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婚》夢无期

92、第十九章 梦无期（1）

　　(一)
　　“雪新……”
　　古济世紧握着古雪新冰冷的双手，欲言又止。
　　“什么？”
　　古雪新望着古济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古济世神色恍惚一闪，本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古雪新，但思绪一转，就想到了秦伟奇在看到刘语蓉对古雪新关心时的羡慕，而且也想到了古雪新的恶病，狠狠一咬牙，硬生生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连连道：“没事，没事。”
　　“哦！”
　　古雪新没有继续追问。
　　但他知道古济世心里肯定装着事情。
　　而且是大事。
　　因为他已从古济世恍惚的神色间察觉到了不寻常。
　　一种纠结矛盾的不寻常。
　　这种感觉，他以前当然也出现过。
　　“医生，医生！”
　　正当古雪新琢磨古济世欲言又止的原因和事情的时候，楼道突然传了两声凄厉而刺耳的呼喊声。
　　“伟奇！”
　　古雪新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医生，医生！”
　　呼喊声再一次回荡在楼道里。
　　痛彻心扉。
　　“爸爸，您听到没有？好像是伟奇的声音。”
　　古雪新急忙向古济世证实。
　　古济世点头道：“不错，是伟奇的声音。”
　　古雪新眉头微皱，喃喃道：“他这么晚来医院干什么？而且听声音，好像是发生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
　　古济世当然知道秦伟奇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预示着可怕的事情，但他为了不让古雪新过度担忧，急忙安慰道：“雪新，你先不要担心，我出去看一看，或许是我们听错了也说不定啊。”
　　“好的。”
　　古雪新点了点头。
　　但他的心里却担心的不得了。
　　古济世道：“放心吧，没事的。”话音刚落，急忙走出病房，刚来到楼道里，就见秦伟奇满身是血，神情凄然，在急救室门口来回徘徊不停，心里隐隐感觉到一种不祥，神色惨变，不由惊呼道：“难道是？”
　　“小凡，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秦伟奇口中默念着，心如刀割。
　　“伟奇，发……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济世来到秦伟奇身旁，盯着胆战心惊、悲戚欲绝的秦伟奇，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就连心弦也紧绷的犹如一根紧绷的琴弦。
　　“我……”
　　秦伟奇只说出了一个字，眼泪又如泉涌一样滑落而下。
　　古济世道：“是不是？”
　　秦伟奇好像早已看懂了古济世的心意，凄然道：“不是我妈，是小凡。”
　　古济世悬着的心稍稍轻松了点，但看到秦伟奇痛苦而纠结的神情，又觉得事情的严重性，宽慰道：“伟奇，你不要太过担心，小凡肯定会没事的。”
　　“哦。”
　　秦伟奇的回答低沉而干涩。
　　他始终都没有看古济世，始终都在盯着紧闭的急救室门，眼珠子一动不动，就好像是死死盯着自己的心电图一样，生怕错过每一个能看到杨小凡的瞬间。
　　“一门两世界，一个是冰冷的死亡世界，一个是痛苦的生存世界。”
　　古济世喃喃自语。
　　他的眼睛也定格在急救室的门上，定格在这扇将生与死的距离拉的近在咫尺而又遥不可及的门上。
　　近在咫尺。
　　是因为在生与死的这个瞬间，一切恩怨和情仇都变得渺小苍白、不值一提，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人世间永不磨灭的真情和心与心的亲密融合。
　　而遥不可及。
　　是因为急救室的这扇门往往隔着两个世界。
　　门里是冰冷的死亡世界。
　　而门外却是痛苦的生存世界。
　　但是，不管是在门里苦苦与生命抗争的人，还是站在门外苦苦等待的人，在生与死的一瞬间总会大彻大悟，总会明白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并不是没有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而是错过了自己本不该错过的东西。
　　这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珍惜曾经拥有的美好，以至于自己想珍惜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属于自己的美好早已变得遥不可及，早已变成了自己心口上一道难以诉说的伤疤，能感觉到的只有痛。
　　“小凡，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吗？”
　　秦伟奇暗暗祈祷。
　　古济世暗叹了一声，再次拍着秦伟奇的肩膀。
　　因为他心里清楚，在死亡和痛苦面前，再华丽的语言都变得黯然失色、苍白无力。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秦伟奇。
　　但他却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必须做一件事情。
　　这就是等待。
　　和秦伟奇一同静静等待着生与死这扇门的打开。
　　(二)
　　客厅里没有声音。
　　李雨寒静静站在董孤萍的门外，屏气凝神，聚精会神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雨寒，你干什么呢？”
　　董国强见李雨寒一动不动站在董孤萍面口，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由喊了出来。
　　“你见鬼了，就不能小声点说话吗？”
　　李雨寒狠狠一咬牙，一把拉着董国强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瞪着董国强，满脸的幽怨和愤怒。
　　“我……”
　　董国强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辩解。
　　李雨寒沉声道：“我什么我？我做什么，难道你心里还不知道吗？”
　　董国强道：“你……”
　　李雨寒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眼睛又一次一动不动地盯着董孤萍的房门，暗暗埋怨道：“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也不知道我李雨寒当年是怎么看上你的。”
　　董国强听了李雨寒的埋怨，既不生气，也不觉得难过，而是暗叹了一口气，温声道：“你怎么样看上我的，我不知道，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必要再知道了，不过你现在这样对孤萍，是不是有些过火？是不是对孤萍不尊重啊？”
　　“过火？”
　　李雨寒惊愕地盯着董国强。
　　董国强道：“不是吗？”
　　李雨寒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你说我这样做是对孤萍不尊重？是没事找事？”
　　董国强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李雨寒逼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董国强道：“你先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孤萍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她不但有了自己的喜恶，也有了判别事物好与坏、判别人性善与恶的能力，我们能做的是规劝她早一些忘掉过去，从过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并帮助她早些找到新的幸福和爱人，而不是替她拿主意和做决定，也不是强逼着让她按照我们的想法和我们规划的路去生活一辈子，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