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签订恋爱合约的小狼狗替身黑化了》问筹余

51、手腕玫瑰

　　“那么你最后一刻爱着的人就是我了。”
　　季殊意没有说话。
　　程朔梧又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这样你才能还上我的爱。”
　　他走进旁边的房间，拿出很多只香烛和火柴。玫瑰头的火柴划出一道亮光，程朔梧认真地点亮一尊玫瑰香烛。他放在玫瑰笼的旁边，看着他燃烧，积累了一汪小小的蜡。
　　他捉住季殊意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到自己的手边。季殊意尝试挣脱，但程朔梧神色阴沉，五官板滞地凝固在脸上，像发了疯一样地用了全力，痛的他根本动不了。
　　“放开！”
　　程朔梧置若罔闻，他拿起那个玫瑰香烛，朝着季殊意翻起的手腕骨上的纹身滴去。
　　季殊意眼睛里倒映出那个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那滴红色的融化的蜡，正像是慢镜头一样，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会很烫。季殊意心里喃喃，还会疼，程朔梧为什么也要这样？
　　月色下程朔梧的脸专注地好像在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剧痛从手骨处传来，季殊意的牙差点咬破嘴唇，但他一声没叫。
　　程朔梧轻轻对着滴蜡吹了吹，“你痛吗？”他问。
　　“你觉得呢？”
　　程朔梧从他身后摸出一个小小的刀，在迅速干涸的蜡上压了压。“还远着呢。”
　　他感觉差不多，就再次点上好几根蜡烛，就这火光在季殊意手上雕琢起来。他捏着季殊意的手，手指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到季殊意的身上。
　　那把小刀，程朔梧拿捏得很好，力道刚刚好能戳破蜡层，但是又不会伤害到季殊意。他只能感受到有什么一直在割开，清除。程朔梧的吹气一次次地带走碎屑和灰尘。
　　季殊意没有问他在做什么，他也不去看。他全程都盯着程朔梧的脸，一点点在心中勾勒出清晰的雏形。如果我有雪，我会用雪捏成你的样子。让你在我身前替我举着火把。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着你走向另一片雪里，另一片玫瑰花谷里。这一刻我能完完全全确定。

　　程朔梧终于结束了他的雕刻，他把小刀贴着地板滑向远处，松开了季殊意的手。一阵酥麻涌上季殊意的手腕，但他收回来看的时候才知道，那滴蜡在自己的纹身之上，被程朔梧雕琢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他还用深浅不一的厚度做出了玫瑰舒展的质感，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是从自己的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还挺漂亮。”
　　程朔梧插着口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玫瑰笼里的季殊意。
　　“痛吗？”他又问了一次。
　　季殊意安静地抬头看向他。
　　“我看到齐椋的那张照片的时候比这痛苦多了。”他脱下外套，把手表扔去角落。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玫瑰笼，弯腰钻进里头，季殊意不设防地坐在原地，注视着程朔梧。
　　程朔梧把门关上，突然暴起，一只手强按季殊意的肩头，按到玫瑰笼都朝后轰然倒下，程朔梧看着季殊意终于露出剧烈的痛苦的漂亮眉眼，眼里掺杂着一丝泪意，怒吼道：“我一个小时前才知道，季殊意，只有我是从始至终地爱着你！”
　　“只有我！”

　　“三年前的夏天，你在加利福尼亚对不对？你在和一群人在一个碧绿的网篮里打网球对不对？你站在一丛玫瑰花前面看着他们对不对？”
　　“我一见钟情的人就是你！我再也不舍得的初恋就是你！你说你当了谁的替身？谁都没有，你自始自种都是你自己！”
　　“只有我！”程朔梧觉得自己的心口被手指剖开，露出一颗衰败的不再跳动的心脏给季殊意看。“只有我！只有我……当着迟庚的替身，只有我，从一而终地，毫不动摇地，纯粹地爱着你！”
　　他把自己垫在季殊意后脑的手抽出来，手背上已经一片鲜血淋漓。他颓废地躺在季殊意的身边，把手上的鲜血抹在季殊意的脸上。食指在季殊意的眼下划了一道，中指在颧骨划了一道，无名指他留给了季殊意的嘴唇，小指和大拇指在季殊意的锁骨处捏成了一朵花。
　　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抱住季殊意，把头埋在季殊意的肩膀里。
　　“我只喜欢你，季殊意，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喜欢你了。”

　　季殊意把头转向程朔梧，凑近他毛茸茸的发间。
　　“对不起。”季殊意说，“把你当他的替身，对不起。”
　　程朔梧抱着他的手腕缩紧，勒的季殊意的腰都痛起来。“我从前很少想过，这样会不会让别人受伤。其实那个时候我没办法想那么多，我的生活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
　　“我很长时间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我在生活着，我能和别人沟通，我也能嘻嘻哈哈地和我的朋友分享最新的车子，游戏，但是我知道我并没有因此而开心。我只是在利用这些打法掉我的时间。我酗酒熬夜，我知道这对我的身体有害，但是酒精会让时间过得更快，会让我忘记我现在身处的环境。
　　我靠这些来帮助我自己度过难以度过的黑夜，等我累到受不了了，醉的没有意识了，一天很容易就会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在混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我一旦停下来，无孔不入的恐惧就会摧毁我，他会在我脑子里的每一条缝隙里滋生，把恐惧再次带回到我的身边。
　　或许吧，还有一些想念和爱。那个时候我知道迟庚离开了，我觉得离开他好像世界都失去了意义，我必须等待他回来。但是你也知道，等待太煎熬了，喝酒同样也是一种消磨时间的好方法。
　　两相之下，我选择浑浑噩噩地度过我的时间，我尚且不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来看，而对于那些为了我的钱，我的脸，我能提供给他们所有的便利而来的人，我也不会把他们当做一个人看。所以我并不知道，这么做真的是折辱人的。”
　　季殊意叙述的时候很平淡，好像他已然超脱这件事之外。
　　“只是遇到你之后，我好像才明白，这真的是侮辱的表现。你对此很愤怒，那些人不会。你因为我把你当作替身而愤怒，因为你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并不愿意当其他人的附庸。然后我才好像从梦里慢慢清醒过来。”
　　他把自己的手腕和程朔梧流血的手指贴在一起，让血流顺着程朔梧的无名指流到自己的腕骨之上。他像之前安抚程朔梧一样，梳着他的头发。
　　“所以你在怕什么？”程朔梧突然发问。
　　“怕……”季殊意瞳孔中摇晃着车灯，还有下不完的大雨。佝偻的老人，还有散落一地花花绿绿的鞋垫，他手心里缓缓融化的大白兔奶糖，还有捂住自己嘴的那只手，以及一个人对自己的低吟，一遍遍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只要你求我。”
　　“你求的是谁？季殊意？”

　　他闭上眼，“我现在还说不出口。”
　　程朔梧沉默了，他起身，帮季殊意把笼子重新放正。离开笼子，准备出门给自己买消炎的药。他从头到尾再也没有和季殊意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穿外套，缓慢地用一只手扣起扣子。他把手表摆在角落，收起自己的小刀和打火机，把那堆蜡烛碎屑捡起来装到一个塑料袋里，还有周围一些零碎的塑料纸和季殊意吃剩下的外卖盒子。
　　他在季殊意的注视下又走进放着蜡烛的房间，抱着一怀抱的蜡烛出来，用单手帮季殊意一个个点上。他特意把没点的放在季殊意的手边，留下一只亮的很旺的放在季殊意触手可及的地方。最后他拎起那个塑料袋，开门，悄无声息地关好。
　　连他远去的脚步声都沉重拖沓，好像今晚抹了一地的浓稠月光。
　　季殊意看着自己身边亮如白昼的蜡烛，还有在手旁摆得满满的玫瑰香烛，眼中好像被蜡烛蒸腾起了什么热热的情绪。
　　程朔梧离开的时候还流着血，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拎着垃圾袋。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让季殊意不得不心痛起来。他摸着自己缩成一团的心脏，这又是为什么才流露的情感呢？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他触碰光滑的玫瑰香烛，程朔梧从他来到现在点了不知道多少个蜡烛，他要是去定做至少定做几百个，还有这个能容下自己的玫瑰笼，和那些底色泛黄的素描绘画，立在一旁的雕塑，程朔梧说的没错，他真的喜欢了自己很久很久。
　　季殊意缓缓躺倒在他的笼子里，缩成一团，没有程朔梧在他背后抱着他，他觉得有点凉。心脏还在一抽一抽地疼痛，或许他也替程朔梧在难过吧。
　　他忽然想起，程朔梧一直在问他疼不疼，却没有告诉他，手破了自己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