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亡灵以为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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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语魔法中的禁忌词语，乌涅斯，最恶毒的诅咒的开头语，凡人无法承受这个词语所代表的憎恨，用于魔法咒语中时，需要做好付出生命代价的准备。”
标红的字在羊皮纸上蜿蜒，就像是上扬的、嘲讽的、挂着血珠的嘴角。
“词语本意为从死亡之国回到人间的复仇者，混乱与毁灭本身。一般认为是与创世神对立的无人祭拜之神。”
这一行字重新回归为用黑色墨水写出的正常内容，却比上面的红色字体更像是某种预兆。
顾承风读不下去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查课外资料的时候，忽然看到资料里夹了一张给同学测名字凶吉的封建迷信小单子。
要是让她回到原来的世界，她说不准还会把这小单子拿给当事人看，跟当事人开玩笑。
但她现在笑不起来。
她低声道：“乌涅斯·阿塔尔。”
这不是名字，而是他的身份。他是死而复生的群魔之王，带着那个被毁灭的族名而归来，为了向诅咒他们的神祗复仇。
与创世神对立的、无人祭拜的神祗吗？
他到底是神祗本身，还是仅仅借用神祗名字的狂人？
正无聊盯着手下神官搭帐篷的祭司忽然回头：“你刚刚在念一个姓氏是阿塔尔的人的名字吗？”
“我在读书。”顾承风不打算卖掉乌涅斯。
神殿神官为诅咒之城而来，诅咒之城又与阿塔尔这个姓氏关系匪浅。再加上《神语魔法》上的释义和封印解开之前乌涅斯亲口承认的身份，说那位魔王能跟神殿团结友爱那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至于她自己，本来就是被神殿排斥的物种，靠着乌涅斯的两面三刀火才勉强在神殿面前混了个神使身份。
尽管如此，神殿这方面，那位名字都不被提及的神祗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顺带把她诅咒了。
看在乌涅斯给了她很多切实帮助的份上，顾承风觉得毁灭者阵营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顾承风就觉得蚀骨的寒意渗进了魂火当中。
抬头一看，祭司的眼神冷得像是可以把她灵魂都剥开的刀。
祭司道：“你的书里，没有使用把乌涅斯和阿塔尔两个词并列的用法。你刚刚在念什么？”
顾承风只觉得魂火快要被冻成渣了。
该死，又是精神系魔法！
她不受控制道：“我在念神官大人的名字。”
“神官？”
“是克莉丝汀娜神殿驻守提拉矿区的巡逻神官。”
要是魂火可以温暖一点就好了，她瑟瑟发抖地想着，同时试图调动魔力，在自己天灵盖下面生火。
祭司脸色骤然变化：“提拉矿区的神官，不是应该姓苏德伦吗？我来之前特地跟负责外交的大神官确认过。”
“我不知道苏德伦是谁，但矿区的神官确实叫做乌涅斯·阿塔尔。”
她用尽所有精神力尽力一搓，真的在魂火旁边搓出来一个小火球。
祭司嘶了一声，就好像手指被烫到了一样。
顾承风受到的精神控制一下子就解开了。她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就好像在死亡线上走了一遭一样。
她意识到，对于面前这群人而言，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到底是供奉她还是杀掉她，都没有太大区别。哪怕黑袍加身，她还是对方伸手就能够掐死的虫子。
连生死都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并不舒服。
顾承风发出古怪的笑声，像极了巫婆吃小孩的笑。
为了成为渴望成为的样子，她前世连要命的病痛都可以忍耐，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以性命威胁逼她出卖她的朋友，出卖人格和尊严？
神官们停下手上的杂事，用精神力锁定她，生怕她耍什么花招。
由于刚刚摆脱高级精神控制的消耗过大，顾承风的魔力又用完了。她无法发动任何一个哪怕再基础不过的咒语。
但对于身体好的亡灵来说，问题不大。
她一爪抓向祭司：“吃我正宗白骨爪！你看我这骨头，半点不掺假！”
祭司被她一长串口号吓了一跳，以为她在念神明赋予她的强大魔法，狼狈闪到一边。
谁知这不过是虚晃一招，顾承风的真正目标是他背后的黑马。她借着这一扑迅速抓到缰绳，跃上马背。
黑马需要咒语驱动。
她管不了这么多，直接从树上折一根枝丫下来，重重抽在马屁股上，大喊：“冲呀！”
黑马脖子扭成麻花，试图咬她。
一口獠牙比狗更尖锐。
顾承风仗着自己没肉，强行抵着马嘴把马脖子拧了回去：“跑！”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口金色的火焰直接就从她嘴里喷了出来。
旁边要发动魔法的神官们动作一滞。
顾承风本人都惊呆了。
这两面三刀火怎么老跟着她？那个魔王在附近吗？
黑马受到惊吓，不用她再拧，直接把脖子弹了回去，撒蹄狂奔。
祭司跌坐在地上，看着顾承风策马离开。
神官们被金色的火焰震慑，也不敢追上去。
祭司拍了拍袍子站了起来，面容冷酷。
地位最高的神官走上去，态度谦卑道：“大人，我们如何处置那个亡灵？”
“让她跑。”祭司讥讽道，“再怎么说，也是那位神祗认定的神使。我之前从未见过可以直接用物理系魔法灼伤他人灵魂的人。”
他之前用精神魔法控制顾承风，反而被她召唤出来的那点小火团灼伤了。
否则，他本来可以直接让她的魂火熄灭。
祭司叹气：“我还以为她会直接带我们前往诅咒之城，想不到她连本地神官被顶替的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们。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们会获罪于那位神祗吗？”
“难道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就算祂曾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又如何？”祭司道，“阿塔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祭司念了句咒语。他的掌心骤然出现一个魔法阵，无数乌鸦自魔法阵中飞出，铺满天际。
群鸦所过之处，羽毛像是黑色的飞雪一样纷纷扬扬飘落。
那是传达不祥消息的信使。
一根羽毛恰好被风吹进顾承风的兜帽里。
她伸手将羽毛拿出来，脑子里突然多了一道信息：“阿塔尔诅咒之城已有亡灵破开封印。该亡灵自命为乌涅斯·阿塔尔，假扮克莉丝汀娜神殿神官。考虑到它的威胁，建议所有城镇启用亡灵一级预警。康迪勒神殿示警人族全境。”
仰头一看，黑色的鸟连成一块黑色的天幕，遮蔽了明月与列星。
顾承风脱掉斗篷，从马背上翻了下去，让马自己往前跑。她自己则躲树林当中，临时找了个树洞躺进去，重重叹息。
人世太乱，她在强大起来之前，还是去亡灵沙漠避一避比较好。她前世还没见过沙漠，不知道那里住起来感觉怎么样。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没有矮德地图也没有人给她指路，她分不清方向。通往亡灵沙漠的路，是该往左边走还是该往右边走来着？
“乌涅斯·阿塔尔。”
穿着娃娃脸的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骤然抬头，暗红色的眼睛瞥见了飞渡长空的鸦群。
鸦群惊叫一声，绕过了他头顶的天空，继续往远处飞翔。
一根羽毛自天顶垂落，打着旋擦过了两位被泥土埋了一半的魔法师的脸颊。
就在刚刚，他们的魔法在面对这位亡灵时完全失效。
不仅瞬发魔法如同沉入深渊一般毫无反应，就连需要念咒语的强大魔法也无法发挥出效果。
更可怕的是，不知眼前这个亡灵到底拥有哪个级别的法力，他们两个人根本无法使用精神锁定乌涅斯。
这是老魔法师曾经面对正职祭司都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她当时便道：“难道那位神祗降下的垂怜，足以让普通人成为堪比神灵的存在吗？为什么得到祂眷顾的偏偏是你？”
世间大大小小的神灵无数，是人族仰望的存在。
然而，那些所谓的神灵，在最初的那位神祗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乌涅斯只是笑。
他的笑容通常是温暖的，是神官的笑，不带半点戾气，就像是一个可以随便由人搓扁揉圆的大布偶。
而此刻，抛却了神官身份，他身上的暖意也消失了。
他只是不带感情地勾起了嘴唇。
眼眸的颜色像是荡漾着反光的鲜血，尤其因为眉毛下压而显得凶煞。就像是神殿书册之中，插画里即将出场的魔物的眼中的凶光。
乌涅斯道：“神灵这种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极致的离经叛道。
随便被哪个魔法师或者神职人员听到，都恨不得将他当场诛杀。
老魔法师也是如此。她差一点就使出了新的瞬发魔法。
但就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就陷到了泥土里面，无论怎么用力都动弹不得。
更糟的是，她的精神力就像是被封印回了灵魂之中一样，没有办法感知到魔力的流动了。
她的学生就埋在她旁边，看他的脸色，想来感受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她看着那个魔物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跟学生在劫难逃。
她闭上眼睛，高高仰起头颅。
作为法师塔的成员，作为那位至高神明的信徒，她相信自己是为心中所维持的正义与秩序而献身。
没有什么可怕的，秉持正义的人一定会回归那位神祗的身边。
乌鸦羽毛就是在绝境之中落下来的。
康迪勒神殿的祭司说，破开诅咒之城封印的亡灵叫做乌涅斯·阿塔尔，他假扮了神官。
乌涅斯……
老魔法师狠狠抽了一口气：“你怎么可以使用乌涅斯作为名字？”
“我喜欢。”
“这是最污浊最不祥的名字。”
“我本就应当以此冠名。”
“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玷污阿塔尔这个姓氏！”
暗红色眼瞳的青年已经站了起来，沿着群鸦飞渡的方向走。他的声音最后一次传来：“怎么能算是侮辱？这是我的名字，仅此而已。”
老魔法师气得眼睛发红，不断道：“这是渎神！渎神！”
年轻的魔法师没陷入到情绪之中，他注意到乌涅斯的举动，有些恍惚。
他们这是被……放过一马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摆脱限制，逃离这里。
怕老师气坏了，他道：“渎神是他们家族的传统了。没必要因为这个跟家教不良的人置气。”
被老魔法师狠狠瞪了过去：“你没看过文献，不要说话。”
年轻魔法师莫名其妙。阿塔尔家族，不就是因为渎神被诅咒了的吗？
忽然，一段漆黑的诅咒沿着地脉爬了上来，扼住他的喉咙。
年轻魔法师一下子晕了过去。
群鸦飞渡的起点，祭司已经将兜帽重新戴到了头上。
不用他吩咐，神官们迅速收拾好帐篷，骑到了黑马背上。
得知了神官被替换的消息，任何人都明白紧急行动的原因。
提拉矿区连神官都被不知不觉换了下来，可以想见整个矿区完全成了那个恶魔手上的玩具。
而提拉矿区最重要的两处地点，诅咒之城和魔晶矿脉，一处是恶魔破解完毕的地方，一处依托诅咒之城而生，同样很容易被恶魔掌控。
他们不清楚恶魔到底有多强大，只是出发前听大祭司一遍一遍说过，这一次，稍有不慎就是灭世的劫难。
难道，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站在创世神对立面的邪神吗？
没有人提出疑问。
既然征伐恶魔是他们所供奉的神灵提出的要求，那么去做就是了。
他们来到矿工小镇的边缘，将几个住得偏僻的矿工拖出被窝，让他们带路。
神官们就这样朝矿井赶了过去，然后将马留在矿洞边缘，使用不知比矿工们好了多少倍的魔法道具进入矿井最下层，强迫矿工们去走最危险最不祥的矿道。
只穿背心的矿工被地底的寒意冻得发抖。
然而根本就没人在意他们。
神官们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这是关乎世界毁灭的大事，快走。”
矿工们不敢骂出口，只是红着脖子找通往不祥之地的路。
他们在心里安慰自己，平时采矿都渴望得到法师和神官的保护，现在有这么多神官在，他们不应该害怕了才对。
然而，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出来，他们脚下便多出来了一条灰色的咒文链。
矿工们声都没来得及出，全身血肉就在顷刻之间快速溃败、流逝，骨头失去束缚，散落在地。
眨眼之间，几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了一堆发黑的骨头。
一名神官倒吸一口凉气：“好强的亡灵魔法，不愧是创世神的诅咒。”
有人纠正道：“你错了，这是诸神联手下的诅咒。”
神官招出火苗，只见前方矿道的深处，一名长相可以称为秀丽的青年站在那里，眼瞳是不祥的深红色，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爬满了诅咒黑色的咒文。
祭司道：“你就是被镇压了一万年的恶魔吧？”
乌涅斯又勾起了嘴角，眼里却全是悲伤：“我曾见过你。诸神诅咒我的那一天，你也在现场，不是吗？你难道也要跟着他们说同样的话吗？”
祭司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阿塔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说着，开始念起了进攻的咒语。
乌涅斯轻声道：“阿塔尔家族应该挫骨扬灰。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亡灵以为的真相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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