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孤寂客

3、相爱

　　田野走后，一整天我都处在心神不宁，恍恍惚惚中，有几次我看着手机上他的电话号码，想打个电话给他，最终都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放弃了，我开车到了他的学校门口又转了回来，夜里，我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脑子里胡思乱想，很久没被这种失眠折磨了，到了凌晨四点多我才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嗓门很大的说话声吵醒了我，我仔细听听，是田野在门外说话，我下了床走到门口，听到他正在外面和隔壁的一个妇女聊天。
　　“对，这是我舅舅，早就离婚了，一个人生活，我妈不放心，就叫我来照看一下，没办法，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
　　“以前也看到有个男的来看他。”
　　“那是我哥，结婚了，没有时间，只好派我来了。”
　　“不错，小伙子挺孝顺的。”
　　“呵呵，就这样，都是麻烦，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还请你帮着多多照顾一下。”
　　“应该的，不过还是叫他再找一个的好，一个人生活毕竟不是那么回事。”
　　“谁说不是呢，可他自己不想，再说了就他那懒散样，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他，我也为这个头疼。”
　　我听得脑袋要裂开了，哭笑不得，我急忙打开门，一把把他拽进来。
　　“原来你在家啊。”
　　他又伸出头向那个妇女眨眨眼。
　　我坐在沙发上，点着一支烟吸了几口，正要开口责备他不该乱说话。
　　“那个男的是谁？”田野倒先开了口。
　　“啊？”
　　“你没听见吗？旁边大婶都说了，有个男的天天来找你。”
　　“什么天天，她说的是偶尔。”
　　“他是谁？”
　　“以前的一个朋友。”
　　“现在他人呢？你不要他了？”
　　“他走了，离开这个城市了。”
　　“哦。”
　　“不是我不要他的，我是个一根筋的人，认定的路一定会走下去的，但是别人要走，我也不会拦着。”
　　“哦。”
　　“大叔，表舅，舅舅，你这转变挺快的，也要我先适应适应吧。”
　　田野笑着不说话。
　　“我忙了一夜没睡，现在还困，我要再去睡会，你自己找事做。”我把没抽完的烟掐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到卧室里，嘴角不自觉的笑起来。
　　我躺床上没一会，田野就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他像个泥鳅滑到我怀里，“我也困了。”我抱着他，这家伙，比我睡的还快，一会就有了呼声，估计昨晚也是一夜没睡着。我轻轻抚摸着他那光滑还显稚嫩的脸庞，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我身边多了一个小伙伴，虽然他自己一直标榜着自己是个大男人。田野来我家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段时间，他几乎天天住在我这里。我也逐渐实施了我的施虐计划，晚上我会逼着他拿出课本看一会，多数是还没看几分钟，他就用课本盖在脸上睡着了，早晨，我拽着他的耳朵把他从被窝里揪出来，一起吃过早餐，我开车先送他去学校，然后我再去上班，每一天都在这进攻和反抗中进行着。他身上也有很多坏毛病，鞋子乱扔，烟灰弹的到处都是，不刷牙不洗脚就直接上床睡觉，内衣长时间不换，说话一急起来就会爆出粗口，可谁身上没有几个坏毛病呢，如果你认为一个人是完美的，那只是因为你没有深一步的接触到他，我把修改田野的这些坏毛病当成了一种小乐趣。
　　田野从来没有忘记给那些花草浇水修枝，他修剪花枝时的那种认真专注的神情，使我认为他将来应该做个园艺师，当然，他大姨家的多肉还是源源不断的被他偷运过来，已经蔓延到客厅里，我曾经和他商量，偷偷的把这些多肉卖了，结果被他拒绝了。他还会在我工作疲惫的时候，主动承担起饭后洗碗，打扫卫生的工作，兴趣来了，他还会让我趴在沙发上，享受一下他的独家按摩。
　　只要睡到床上，他就会变回一只温顺，乖巧的猫咪，大多数是我抱着他，有时他也会像个老爷们把我抱在怀里，我俩抚摸着、吻着（仅限于此），我俩呼吸着彼此，在对方的气息里进入梦里，在黑夜里，我俩相互支撑着。

　　春节到了，代表着在中国人的心中这一年才真正的走完，没有雪，阴天，气候干冷。和往年一样，我回到父母身边，陪他们一起过年，姐姐和姐夫带着两个外甥也回来了，难得团聚的这么齐全，父母的情绪高涨了很多，我们也受到感染，一家人乐呵着准备着晚饭。我带着两个外甥贴好了春联，又带着他俩去街上闲逛，买了很多的小玩具给他俩玩，我偷偷藏了一个小猪玩具装在口袋里。等我们逛累了回到家，家里已经摆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晚饭要开始了，老妈先洗干净手，到她请来的佛像前点上一炷香，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几句，大致是保佑全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然后我们才依次坐到桌子边，大家先共同碰了两次杯，一起说着新年快乐，然后是彼此间的相互敬酒碰杯，祝福的话语此起彼伏。两个小外甥的到来添了不少乐趣，他俩有模有样的举着酒杯，结结巴巴说着刚学不久的祝福话语挨个敬酒，把爸妈逗的合不拢嘴，轮到敬我酒时，姐姐在一旁提点着，“好好想想，要祝福舅舅什么呢？”，两个外甥想了一下，年纪大点的在年纪小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然后两个人一起说：“祝舅舅早日给我们找到一个舅妈。”，大家都会意的笑着，我喝了酒说：“好，一定满足你两个小鬼的心愿。”，父母笑的更加开心。
　　吃完饭，两个外甥又跪下磕头给大家拜年，我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分别给他俩。大家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会天后就打起了麻将，我没参与，坐在一旁逗着两个小鬼玩，等玩的他俩都没精神打哈欠，我又带着他俩去洗脸洗脚，最后把他俩送到床上哄睡着。
　　我站在麻将桌边看他们打了一会麻将，已经十一点多了，看他们的兴致，一时半会还散不了，我就先撤了。

　　今天晚上六点多，田野给我打了一次电话，那时家里正准备吃饭，闹哄哄的，我问他在哪过的春节，他咕哝一句，我也没听清。我从父母家出来，打通田野的电话，响了几声他就接了。
　　“睡了吗？”
　　“没有。”
　　“在哪呢？”
　　“在路边。”
　　“这么冷的天在路边干吗？”
　　“看烟花。”
　　“和谁一起放烟花？”
　　“不是，是我一个人在路边看别人放烟花。”
　　我问清他现在的具体地方，告诉他不要走，在那里等我去找他。我匆忙赶回家，抱着我早已买好的烟花再回到车里，开着车去找他。
　　我看到他了，田野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在那站着，这个羽绒服是我给他买的，他不要，说和我在一起，不是为了这些，我说等我以后退休挣不到工资，你来养我，他才勉强收下，说行，我养你。
　　我把车停在他旁边，问他这里哪有放烟花的。
　　他指着前面说刚才有放的，现在没了。
　　我叫他快上车，然后我开着车向城外驶去。
　　“去哪？”
　　“□□湖。”
　　“这么晚去那干吗？”
　　“去放烟花。”
　　“你有烟花？”
　　“嗯，在后备箱里。”
　　“现在还有卖烟花的？”
　　“不是，早就买好在家放着呢。”
　　“我怎么不知道？”
　　“我怕你提前给我放了，就偷偷藏起来了。”
　　“真有你的。”
　　“小时候，我爸每年都会买烟花带着我们玩，后来他老了，我们也大了，渐渐都没了这个兴致，也就不放烟花了。可我自从搬出来单独住，我每年春节都会买些烟花放在家里，但是还从来没拿出去放过，等春节过去后，我就把它们扔了。”
　　“真傻，浪费钱。”
　　“你春节和谁一起过的。”
　　“和外婆。”
　　“你母亲没叫你去她那过春节。”
　　“叫了，外婆不想去，我也不想去，我俩就单独过的。”
　　“朋友呢，也没找他们一起玩。”
　　“傻了吧你，这大过年的，谁不在家陪家人一起过年。”
　　“那你还一个人跑出来。”
　　“外婆睡得早，我睡不着，就出来溜达溜达。”
　　不一会就到了□□湖，我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叫田野把里面一箱子烟花抱着，我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在前面带路，“还好没有下雪，要不然就来不了呢。”
　　“为什么要来这里放？”
　　“这仙女和农夫也挺孤独的，咱俩来陪他们一起过个年。”
　　在离□□湖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我叫田野放下箱子，“就在这放吧，离近了会污染到湖水。”
　　我俩把烟花都拿了出来，种类很多，每种我都买了一点，地上转的叫地老鼠，打着旋往上冲的叫银蛇飞舞，四面散开的叫流光溢彩，还有冲天炮、满天星、步步高、一鸣惊人......还有几种我叫不出名字来，最后剩下是那种拿在手里放的，我和田野一人拿着一把，在田间的路上跑着放着，那一刻，我欢快的像个孩子，我不知道田野的心情怎么样，他笑的比我还大声。
　　所有烟花都放完了，我俩站在那里有点意犹未尽，我打了一个喷嚏，才发现自己刚才匆忙忘了穿外套就出来了，田野说过来，我走到他身边，他解开羽绒服的扣子，把我包在羽绒服里抱在怀里，“看你，多大的人了，还丢三落四的。”
　　我看着他那装作老成的脸，忍不住想笑。
　　“田野，新年快乐。”
　　“大叔，新年快乐。”
　　回到家，我把逛街时藏起来的小猪玩具拿出来送给他，他一边说着好幼稚，一边接过去装进口袋里。
　　等我俩洗漱好躺在床上睡觉时，已经有人开始放鞭炮来迎接新年的第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