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将行》甜枫糖

12、赴京城话朝政身陷迷魂

　　顾征此刻衣衫褴褛，胡子也很久没有修剪，和京城的其他人比起来，他活像一个乞丐。不过他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为了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岳父，顾征特意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仪表，就希望对方不要见怪。但刚离开自己的领地他才发现，雍州的大小城市竟然都贴了他的画像，把他描写得罪大恶极狼子野心，来警告百姓切勿接纳顾军。

　　无奈，他只好把新衣服磨破弄脏，来让自己不那么显眼。而一路为了躲避各种危险，原本骑马三四日的路程，他整整费了半个月。

　　幸好顾征走之前延绥那边的形势已然稳定，不过战场形势莫测，他还是要抓紧时间才好。所以，一进京城，他就赶紧打探慕容一家的存在。幸好，京城还没有贴他的画像，顾征可以放心大胆地问。

　　“去去去，死叫花子，本大爷可没钱给你！”一个老爷嫌弃地瞥了顾征一眼。

　　顾征解释：“我不是要饭的，我是要找慕容家，不知你可知道她家在哪？”

　　“慕容家？哪个慕容家啊，是那位大人家？”老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那位大人也是你能高攀得起的？真是可笑。”

　　说着，这位老爷呸了一声，鄙夷地走了。

　　顾征强忍着被看扁的怒火，继续找下一个地方打听。

　　奇怪的是，不管问谁，只要他一开口说出慕容家这三个字，对方都会嫌弃地看着他，然后再不搭理。

　　这种情况顾征也想到过，毕竟他的夫人连红烧肉都没听过，显然夫人家也应该是个小门户，问不到也是应该的。天色不早，顾征决定换一片区域，第二天再接着打听。他出门的时候就没带多少盘缠，更是一路上都花费得差不多了，所以眼下只好躺在一个温暖的墙角，倒真像是个叫花子。

　　一路劳顿，顾征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正眯上眼睛昏昏欲睡，听到一道不善的声音：“喂，这是我的地方。懂不懂规矩啊你！”

　　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男子走了过来，还抱着一只烧鸡，面色不善地看着顾征。

　　顾征的鼻子动了动，这烧鸡闻着真香。他再没法睡下去，只得开口道：“一个睡处罢了，既已被占，你就是睡到对面能怎的？”

　　那男子闻言，有些恼了：“京城里的乞丐都懂得守规矩，怎么就你不懂？若是大家都随意露宿，今日在这，明日在那，搞得街道上乱糟糟的，岂不教人看扁我们乞丐一行？”

　　顾征没想到身为一个乞丐能有这样的志气，肃然起敬，站起身：“没想到你的层次这么高，这是我的不是了，只是我并非京城的乞丐，是过来找人的。”

　　那乞丐看他松口，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原来是这样，那让你与我同宿在这也不是不行。你别小看此处，这面墙后头是个浴场，时时在烧热水。现下九月天凉，你要是在别的地方睡一晚，非要冻掉半条命去。”

　　顾征感激地再次躺下，就在那乞丐对面。乞丐自顾自地掏出烧鸡，香味十分勾人。顾征晚上只买了两个馒头，眼下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乞丐友善地看着顾征：“算了，你也一起来吃吧。”说完，掰下一只健硕的鸡腿，顾征连忙道谢，二人一起啃烧鸡，气氛非常和谐。

　　“这烧鸡是我攒了几日的钱买的，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和你分着吃感觉更香了。”乞丐感慨道。

　　顾征啃完那鸡腿，由衷赞美道：“你虽然是个乞丐，但思想还真是不一般。”

　　乞丐也笑道：“我么，就希望哪天我们这些乞丐不用低声下气。自从皇上弄了这个议政会以来，乱得要死，连京城也总不宁静。我们这些人就被看得更低了。”

　　“议政会。”顾征听着有些熟悉：“那是什么？”

　　乞丐一提起这个，来了兴趣，压低了声音解释：“当今陛下今年虽然年龄也不大，但得了怪病，自从去年开始就不行了，连奏章都批不了。”

　　顾征点点头，乞丐继续说：“当时大家都在猜哪个皇子能成为太子。适龄的正是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这其中，我也看好三皇子的，毕竟出身好。但谁也没想到，皇上哪个皇子都没立，反而让三个皇子轮流把持朝政，一人三个月，你说荒唐不荒唐！”

　　原来这就是议政会，听起来确实新奇，顾征心想。那乞丐擦了擦嘴：“今日二殿下的什么人被提拔上来，明日三殿下执笔就把人撤了。今日三殿下确立什么制度，明日大殿下上来就废了。你说这样下去，整个国家还能好么？也难怪好多地方都要反。”

　　顾征觉得很有道理，又忍不住问道：“那皇上为什么非要搞这个议政会？这不是自己作践自己的江山吗？”

　　乞丐不屑地噫了一声：“我看他就是不想放权。咱们这位皇上自从登基以来，疑神疑鬼，谁也信不过，搞得皇宫草木皆兵。连那英雄豪杰的顾银龙顾将军，据说也是被他猜忌，亲手杀了。连带着顾将军的妹妹，当朝皇后，也被皇上毒死了。你说，他这么怕别人夺权，自己身体又一日不如一日，哪敢定什么太子？”

　　“兄弟还真是眼光独到。”

　　“哪里哪里，只是听闲话听多了。对了，你说你要找人？这城里没有我不熟悉的，只管告诉我。”

　　顾征连忙开口：“我要找的，是一户慕容家。”说完，怕信息不够，又补充道：“他家里应该是有个女儿的。”

　　乞丐面色变得奇怪：“慕容家？慕容是先帝赐姓，莫说全京城，全天下都只有一个慕容家！”

　　顾征大喜，他没想到能在这里得到消息：“那最好了，兄弟快告诉我慕容家在哪？”

　　“每天去找慕容家，打算飞黄腾达的没有百人也有五十人，大都被赶了出去，你又要去做什么？”

　　顾征犹豫道：“实不相瞒，我和他家的女儿慕容英——有些关系。”

　　乞丐闻言，惊讶地张大了嘴，上下打量顾征：“就你？认识慕容英小姐？”虽然乞丐并不相信顾征的话，但还是指了路：“慕容家离这不远，就在那边那座宅子里。不过，我可劝你不要异想天开，做蠢事啊！”

　　顾征连忙道谢，随即也无心再睡，起身往慕容府赶去。如果不出意外，他想今天就把岳父接走。

　　乞丐望着顾征的背影，喃喃道：“若是你能认识慕容英，我说不定还认识顾将军嘞！”说完，又觉得有些孤单，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

　　乞丐所言不虚，顾征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慕容府。偌大一座府邸十分气派，和顾征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夫人说过她父亲无人照料，顾征相信夫人不会骗他。所以还是打定主意要进去。

　　由于顾征现在身负造反之罪，所以不便直接与慕容家产生什么关联，还是偷偷潜入为好。心下打定了主意，顾征绕到慕容家围墙背面的一处位置，打算直接翻墙而入。常年打斗厮杀的健硕肌肉发力，轻而易举就越过了围墙。没有任何人发现。

　　但一进去，顾征就犯了难，眼前庭院回廊层层叠叠，十分复杂，他也不知道岳父会住在哪。借着月色，顾征尝试碰碰运气，戳破好几间屋子的窗户纸，都没有找到适龄的老人。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慕容府实在太大，顾征还是决定抓个下人问问。这时，刚好有一个婢女提着灯笼从附近走过，顾征轻轻绕道她身后，捂住她的口鼻，把她拖到墙角：“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婢女激烈地挣扎，还嗯嗯啊啊地发出声音，顾征着急地吓唬她道：“别出声音，否则我就掐死你！”说着，还一脸恶毒地把手举起来。

　　婢女终于害怕，不再乱动。顾征注意着四周，问道：“你可知道慕容英她爹在哪个屋子住？我找他有要事。”

　　婢女眼珠乱转，指了指对面的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那间小屋位于一排屋舍的边缘处，看着实在不像是住人的，顾征疑惑地问道：“你确定？要是敢骗我，有你好看的！”

　　婢女拼命点头，顾征提起手刀把她打晕，随后绕到那间屋子处，从窗户往里看去，似乎确实有人影，但看不真切。想来应该就是岳父所在的地方了。顾征想从窗户进去，又觉得可能会吓到老人，也太不正经，于是整理了一下已经不堪入目的衣服，还是从正门推门进去。

　　一进门，一股浓烈的异香传来，让顾征觉得有点头晕。但他此刻无心注意其他，唯有快步走到先前有人影的地方，拉开帘子，那人影一动不动。顾征再一摸过去，竟然是木头做的人！

　　他暗道不好，连忙退出屋子，但头脑不知怎得越来越昏，眼前的世界仿佛天旋地转。顾征强行坚持清醒，才刚走出屋子，就大剌剌地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