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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相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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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没有鱼,钓不到。”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站在树下对着我说话。
“我知道。”
“不过应该很快就有鱼了。”村干部走过来。
“为什么?”
“你应该不会知道,内幕消息,市里要以这个湖为中心,建个生态公园。如果成为公园,这湖里肯定会放上鱼,不过那时你想钓,也不会让你钓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我三表哥在市里宣传处工作,他透露出来的,到时这周边的地皮都会涨起来。”
“有说什么时候开始建吗?”
“你家在这附近也有地?”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建,听说在等中央的批文,即使批下来,就他们的那个工作效率,繁琐,墨迹,估计也要等个两年才能开始。”
“哦。”
“等着吧。”
我看着远处的那个小山坡,应该把这座山也恢复起来,如果没了农夫的守望,这颗心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公司的效益下降,暗里已经沸沸扬扬传起要裁员的消息,大家都如惊弓之鸟,生怕这把刀会砍在自己的头上。
我正在休息室里喝水,主管走进来。
她问:“你怕吗?”
“怕什么?”
“被裁掉啊?”
“怕。”
“如果真被裁掉了,你有什么打算?”
“没想过,不是还没开始裁人吗?等真被裁掉了再想。”
“要开始想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是不是真被裁掉了?你是不是有内幕消息知道了裁员名单?”
“我知道就好了,我知道的也就是传的那些。”
“你现在越来越年轻了,是真的。”
主管莞尔一笑,红着脸走了出去。
虽然说的随意,我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工作。
田野的外婆走了,说走的时候很安详,带着笑容。田野在我这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我说该走了,他都会说有点累,叫我让他在这里再多待一会。
田野的妻子我见过,在他的一再请求下,我们坐在一起吃个饭,我依然是他的表舅。他的妻子瘦瘦的,脸有点尖,眼睛跟狐狸眼一样,画着浓妆,身上的衣服也是最新款,质地看着很好。我把田野开始工作时被美发店老板拉去做模特的事说给她听,她笑的前仰后合。她在我面前表现的温柔体贴,特别是对田野,时时刻刻嘘寒问暖,端茶递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田野,却让我感觉那么假,一点都不真实,我希望这些只是我的嫉妒心在作祟,她是真的好。
一天,田野兴奋的告诉我,他的妻子怀孕了,他要做父亲了,他说他要做个好父亲,他要拼命工作挣钱。可能我的反应有点冷淡,他以后在我面前就很少提起孩子的事情,有时我问起,他才会简单说两句。他越来越疲倦,眼窝一点一点陷进去,他总会唠叨钱不够花,还抱怨他的妻子花钱大手大脚,不知道收敛,我几次提起如果不够花,我这里还有点,拿去应急,都被他拒绝了。有次,他随意的问起他还给我的那张卡还在吧?我说还在,他说别丢了,留着以后也许用的上。
我看他实在太疲惫,就会熬些有营养的汤叫他来喝,他喝过汤就会在我怀里躺着,说他真的很累,求我让他睡会,我说好,就在我怀里睡会,过了一个小时,我再轻轻的把他叫醒,送他出门回家。
在我正上班的时候,我接到了田野妻子哭来的电话,说哭来的,是因为我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嚎啕大哭的声音,我等她哭完才问她怎么了?
“田野被刑警队抓起来了。”
“因为什么?”
“有家装修公司欠他工程款,一直拖着不给,他去找了无数次,他们都不理睬他,后来干脆门都不让进,他一生气,就闯进去,把他们的老板给打了。”
“把那个老板打的怎么样了?”
“说是眼膜打坏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那个老板告了田野,说是不但要赔钱,还要被判刑。”
“他现在被关在哪里?”
“被关在看守所里,法院判决之前不许见面,需要的东西也只能交给那里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送进去。”
“那个老板提多少赔偿款了吗?”
“说最少一百万。”
......
“我找他母亲,他母亲还有那个继父都说不管他的事。我只好打电话给你,我该怎么办啊?”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你不要慌,我想想办法。”
我问清楚田野被关在哪个看守所里,就叫她在家安心的等着。
放下电话,我早已心乱如麻,我告诉自己,必须镇定下来。
我开始打电话到处找人,看有没有和那个看守所里人认识的,大姑家的表弟告诉我他一个朋友认识一个在那里工作的人,他们偶尔会在一起吃饭,我就托他这个朋友搭个线和看守所里的那个人见个面,我带着几条高级香烟和两箱好酒在饭店里和那个人见了面,我告诉他,我没有别的事相求,只是想和田野见个面。
看到田野垂头丧气,满脸的憔悴,我忍住心痛,我对他说没事,没什么大事,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就当做度假休息,很快就会出去的。
我又开始到处找人打探那个老板的真实病情,结果打探出那个老板买通了医院的医生,修改了病历,真实情况他只是轻微的眼膜损伤,休息几天就好了,病历上写着严重,会影响到以后的视力。我带着打探到的情况去找个律师,律师说即使是轻微的,田野打人是事实,他自己也承认了,只要那个老板坚持告他,判刑肯定要判刑的,不过赔偿款不会判那么多,会根据病情合理判决,最多也就是他提出赔偿款的五分之一。
我一天也不愿田野待在那个地方。
我带着律师一起去找那个老板,开始几次那个老板态度非常强硬,既不撤诉,钱照赔。我搬出了假病历的事,我告诉他,我要反告他提供伪证,我还要告那个医生制造伪证,律师也在旁边讲解一些法律条文,劝说夹着恐吓,经过几番拉锯战谈判,最后的结果是撤诉,赔五十万。
我问田野的妻子他们有多少存款,我刚问起,他妻子就哭起来,说哪有什么存款,挣得没有花的多,现在怀孕,花销更大了。我看着她那屋里成堆的鞋子,衣服,还有包,即使在我和她说话的空隙,她就哭着接了好几个快递的电话。我叹口气,问她孩子多大了?她说刚一个月多点。我告诉她,现在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你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
我回到家查了自己的存款账户,不到五万元,父母的钱我不能张嘴要,他们指望着那个养老,这么一大笔钱,找别人借,希望也极其渺小。我想到田野还给我的那张卡,那次他提起一次,会不会根本没用里面的钱,我拿出来去查了一下,里面的两万元不但没有少,还多出了一万八来,我的眼泪当时就流了出来。
我拿着房产证找到房屋中介所,我告诉他们,房子价钱可以稍微便宜点,要求是要快,要现钱。
房子卖了三十八万,又找几个朋友借了几万,加上我现有的钱,凑够了五十万,我把这些钱交给了那个老板。然后我通知田野的妻子去接人。
接人的那天,我在远处偷偷的看着,看到田野出来,他妻子哭哭啼啼迎了上去,我发现田野本来笔挺的腰板有些弯曲。
我用预支的薪水租了一间小居室,一间房是客厅和卧室共用,一间小厨房,一个只能站一个人的卫生间,没有阳台。
田野出来的第二天晚上打了我电话,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只要听到这个声音,我的体内就会涌起一股暖流。
“你现在在哪?我刚去了家里,钥匙没打开门,我发现门锁换了,后来我敲门,才知道你把房子卖了。”
“那个房子住烦了,我就卖了。”
“你现在在哪?我要马上见你。”
我把新房的地址告诉他,没多久,他就到了。我打开门,他进来一下就抱住我。
“你知不知道,当我发现门锁被换掉的时候有多恐惧,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别傻了,如果锁换了,你这大身板还不把门撞散。”
“我知道,那笔钱是你卖房子的钱,她有点钱,我的钱都在她那里,她不愿拿出来。”
“没事,换换新环境也不错,车子还在,我没舍得卖,卖了以后去钓鱼就不方便了。”
田野看了一下四周,“这房子太小,我明天给你找一个大点的。”
“不用,小了打扫方便,就可惜那些花草不能全搬来,搬来一小部分,这里实在放不下,不过新房主说也喜欢侍弄花草,我已经托他好好照顾那些花草了。”我又指着那张床,“这床我也搬来了,我害怕你找不到这张床会跑人家里给抢回来。”
“我一定要把那房子再买回来。”
“不用了,也就是个住的地方。”
“不行,我的快乐时光都在那里面,那里是属于我俩的。”
“好,好,比我还倔。”
“大叔,你不该认识我。”
“嗯,现在后悔药发明出来了吗?”
“你后悔过吗?”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