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气你大爷》枕头包包

2、儿子的基因取决于爸

　　大巴车驶出车站，韩争气戴上耳机口罩，点开手机上一个视频软件，页面是一部日本动画片。
　　他这几天常幻想，如果可以穿越过去，他一定要回到一个星期前的晚上，阻止自己不要上厕所，他就不会听到韩爱国给韩霜打的那通电话，就会一直活在没爹没妈的谎言里。
　　想起村里的流言，原来不是空穴来风，身边的人早就告诉了他真相，是他不愿相信，所以被当头一棒，砸的他晕了几天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时光穿梭机是哆啦A梦的，韩争气不是大雄。
　　因为打架砍人他被学校开除，韩爱国四处奔波找关系，县里没有一所中学要他，最后只能求助韩霜，心气那么高的老头为了韩争气什么软都服了，不想再让老头失望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他要去恶心韩霜。
　　要说厌烦一个人大多数人选择眼不见为净，韩争气不，他大概有受虐倾向，你让我难受，我让你更难受，谁都别好过。
　　车子到了站，韩霜等在出口，她穿着灰白色貂皮大衣，系着白色羊绒围巾，浑厚的像一只大熊，韩争气把行李箱推给她，不知有意无意，箱子的拉杆撞到韩霜的腿上，以争气现在的心情来看，应该是故意的。
　　“车在哪？“
　　韩霜按了下车钥匙，不远处的一辆红色甲壳虫滴滴响了两声。
　　韩争气过去开了车门坐进车里。
　　韩霜推着行李箱过来打开车门，“下来，把你箱子放后备箱。”
　　因为给韩争气说学校，被柯家老头好一顿折磨，身上的痕迹一个星期还没消，想起这些，韩霜自然不会给韩争气好脸色。
　　韩争气像没听到一样打开音乐播放器，拢了拢衣领闭上了眼。
　　韩霜用力扯掉争气的耳机，“韩争气，我跟你说话呢，你再这样我把……
　　“把我送回去吗？”韩争气淡笑道，“太好了。”
　　韩霜气急败坏地看着韩争气，看了一会儿自己败下阵来，从小没有扶养韩争气并不会让她愧疚，她怕的是通过韩争气这张脸想起另外一个人，从而想起曾经天真的自己。
　　叫了个路人帮忙把行李搬进后备箱，坐进驾驶室韩霜没发动车子，待静下心神，扭头对闭着眼睛的韩争气说：“争气，不是我让你来这里上学的，不要把火发到我身上，你爷爷让你过来是想你好好念书，只要你不再留级，再坚持一年半，等你考上大学了想怎么样都没人再管你了，这一年半，我当姑姑的绝对不会亏待你，所以，你也别跟我没事找事，咱俩相安无事过这一年半，好不好？”
　　韩霜姿态放的够低，韩争气却不买她的账。
　　他翘起二郎腿把自己陷进座椅里，抬起头，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韩霜，脑子里是自己的模样，把两张脸在脑海里重叠，五官没有一个对的上，差别这么大，怎么会是她的儿子呢？
　　几天没睡好，头疼，揉了揉山根，“走吧。”
　　到了家里，韩霜把拖鞋扔到韩争气脚边，“换鞋。”
　　正弯腰换鞋，屋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冲了出来，模样还没看清，那个人就扑进韩争气的怀里，抓着胳膊把他撞到门板上，“争气，你来了。
　　淡淡的奶味飘到韩争气的鼻腔，甜丝丝的。
　　柯煜睁着一双大眼睛眨巴着看着韩争气，“争气，你怎么又长个了？”
　　韩争气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擦着柯煜的肩膀推着行李箱走到客厅中间，“我住哪间？”
　　还是两年前他来的那个房子，不大，三室一厅，但因为是学区房，价格并不便宜。
　　柯煜抬手摸着肩膀，温热的触感还在，可能是自己捏的，有点疼。
　　韩霜把韩争气带到他的房间，这间屋子原来是储物室，东西归纳到箱子里，箱子摞到墙边，挡住了半扇闯，因此，即使大白天，屋里也不亮堂。
　　衣柜立在靠门的墙，床头抵在一头，床尾和另一头的墙壁的距离韩争气目测的一下，堪堪能放进去他的行李箱。
　　他叹了声气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韩争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柯煜的笑脸在眼前晃，他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个儿矮屁股圆，好看的像年画上的娃娃。
　　表弟变成亲弟，突然的转变让韩争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如果他是表弟，他会把他当亲弟弟对待，可他是亲弟弟，是韩霜“唯一”的儿子，因为这个“唯一”，韩争气把柯煜划到了韩霜那边。
　　快睡着时他听到敲门声，好像是叫他吃饭。
　　太困了，不想起来。
　　敲门声没有持续多久，韩争气听到了脚步离开的声音，油烟机的声音，碗筷碰撞的声音，水流的声音从门缝钻进来，不知是不是浅睡时的梦，这些吵杂的声音里好像夹杂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韩争气猛缩了一下，然后沉沉的睡去。
　　韩霜很少在家里吃饭，柯煜每次只做一个人的饭，以为韩争气来了就有人陪他吃了，没想到还是一个人，吃了几口菜便没了胃口。
　　回到卧室，他打开书桌上的抽屉，拿出一个卫生纸一层层包裹的东西，里面是一个炮仗，炮仗外面的红纸磨掉了色，显然它常常被他的主人拿出来瞻仰。
　　柯煜把炮仗攥在手心里，嘴角不由上扬。
　　期盼已久的事终于实现，总要怀疑是不是梦，韩争气真的来了吗？他狠狠掐了下脸蛋。
　　真疼!
　　韩争气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打开箱子拿出洗漱用品换洗衣服去洗澡。
　　厨房的灯亮着，柯煜在煎鸡蛋热牛奶，听到动静他立刻打开冰箱拿出两颗鸡蛋，扭头对韩争气说，“争气，两个鸡蛋够不够？”
　　韩争气讨厌吃腥不拉几的东西，冒个热气的都没有，眉心微蹙，“早上就吃这些东西？能吃吗？”
　　这是韩争气到这里跟柯煜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不太好，柯煜却不在意，他点头道，“能吃啊，吃习惯就好了。”
　　韩争气的眉毛皱的更深，“韩霜呢？”
　　柯煜看了眼韩霜的卧室。
　　韩争气把怀里的东西扔在沙发上，走到韩霜的门口。
　　“咚咚咚！”
　　里面没有动静。
　　“咚咚咚！”加重了力气。
　　“别烦我！”是韩霜还没睡醒的声音。
　　“韩霜！”韩争气抬脚踢门板，“再不起来我踹门了。”
　　韩霜玩到清晨才回来，宿醉后的头快炸了，敲门声像重物砸在她脑门上一样，刚拿枕头盖住头，一声震耳的踹门声把她惊得直接坐起来，接着就是韩争气的吼声。
　　韩争气正要踹第二下，门开了。
　　酒精气迎面扑来，韩争气差点吐了，再看韩霜，没了精致的妆容，虽然五官还行，但皮肤松松垮垮，眼底青黑，一下老了十几岁。
　　韩争气捏着鼻子，“臭死了！”
　　韩霜按着太阳穴不耐烦道：“干什么？”
　　韩争气退后几步，闻不到韩霜身上的味道才停下，“我要喝粥，去煮粥！”
　　韩霜瞥了眼客厅墙壁上的挂钟，“你不看看几点了？你今天报到，第一天就想迟到是不是？”
　　“我—要—喝—粥！”
　　韩霜没力气跟他较劲，回屋拿了钱给韩争气，“自己买去！”
　　韩争气看了眼她手里的二十块钱，讥讽道：“你要这副鬼样子送我去学校吗？”
　　“那你自己去！”
　　“你不去我马上回家！”韩争气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韩霜是一只柯煜惹不起的老虎，而这只老虎在韩争气面前变成了猫。
　　柯煜惊掉了下巴。
　　韩霜的火正没地方发，转身看到了厨房边看热闹的柯煜，吼道，“看什么看！赶紧吃饭上学去！”
　　柯煜缩回厨房。
　　他明知道再磨蹭一会儿就要迟到了，还在细嚼慢咽，他想跟韩争气一起上学！
　　韩霜回屋化了妆，换了衣服。
　　韩争气穿了身全黑色运动服，搭配那张我最牛逼的表情，又酷又帅，外面套了件半长款羽绒服，露出颀长的双腿，走路时布料贴着皮肤，隐约能看到小腿上有力的肌群。
　　柯煜暗想，这双腿要是踢人肯定特别疼。
　　“走啦！”韩霜隐含怒气的声音把他叫回了神。她拿着车钥匙先出了门。
　　韩争气背上书包正要跟上，却被轻轻拽了一下，他扭过头，柯煜举着面包牛奶，“争气，不吃早饭胃会疼的！”
　　想拒绝，柯煜这副小奶猫的模样却叫他狠不下心来。
　　他矮瘦的身体被宽大的白色校服罩住，只有细白的手露在外面，指尖通红，像白雪覆盖的梅枝悄悄摸摸结出的花骨朵。
　　韩争气拿了面包，指尖触碰，雪一样凉。
　　“谢谢，我不喝牛奶！”
　　柯煜把牛奶放进书包的侧边，“我喝！”
　　韩争气鬼使神差地多了一句嘴，“穿厚点！”
　　仿佛一朵花在柯煜的脸上瞬间绽开，他眉毛舒展，嘴唇扬起，露出皓白牙齿，“不冷，教室有暖气！”
　　学校离家不太远，柯煜几乎每天跑步上学，穿的太厚腿迈不开。
　　橘黄色的阳光从走廊的窗照射进来，柯煜的头发被染成了黄色，头发在光中晃，尘粒在发丝间跳舞，乖的像只求撸金毛犬。
　　手都举起来了韩争气才反应过来，现在放下太刻意了，抬高，抓了把自己又短又硬的发茬。
　　他想不通，一个妈生的，为什么他这么酷，这么高，柯煜却怎么这么软，还挺矮。
　　看来儿子的基因取决于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