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孤寂客

10、支撑

　　是啊，只要田野在我身边，住哪里又有什么关系，每次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抚摸他的脸，我心里都会默默感谢，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最好的礼物。我继续上班，钓鱼，田野也恢复正常工作，他没事就会陪我去钓鱼，天气变凉了，坐在湖边已经能感受到一丝丝的寒气，可我俩都愿在那坐着。田野学会了像我一样坐着一动不动盯着浮漂看，我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我在想那天钓到的那条大鱼到底从哪来的，我去水底找了很多次，也没找到哪里有洞。
　　在和同事一起去饭店吃饭的时候，我看见了田野的妻子，她和一个男人依偎在一起低声私语，那个男人绝不是田野，没有人比我更熟悉田野了，他只要露出一只手，我都会立即认出来是他。田野妻子好像也看到了我，她畏畏缩缩的一直想往那个男人的身后藏。我想上前指责她，可我想到了田野和我，田野是不是也背叛了他的妻子，我自己也是这作恶的一份子，我有什么资格评判她，我该怎么办？

　　天气寒冷，母亲的病又犯了，只是这次来的异常凶猛，眼看着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我日夜不停的在她身边照看着，我是个不信佛的人，可我已经偷偷在佛像前跪拜了好几次，我烧香、磕头，只要母亲的身体能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田野一直在背后支撑着我，他帮我照看着那个小窝，他到处打探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
　　母亲在还清醒的时候，经常看着我，就会眼泪婆娑，我知道她是不放心我。我一边强颜欢笑逗着她，一边是心里暗自悔恨，我应该满足她的心愿，我应该结婚，我就不应该离婚，我一直自私的只想到自己，却不知我已伤害了母亲多少次，每次她都选择默默谅解，她站在我身边安慰我，自己却已伤痕累累。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我跪在母亲的床边哭起来，我哭着对她说：“妈妈，我对不起你，你不要离开我，你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好儿子。”
　　母亲微微叹口气，“傻儿子，你当然是我的好儿子，你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命运，不许再责怪自己，妈妈是不放心，你知道自己的路有多难吗，妈妈担心你一个人走不下去，妈妈不能陪你一起走了，你要记住，自己一定要坚强，妈妈什么都不在乎，妈妈只在乎我的儿子你过得好不好，要是有来生，我还要你做我的儿子。”
　　“妈妈........”
　　终究千般努力，还是无力回天，在春节的前几天，母亲还是走了，母亲走的很平和，我一直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她虽然最后时刻一直处在昏迷状态，我相信她能够感觉到的。
　　我平静处理着母亲的后事，直到把她安葬下地，我坐在墓前，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相片，她在微笑。
　　姐姐把父亲接走了，怕他在家触景伤情，姐姐要我也去，我没去，我要留在这里陪着母亲。
　　我回到自己的小窝，田野不在，他在节前忙着到处要账，母亲下葬的那天，我看到他在远处一直默默跟着，我也不希望他这个时候在，我只想一个人。

　　我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母亲走了，她把我也带走了，我的身体一下空了起来，没有根，悠悠荡荡漂浮着。我不饿，也不渴，就一直那样躺着，躺了多少天？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混混沌沌中，我看到母亲在远处向我招手，我向她飘过去，她在往后退，我焦急的追赶，突然，我听到有人在喊我，听不清，也看不见有人，声音越来越大，“大叔，大叔，大叔”，是田野，田野你在哪来？四周开始摇晃起来，我的身体也跟着摇晃，摇晃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全部倾塌，眼前一片黑暗。
　　我再次睁开眼，看见田野正在奋力的摇我。看到我睁眼，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要吓死我，再不睁眼，我就打110了。”
　　“我在哪？”
　　“在家，别怕，我在这呢。”
　　“嗯。”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哪都不想去。”
　　“由不得你了。”
　　他用被褥卷住我，把我连着被褥抱了起来，“唉！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瘦了这么多。”
　　出了门，我听到接连不断的鞭炮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春节，都怪我，今天上午才赶回来，我要是能早点回来就好了。”
　　田野又把我连着被褥横放到车上，他开着车就走。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湖吗？”
　　田野“嘿嘿嘿”笑着，“就知道瞒不住你。”
　　到了□□湖，田野把我抱下来，我裹着被褥坐在地上，他又找个东西支撑在我后面，让我斜躺着舒服些。
　　田野从后备箱里报出一箱烟花，“这是我下午去买的。”
　　“这个时候你应该陪你妻子。”
　　“我把她送回娘家去了，其实是她自己昨天就回去了。”
　　“你应该去接她。”
　　“不提她了，今天全部我放，你就坐在那看就可以了，我要好好过过瘾。”
　　我坐在那里，看着田野欢喜雀跃点放着烟花，在五彩绚丽的烟花中，我又看见了那个脆弱、倔强却又充满热情的男孩。
　　田野跑过来，把最后一支烟花递给我，我拿烟花来回摇晃着，田野坐到我身边抱着我。
　　“你还记得我十八岁那年，你带我来这里放烟花吗？”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记得。”
　　“当时我在外面不是去看烟花的，我是要离家出走，那晚别人家都是一家人团聚欢声笑语，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弃，是个多余的。”
　　“那天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的。”
　　“那晚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路上走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我就想着就那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哪是哪，是你把我拉回来的，我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不再冷了，不再孤独了。”
　　“田野。”
　　“嗯。”
　　“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遇到我，也许你现在的生活会更好。”
　　“没有想过，更好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更好的生活。”
　　“没有怀疑过吗？”
　　“我曾经以为我是太孤独了才需要你，去到上海我才明白，我已经放不下你了，你就像已经刻在我心里，怎么扣也扣不掉，我每天都想着你怎么样了，活的好吗，开心吗，胃病有没有复发，我摔断腿，我只想到你，我知道只有你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我没有那么好。”
　　“我不要你多好，你就是你，而这个你正是我想一直拥有的。”
　　“大叔，你要坚强起来，为了我。”
　　“我答应你。”
　　田野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大叔，新年快乐。”
　　“田野，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