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剧棋魂之那谁》渡崖

3、第三章

　　时光以洪河的名义约慕承和，慕承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你好，慕先生，上次见面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洪河，洪水的洪，河流的河。”

　　见面前，洪河向时光反复确认，慕承和是不是真的和褚嬴长得很像。他一向对褚嬴满怀敬仰，此刻见了一个或许是褚嬴的今世的人，他眼里看着慕承和，心里却忍不住想象，褚嬴是什么模样。

　　慕承和知道洪河为什么走神，但他对洪河的印象很好，所以面对洪河不太礼貌的举止，也没太在意。

　　“我知道，我认得你。”

　　“噢对，慕先生在梦里见过我对吧。”

　　“嗯。”慕承和看了眼手表，他还赶着回实验室，时间不多，于是直奔主题，“时光，如果你想谈上次的事，我依然保留原来态度，我希望你不要将对褚嬴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

　　“那个，慕先生，是这样的，时光毕竟。”洪河斟酌一下用词，“他毕竟，和褚嬴有很深的感情，一下子也割舍不了，所以也很难将你们区分开。”

　　“我明白。”慕承和思索片刻，“这样吧，时光，你可以继续来上俄语课，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时光闻言，即刻倾身向前。

　　“你要参加期末考试，并且，要及格。”

　　“可以。”

　　洪河本想代时光再问仔细些，结果时光全应了，他撇撇嘴，说好的让他负责呢。罢了，为兄弟，唉。

　　“一言为定。”

　　慕承和提出这个条件，是想凭此来分散时光的注意力，让他不要一直盯着他看，至少不要用那种露骨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效果很好。比起别人，时光落下了半个学期的功课，补起来不容易，而且，慕承和出的期末试题是用俄文朗诵诗歌，学了多少很明显就能听出来。

　　江雪明又给他发消息了。慕承和笑笑，分明是时光需要答疑，却要江雪明当信鸽，终究不太厚道。

　　他想了想时光最近的表现，暗自揣度，这会儿与时光联系，应该比以前好点。做好决定，他给江雪明回：有问题的话，让他自己来找我。

　　下一刻，慕承和便收到了时光发的消息。他看着屏幕，也是笑，但这时的笑与对别人不同。撇开褚嬴，慕承和问也会被时光吸引，因同类相吸，也正因如此，他才这么希望时光看见的人是他，而不是把他当作褚嬴的影子。

　　期末很快到来。时光准备的诗歌是《致凯恩》。

　　“在穷乡僻壤，在囚禁的阴暗生活中，
　　我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消逝，
　　没有倾心的人，没有诗的灵感，
　　没有眼泪，没有生命，也没有爱情。

　　如今心灵已开始苏醒，
　　这时在我面前又重新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之美的天仙。 ”

　　慕承和兀自出神，他知道这首诗，也大概能猜出时光的心思。可这份心意，究竟相思赋予谁？他自嘲地笑，摇摇头。时光下台，他能感觉到时光的视线，却只装作不知道。

　　时光记着慕承和不喜欢给人围观和看热闹，等到人都走了，他才走到慕承和面前。头趴在双臂上，双臂则搭在讲台上，身体倾向讲台，两眼盛满期待，像只摇着尾巴等人夸的小狗。

　　一声轻笑。慕承和低头望着时光，没忍住，伸手揉了揉时光的头发。

　　揉完了，慕承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时光却很高兴。这是慕承和第一次表现出他愿意亲近他。

　　慕承和在心底叹气，败给这个人了。

　　“我考得好不好啊？”

　　“嗯，挺好。”

　　“真的？那你，给我一点小小的奖励，好不好？”

　　慕承和收回心神，问：“你想要什么？”

　　时光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慕承和突然很想收回自己刚刚说的话。

　　“以后我有空，你让我去你办公室下棋好不好？”

　　就知道。慕承和懊恼。刚刚就不该接这话。

　　“我可以不同意吗？”

　　“不行！你答应我的。”

　　“那你不能干扰我。”

　　“同意！”

　　时光伸出手，乞求的眼神令人难以招架，慕承和只能顺从，与他击掌。

　　“啪——”约定达成。

　　时光信守诺言，把棋盘搬到慕承和办公室后，始终专注下棋，没打扰过他。

　　也是，他本来就很忙。慕承和想。

　　他放下粉笔，倚在门边，悄悄打量时光。

　　在梦里，时光还是一个孩子，阳光又傻气，而现在，他身上的气质，如眼下只浓不淡的黑眼圈，慕承和还记得上回看比赛，时光那满身锐利且肃杀的气息，这是一场与成年人有关的蜕变。至于成熟之下残余稚气，是只展现给亲近的人看的一面。

　　慕承和正在将梦中的时光与眼前的时光做对比，脑中还列出个一二三。好死不死，陈廷在这个时候来了，他一过来，看见的就是慕承和在背后偷偷看时光，貌似眼神还挺暧昧，联想到先前的传言，陈廷的笑声有点大，一并惊醒了二人。

　　“咳，不好意思啊，打扰了。”陈廷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慕承和，“这是一学生送你的，她找不到你，就让我拿过来了。”

　　“陈廷，你怎么能收学生的东西呢。”

　　“我没办法啊，她都快哭了，我也不可能真让她哭吧。”

　　“哭？”

　　“好像是说舍不得你，具体的你自己看，我估计里面还有纸条。”陈廷就站在门边，压根没打算进去，说完话，转身就走，走前还说什么，“不打扰你们了。”

　　打扰什么了？慕承和腹诽。

　　时光的注意力则被所谓的礼物拉走了。

　　“慕老师，这东西，我可以拆吗？”

　　“当然不行了，这是别人给我的。”

　　时光本想说点什么，却被慕承和这句话带进了回忆，他想起了褚嬴以前让他通过吴迪好友的情景。

　　慕承和没想到，里面是一封情书。挺深情的。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看完了就塞回去了，寻思着让陈廷帮他退回去。

　　“慕老师，那是什么？情书吗？”

　　“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啊。”时光一时变得幽怨。

　　“喂，你别像个小媳妇似的。”

　　时光别开脸，像是生气了。慕承和觉得稀奇，又有点好笑。

　　“你是吃谁的醋？褚嬴的？还是我的？”

　　如慕承和所料，时光答不出来。慕承和没说话，时光想说对不起，但他知道慕承和不喜欢听这句话，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慕承和的脸色。

　　“你想听听，我的事么？”

　　“好啊。”时光想都没想，答道。

　　时光的反应让慕承和的心情好了点，“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慕承和打开门，让时光先进。

　　“慕老师，这是你家吗？”

　　“嗯。”慕承和一边关上门一边说，“你说说，你对这个地方的感觉。”

　　“好像，没人住。”时光走进去，瞥见沙发周围遍布的酒瓶，回头看慕承和，“慕老师，你酗酒？”

　　“嗯。”慕承和拿了酒瓶，一个个放进黑色塑料袋里，说，“我很多年没回来了，以前都是借住陈廷家，直到遇到你，我才搬进来。屋里东西不多，因为我随时准备走。”

　　“走？去哪儿？”

　　慕承和没回答，继续说自己的，“你抓错重点了。”

　　“你看看那儿。”慕承和指着书房，“我父亲就在那儿上吊自杀的。”

　　“所以我不敢回来。我父亲也是研究物理学的，我现在研究的课题，就是他当年的课题，我现在遇到的瓶颈，就是他当年遇到的瓶颈。”

　　“我酗酒，是因为这儿，停不下来。”慕承和指着太阳穴。

　　时光微微张唇，但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说这些，是想让你了解我，从而将我和褚嬴区分开，没别的意思。”

　　明明需要安慰的人是慕承和，他却拍了拍时光的肩膀，以作安抚。

　　“慕老师。”

　　“嗯？”

　　“其实我也经常睡不着。”

　　慕承和正视时光，“因为褚嬴？”

　　时光点头。

　　“你愿意让我搬进来吗？”

　　“什么？”

　　“两个人失眠，好过一个人熬。你说呢？”

　　慕承和笑，“好啊。”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就此敲定。

　　挑了一个两人都方便的日子，就这样住在一起了。时光把之前种的相思豆也带来了，这不奇怪，只是慕承和不明白，怎么有两个小盆栽。

　　时光留意到慕承和的视线，主动拿起尚未发芽的相思豆，说：“这是新的，你猜猜，上面写着什么字？”

　　慕承和皱眉，用一种“你在逗我玩吗”的眼神看着时光。

　　“嘿嘿，告诉你吧，这是为你买的。”时光小心地放下，“以前的记忆固然忘不了，但未来也是可以展望的嘛，所以我买了一个慕字。”

　　时光抬头，发现慕承和在发愣，他抓住慕承和的手，问：“慕老师？你怎么了？”

　　“没，我只是没想到……”慕承和盯着那个还没发芽的小盆栽，眼神复杂。

　　他以为，时光搬进来，只是为了接近褚嬴，从而治好失眠的毛病。可眼前的相思豆。他很开心。时光终于，稍微把他和褚嬴分开了。

　　“慕老师，你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

　　慕承和不知道，他的酒窝对时光来说，是必杀技。一笑醉人心那种。不似褚嬴的妩媚妆容，慕承和的笑是干净的，像不染尘世的翩翩少年。

　　“怎么愣住了。”慕承和伸手弹了一下时光的额头。

　　时光没反应过来，摸摸额头被弹的地方，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咦？害羞了？”

　　陈廷总说慕承和不解风情，实则是没遇上对的人，此时的慕承和看着时光拘谨的模样，越发想逗他，幸得敲门声起，解救了时光。

　　来人正是陈廷。陈廷进门的步伐在看到时光的瞬间顿了一下。

　　“哟，你们都住一起啦。好事，好事。”

　　“你想什么呢。”慕承和一看陈廷这样，便知他玩心起，连忙扼住陈廷调侃的欲望，“你怎么有空过来，不用哄女朋友吗？”

　　“她？不用，过阵子就好了。”

　　“你小心点。”毕竟是陈廷两个人的事，慕承和不好多说，他接过陈廷手中的吃食，“谢谢你啊。”

　　“不用，我本来以为你一个人，还想着过来和你做个伴，现在看来，不用了。”陈廷递了东西，又回到了门边，“你们吃吧，我回家了。”

　　“陈廷。”慕承和本欲挽留，可陈廷连连摆手，只好作罢。

　　“来吧，小时光。”

　　“小时光？不是，我都多大了。”时光单手一伸，做出辩驳的姿态，却突然想到小与大的另一含义。得，耳朵又红了。

　　“以前你硬拉我去参加庆功宴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容易害羞啊，莫非我认识的不是同一个人？”慕承和边说边捏了捏时光的脸。

　　“啊？小时光。”

　　“别叫我小时光。”这是男人的尊严。当然，后半句，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应了时光的话，同居第一晚，一起失眠。

　　说是同居，但没睡一间房。像是约好的，他们同一时间打开了房门。

　　“慕老师，晚上好啊。”

　　慕承和笑了笑。“晚上好。”

　　“小时光。”慕承和招呼时光坐在自己旁边，“你看，如你所言，真失眠了。”

　　“没关系，一起熬。”时光看着自己手边属于慕承和的睡衣的衣角，忍着想攥住它的冲动，说，“慕老师，我们聊聊天吧。”

　　“好，聊什么？”

　　“你不喜欢我把你当成褚嬴，是因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被当成替身。”

　　“可你应该知道，你不是替身。褚嬴，至少可以说，他是你的一部分。不是吗？”

　　没忍住，时光捏了一只衣角，在手里捏来搓去。

　　“我知道。”慕承和不仅没制止时光的举动，还干脆整只手靠过去，任他玩，他认真端详时光的面容，“如果你只是一个陌生人，我不在乎你把我看成谁，可你不是。”

　　“你懂吗？”

　　这回，时光没敢抬头。

　　“慕老师……你让我想想。”

　　“好。”

　　慕承和拉回衣袖，起身说：“睡吧，晚安。”

　　“晚安。”

　　慕承和难得没依赖酒精。

　　时光难得没求着入梦。

　　最终，两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