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沐远

2、第 2 章

　　“太宰。”
　　“太宰？”
　　“喂！青花鱼！！”
　　中也愤怒的拍着桌子，钢笔的墨水溅出星空。
　　我斜躺在中也办公室的沙发上、
　　像太宰治那样翘着脚；
　　手里不停按着掌机、
　　像太宰治那样故意看中也冒火。
　　——那样鲜活。

　　中也满身“活”气的向我走来；
　　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第一次做出了和太宰治不一样的举动——
　　我端正了坐姿，直视着中也海蓝色的眼。
　　“中也。”
　　“我是谁？”
　　——我说出了第一句太宰治台词以外的话；
　　不是很难。

　　“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太宰。”

　　我嗤嗤的笑了；哑着嗓子说：
　　“我不是太宰治。”
　　中也紧锁着眉头，像看疯子那样看我。
　　我说：
　　“我不是。”
　　“太宰治。”

　　我扮演了三年半的太宰治；时至今日、
　　我终于承认，其实我们都还没能死去。
　　我依然活着——
　　可阳光也没有变得更灿烂。
　　好恶心。

　　。

　　我无望的活着、
　　却不肯好心的放太宰治独自死去。
　　我继续扮演着太宰治；
　　一边又不停梭巡我们的不同。
　　我们互相诅咒着、都还活着。

　　Lupin酒吧是太宰治唯一可以放松的地方；
　　因为有织田作。
　　手指轻轻弹上玻璃杯的边缘；脆响，很悦耳。
　　织田作又说起他收养的五个孩子——
　　我没有用太宰治的模式应对；
　　今天下雨。

　　织田作走后，坂口安吾才姗姗来迟。
　　我说：“安吾。”
　　“叫异能特务科来接走织田作；”
　　“还有五只小崽。”
　　安吾惊恐的看着我，手伸在包里；
　　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我被逗乐；
　　笑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一边慵懒的猫咪、
　　恶意的说：
　　“看他。”
　　“他会帮你。”
　　“否则、我就让横滨，再没有白天与晨昏。”

　　猫咪叫了一声。
　　坂口安吾冷汗直流。
　　我拍了拍坂口安吾的肩，帮他叫一杯洗洁精水。

　　我哼着小曲儿、走在雨中。
　　看啊，我可不是太宰治——
　　太宰治才做不出这样坦率又直白的事。
　　他只会高傲又自大的将一切变数握在手中、
　　胆小如鼠般将自己与珍爱之物隔绝分离；
　　不曾得到、便不会失去。
　　我只觉得好笑。

　　大雨倾盆；
　　仿佛要将海上的方舟、也一起淹没。
　　我突然意识到——
　　织田作是太宰治的织田作；
　　不是我的。
　　剩下那漫长又令人绝望的21年4个月零9天、
　　也是太宰治的；
　　不是我的。
　　我早就该死了。
　　既然承认了我们都还活着、
　　我当然也可以再选择死。

　　我不可抑制的大笑起来——
　　或许笑的太过分了、
　　雨水冲进气管；我呛咳着，被绊倒在地。
　　我蜷缩在泥泞里、
　　欣喜地让黑暗覆盖了被氧化的世界；
　　渴盼着就此死去。
　　好冷。

　　雨滴连密不断地敲打着我的身体；
　　像是生命的倒计时。
　　我安心睡去。
　　有点凉。

　　街前店面的后巷，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几个混混子踢踹我几下、又丢下烟头；
　　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火星没能引燃我的衣服便被大雨浇熄；
　　我不愿挪动、只安心等待着死亡。

　　一个小偷怀揣着脏物，行色匆匆。
　　他绊在我身上，摔了个跟头；
　　他爬起来，一脚踢在我肚子上——
　　有点疼。
　　巷口传来响动，他便跑远了。
　　我不愿睁眼、继续安心的等待着。

　　一只拖拽着残疾后腿的流浪狗；
　　拱起我的手臂，钻进我的怀里，和我一起、
　　蜷缩在泥泞里；
　　安心的等待死亡。

　　雨不下了。
　　渐渐变干。
　　然后曝晒。
　　好冷、又好热。
　　四肢麻木，已经失去知觉——
　　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光影；
　　我的心底泛起愉悦、
　　我知道，我就快要死去。
　　好开心。

　　我渐渐丧失了感知、
　　意识也终于快要散去；
　　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终于感到温暖。

　　可是——
　　“喂！”
　　“青花鱼，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无故消失三天，想好怎么跟首领解释了吗？”

　　——中也背着光，低头看我；
　　声音像是在遥远的空谷回响。
　　我没力气睁开眼、也没有力气说话。
　　只想着；
　　中也坏了我的好事、要怎么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