己的奥特曼一样仰着下巴，“今天转到我们班。”
　　“哦。”
　　“哦？”柯煜拽住李山，“你这什么反应，不觉得他特帅特酷吗？”
　　李山扁扁嘴，“看着不太好惹，不对，你哥不是柯琼他爸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哥？”
　　听到这个名字柯煜像吃到屎一般嫌弃地呸着唾沫，“他爸才不是我哥。”
　　都知道家丑不外扬，柯琼却是朵奇葩，走到哪里都把柯家这点龌龊事宣扬的人尽皆知。从不缺伸张正义的人，再加上柯大小姐很会啖之以利，因此柯煜从小被人欺负。他妈破坏别人的家庭，他被人欺负活该，只是想不通柯琼，她就那么乐意沦为别人的笑料吗？
　　柯煜跟李山说，“争气我外公的孙子，我表哥，他特别厉害对我特别好，他才是我哥。”
　　他听韩争气说过，他是外公在外面捡回来的孩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李山看着韩争气的背影说，“以后柯琼再找人欺负你有人给你出头了。”
　　柯煜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家里的事。”
　　“你外公外婆没跟他说吗？”
　　“我也不知道。”柯煜指着李山，“警告你，不许在他面前乱说话。”
　　进教室后李山争分夺秒地抄作业，课代表夏方方捏着卷子一角，“松开。”
　　李山背拱着他，手上不停，“老夏，先收别人的。”
　　“别挣扎了，你是最后一个。”夏方方一屁股撞开李山把卷子抽走，拍了拍他的肩膀，“等着接受梅超风的怒火吧。”
　　大概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有一个外号为“梅超风”或着“灭绝师太”的老师吧，区别在于梅超风年轻一点，灭绝师太老一些，共同点是人狠嘴毒，不近人情。
　　“基基，我死了。”李山抱着柯煜大哭。
　　“活该，我佩服你找死的勇气。”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宋斐的英语课，韩争气跟在宋斐身后走进班里。
　　班上鸦雀无声，好奇打量这个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大个子。
　　宋斐大学毕业就来二中教学了，授课三年，今年第一次带班，年纪轻干劲足，一心想搞出来点成绩。
　　这个学生看过他原校档案的老师没有一个人愿意接收他，校长收了别人的礼，把他塞给了资历最浅的宋斐。
　　宋斐脸板的跟黑板擦似的，毫不掩饰她的不满，看也不看身旁的韩争气，语气冷淡道：“介绍一下。”
　　老师的这种态度，韩争气上小学就习惯了，他说，“韩争气。”
　　宋斐说四个字，他说三个。气老师，韩争气可以写一本技术指导书来。
　　宋斐扭头瞪着他，韩争气挑眉轻笑，“我坐哪？”
　　她没有应付这种刺头学生的经验，脸涨红，愣了半秒，指着最后一排的空位。
　　渣子只配最后一排放拖把扫帚的位置。
　　那里有个渣子托着下巴看韩争气，韩争气走到他跟前下巴指了下里面的位置。
　　渣子指了指自己，韩争气嗯了一声。
　　艹，这么拽。一定是我看着不够狠，渣子呲牙皱眉做出凶狠的表情看向韩争气，“你丫找死！”
　　韩争气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张学友，你坐里面。”宋斐说。
　　“张学友？”韩争气笑出了声。
　　“笑屁啊！”张学友拿起课本给韩争气腾了地方，“你他妈等着。”
　　韩争气挑了挑眉，脱掉羽绒服挂在椅子背上，坐下后漫不经心地卷起衣袖，露出了一条让张学友心惊的胳膊，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烟疤，还有一条不长但是一看就是刀砍出来。他懒懒道，“什么时候？”
　　“啊……什么、什么时候？”张学友这个小小学渣知道自己碰上硬茬子了，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约时间，我等着！”
　　“我约……约……”
　　“张学友，你在干什么？”心情不好宋斐看什么都不顺眼。
　　“老师。”韩争气特乖巧的举了手。
　　“说。”
　　“他要约我打架！老师，您说我去不去？”
　　张学友急忙道：“你胡说！”
　　班上哄笑起来。
　　柯煜和李山看了眼讲台上的气急败坏地宋斐又扭过去看着韩争气。
　　李山相信了柯煜的话，“你哥……真厉害。”
　　柯煜也没想到韩争气敢在第一天上学就给班主任难看。
　　像柯煜这种把老师的话当成金科玉律的学生，从来没敢对老师说过一个不字。
　　这样的韩争气真是太帅了，柯煜托着下巴，对他更加崇拜。
　　宋斐猛拍桌子，指向门口，“你们两个出去！”
　　韩争气放下衣袖，拿起羽绒衣，“早知道不脱了，麻烦！”
　　又一阵哄笑，韩争气走出教室。
　　“安静！”宋斐额头青筋直跳，课本摔在桌上，“这节课自习。”
　　她要找校长，这学生谁爱教谁教，她是教不了。
　　楼道吹来寒风，韩争气把拉链拉到头，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露出的眼睛里写满了“很烦”二字。
　　那条刀疤浮现在张学友眼前，他现在真有点怕这哥了，慢慢踱到韩争气跟前，把早上吹立起来的头发压趴，“那个，哥，今天我……”
　　“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老班今天发什么病，火气这么大？”
　　“不关你事，冲我的。”
　　“那你？”张学友捏着手指，说，“能不和我打架吗？”
　　韩争气噗嗤一声笑了，“怎么？”
　　张学友老实说，“我可能打不过你。”
　　韩争气突然问，“你唱歌好听吗？”
　　张学友想他应该是问自己的名字，“凑合吧，人称歌神。”
　　“行，改天唱个歌我听听。”
　　教室里一道带刃的目光穿过玻璃窗刺向韩争气，韩争气像是感应到似的，迎上了那道目光。
　　柯煜像被电到一样差点跳起来，忙低下头，脸像倒立许久充了血，又红又涨。
　　有什么好笑的，笑起来眼睛都没了，难看死了。题怎么也写不对，柯煜把本子戳了一个又一个小窟窿。
　　李山问，“怎么了？”
　　柯煜哼了一声，把本子合上，趴在桌子上。
　　他还没对我笑过。
　　看着韩争气说话时哈出的白气，暗骂，冻死你！
　　快下课宋斐才回来，眼圈红红的，她没说通校长，还被训斥了一顿。
　　下课后韩争气和张学友去厕所放水抽烟。回来看到教室后门那里有几个男生围着一个人，韩争气个子高，老远看清被围的是柯煜。
　　柯煜本来冷漠的脸看到韩争气后露出一丝慌张，猛地推开面前的人跑进教室。
　　一个男生伸着脖子喊，“放学等你啊！”
　　韩争气看了那些人一眼，绕过他们走进教室。
　　这事两三天上演一次，班里的人司空见惯，但还是会把目光给柯煜，柯煜很想他们把自己当做空气。
　　张学友走过来本要跟争气说说本班最大的八卦，但见他一副不敢兴趣的样子，他也不自找无趣了。
　　谁知屁股刚摸到凳子韩争气问他，“那些人干嘛的？”
　　“找柯煜呗！”张学友凑到韩争气耳边说，“是他侄女找的人，你说好笑不，他妈给个老头当小三，他亲哥跟他妈一般大，他跟他侄女一般大，哈哈哈……就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女人。”
　　韩争气说，“好笑吗？”
　　张学友笑僵在脸上，“不……好笑吗？”
　　韩争气抬头看向柯煜，柯煜正好回头，两人视线碰上的一瞬间，韩争气转向别的地方，柯煜看到张学友脸上还没褪去的讥笑，猜到他应该在跟韩争气说自己的事。回过头，双手攥在一起，使劲咬着嘴唇。心里一横，站起来走到韩争气面前。
　　韩争气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班上的同学的目光跟着柯煜。
　　柯煜说，“争气，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韩争气靠在椅背上，“什么话？”
　　柯煜露出为难之色，“能出去说吗？”
　　韩争气抬起眼皮，“快上课了，就在这说吧！”
　　柯煜的手在裤边不自在的蜷缩，他知道班上的人都在看他热闹，他还听到了嘲笑声。
　　上课铃响了，他松开手，一句话没说，回到了座位。
　　坐下后，眼睛就红了，他再傻也感觉到韩争气不想理他，还很讨厌他。
　　可为什么啊？
　　柯煜回想从昨天见到韩争气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不是很多，可以被他反复琢磨，头皮屑抓了一桌子也没想出来到底哪里做错了，难道是早上给他的面包太难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