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准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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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隐棠没有鬼混，他在踩点。他坐在项公馆斜对过的咖啡馆，喝着冰美式，手里拿着笔准备写点什么，发现忘带稿纸，他见对桌坐着两个英国人正在办公，于是很有礼貌地上前，用标准的伦敦音借稿纸，三人亲切地交流了几句，英国人十分痛快地送他两张。咖啡馆的墙边种了一圈灌木蔷薇，一人高的灌木郁郁葱葱结满了小黄花，鹿隐棠戴着墨镜坐在花树下抄抄写写，吹着春风，无比惬意。
舒静澜想要拿回笔洗，没那么简单，鹿隐棠痛快的接了这个活计，不是因为情分，他只是图个刺激，整日守着几个徒弟，在家做做赝品，每周去教堂做礼拜，他都没有什么可忏悔的了，他最近简直像个真圣人。
根据他收集的资料，项英是个二世祖，喜好收藏艺术品，在艺术鉴赏方面有些天分，缺点是狂妄自大，还有着军人的过分忠诚。项英的专车缓缓驶入公馆大门，鹿隐棠看下腕表，下午四点四十。
踩点结束，他收拾好东西，戴上礼帽，准备去会老情人舒老板。咖啡馆侍者拿着账单来收费，鹿隐棠指指那桌英国人：
“一起的，我有事先走了，他们替我结。”
英国人愉快地向他招了招手，鹿隐棠也摆摆手，冲他们say goodbye，侍者见状便将账单夹到英国人的桌上。
鹿隐棠心情总是愉快的，他步行去国民饭店，这一路拈花惹草，招猫递狗，一双手就没闲着。四月的天，阴晴不定，刚刚还晴空万里，不知哪里飘来一朵积雨云，对着鹿隐棠的头顶稀稀拉拉地掉起雨点。路上的行人都加快了速度，小跑起来，他依旧慢悠悠地走着，眯着桃花眼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雨中漫步，多么浪漫。他正自娱自乐，身后响起汽车喇叭声，原来是林深开着车，行至半路刚好遇见他，林深探出头道：
“先生，别玩了，快上来吧。”
鹿隐棠拉开车门，轻飘飘坐在他后方，摘下礼帽，对着后视镜捋了下卷发，微笑道：
“大宝，咱们又有活干了，回去告诉孩子们，准备起来。”
“先生，你不是说来天津以后就金盆洗手吗？”林深偷偷看了眼后视镜，鹿隐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叹口气：
“大宝啊，你以为你吃的很少吗，奇货斋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不干活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先生你手艺那么好，修复古玩的人排着队找你，而且我们也有手有脚，做什么都饿不死的。”
“林深，你长大了，在教我做事？”
林深猛踩刹车，鹿隐棠一脑袋装在前座上，他愤怒地抚着额头怒吼：“我看你是疯了！”
林深也不甘示弱，吼了回去：“去年在陕西为了三足鼎，中了朱平泽的计，死了多少人，先生你都忘了！”
鹿隐棠的怒气只是一瞬间，再抬头时已经平息了，沙金色的眼珠凉飕飕地盯着后视镜：
“我教过你多少次，人总是要死的，不要将精力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上，开车。”
“先生，我们安生过日子不好吗？”林深对战鹿隐棠的勇气只有一分钟，先生魔高一尺，他的道立刻就萎靡了，再也高不起来。
“跟我六年，还他妈这么废物。”鹿隐棠扣上礼帽，起身下车，他拉下墨镜露出沙金色的眼珠，对着车内狠狠挖了一眼，“滚回家去。”
林深没有立刻开走，而在原地数十下，数不到十，先生就会回来。
果然，雨还在下，鹿隐棠越想越不对，那是他的车，他为什么要下来走路，不应该让那个小混球走着回去吗？他又气势汹汹地返回去，见林深的车还停在那里，他拉开车门，一把将林深薅下来，自己坐上驾驶室，修长的手指指着林深：
“等我回去收拾你！”
林深想扒掉手套，疯狂地亲吻那只手，将那双手的主人压在那啥上，那啥死他。看着汽车缓缓离开，林深深邃的眉眼中雾气昭昭，有朝一日，他定要让鹿隐棠乖乖听话，但是现在还不行，先生的刀会在他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
鹿隐棠在国民饭店订了包间，舒静澜还没到，他买了盒香口胶，边嚼边在大厅等人，他站在巨大的滴水观音下，就像一幅杂志照，他也觉得自己怪好看的，对每个看他的人，都回馈以微笑。
玻璃大门外，一队警察簇拥着一个面笑容的青年走进来，青年一身警服，足蹬马靴，他看起来三十出头，长方脸，模样沾了点英俊的边，只是眼睛稍微小些，就在相貌平平和英俊倜傥之间来回徘徊，他是从陕西总署调到天津警察署的新任副局长——朱平泽，他一眼就看到滴水观音下正在发骚的鹿隐棠，当然，鹿隐棠也看到了他。
朱平泽是陕西人，在刑警队任职期间，警局局长家中的一幅唐代名画被鹿隐棠骗走了，此事成为局长职业生涯中的耻辱，朱平泽抓住这次有望升职的机会，自告奋勇立案调查鹿隐棠。正好有只商周三足鼎需要护送，朱平泽设了一个局，鹿隐棠果然掉进来，还好他反应够快，也死了不少手下，朱平泽也受了重伤。两败俱伤后，鹿隐棠自此从陕西销声匿迹，朱平泽护宝有功连升三级，后来他听说鹿隐棠在天津，便借着调度的机会来了天津，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相遇，真是天赐的缘分。
朱平泽喜欢鹿隐棠看到他时的表情，那是猎物看到枪口时的迷惘和恐慌，沙金色眼珠里隐隐的绝望，是朱平泽的兴奋剂，鹿隐棠就是他的鸦片，上瘾。鹿隐棠压低帽檐，往滴水观音的大叶子后退了退。舒静澜竟然同朱平泽一同走进来，正巧遇见鹿隐棠，上前拉住他笑道：
“哎鹿兄，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朱副局长，前两天刚调来天津，朱副局长，这位是我的好友，古董商鹿隐棠。”
朱平泽快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道：“鹿先生，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啊？”舒静澜惊讶道，“鹿兄你不地道，不声不响认识这么个大人物，也不告诉我。”
鹿隐棠扯出一个不甚美丽的笑容，不肯握他的手，摘掉礼帽扣在胸前，微微欠身：“朱副局长好。”
朱平泽上前一步，紧紧掐住他的手臂：
“鹿先生躲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鹿隐棠依旧保持微笑：“不怕，在下这几天没洗澡。”
朱平泽突然埋头在他颈旁深吸一口，皱着眉道：“是了，骚。”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