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算哪块小饼干3 ...
-
晚上，众人聚在公寓用餐。
借着饭后休息时间，海盐向身边的江橘低声解释道：“对不起，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一直瞒着你。”
江橘随口应道：“没事。”
海盐见她态度坦荡，不由怔了下，“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
江橘默默低头喝了口椰奶。
海盐好气又好笑，“果然，这才是你啊。”
“什么时候发现的？”
江橘刚想回答，他又问：“不会是第一次见面时吧？”
她顿了顿，道：“……没有。五年前我们都还是小孩呢，我没那么厉害。”
海盐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笑了。
他伸手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她，“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在鸢尾庄园的铁笼里，而不是我和她。”
“……”
果然被看穿了。
啧。
江橘索性直言道：“是，第一次见面只是怀疑，后来看完布朗尼伯爵的《血统论》后，我就确信了。毕竟，你的一些洁癖、习惯，以及身上的黄油味是遮不住的。”
“……原来是这样。”
海盐无奈道：“你鼻子真灵。我都抹了那么多层海盐身体乳了，竟然还有黄油味么？”
“有。”
“好吧，看来下次要注意了。”
“最迟三个月，”江橘望着他，笃定道：“三个月后，你就再也不用涂那些奇奇怪怪的油腻身体乳，也不用伪装你那真实的血统和所谓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这帝国大道了。”
“……”
海盐怔怔地望着她，一时失了言语。
他嗅着若有似无的苦涩微酸的橘子挞香气，竟觉得清新诱人，无比香甜。
她不知道，为了这句话，他等了快十年。
母亲去世后，这十年来，他在贫民窟韬光养晦，伪装得快要认不清自己了。
每次照镜子时，都要问自己一遍，——你是谁？
然后他会告诉自己，“你是帝国私生子，也是落魄穷光蛋。”
江橘见他发愣，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难得开了句玩笑：“傻了？”
青年回过神，他抓住她的手指，不自觉弯起了眼。
他替少女撩开散落在胸前的乌发，温温柔柔道：“你说的话我记住了。好，我等着。”
-
副本流速极快，两个月倏忽而逝。
一股名为“教廷”的宗教力量迅速在民间成长起来，异军突起。
下至贩夫走卒，上至刚注射完人工糖精的新贵族，都被这神秘的思想力量深深吸引了。
人们找到了新的灵魂归宿，可以暂且逃避这庸常贫乏的世俗。
在越来越少的人报名预约注射人工糖精后，王宫的某些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然而已经晚了。
教廷军打到王宫门前时，正值中午。
愤怒的人群直接将宫门炸开，金碧辉煌的正殿内空无一人。
教廷的手下士兵来报，称布朗尼伯爵和萨赫大公早已带着皇后逃跑了，目前正往月季庄园而去，据说那里有一条只有王室才知道的逃生密道。
众人高昂的情绪为之一顿，噎在胸腔里不上不下。
柠檬一身骑士盔甲，手握白银剑，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士兵的领子，“还不带路？！”
士兵蹬腿挣扎了几下，模样颇为狼狈，海盐眉心微蹙，语气严厉：“柠檬，把人放下。”
“……啧。”
少年应声放下士兵。
就在这时，对方一个灵活翻身，突然暴起，泛着青光的匕首直接冲海盐的脖颈划去。
“铛——”
长刀劈过，刺客手腕一震，“啪嗒——”匕首掉落，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紧接着又被绷带缠绕起来，捆住了手脚。
江橘踩在假士兵的胸口，刀柄抵着他的下巴，“帕夫洛娃叫你来的？”
“住嘴！陛下的名字也是你们这群低劣传教士、无耻反叛军能叫的？！”刺客情绪激动，眼神一转，落在海盐身上，“伟大的慕斯帝国决不允许拥有肮脏血统的私生子继承王位！只有女皇陛下和萨赫大公的孩子才是帝国正统！你们做梦！”
“你！”
柠檬气得想给他一剑，然而手刚抬起来，眼前一晃，对方却已头身分离了。
“……”
他转头冲江橘竖起大拇指。
少女提刀走在队伍前面，对同伴道：“跟我来。”
一路穿过被旧党奔逃损毁得面目全非的王宫花园，昔日辉煌尚未湮灭，二世雕像却早已斑驳倒塌，栩栩如生的面部碎裂成一片片，跌入泥中，任由教廷军骑士□□的骏马踩踏碾压。
宫廷警卫用剑拂开挡道的斜逸灌木丛，到了蝴蝶酥公主殿门前，几人吃惊道：“竟然在这？”
江橘一脚踹开殿门，里面空无一人。
她径直走到床边，伸手到著名艺术家棉花糖大师创作的油画作品《中央公园下午茶》的后侧，那里有个凸起的按钮，她随意一点，旁边的酒柜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地道。
地道两旁是燃至一半的火把，微弱的昏黄灯光照亮了黄金铺就的地底宫殿。
众人沿着台阶往下走，果然，很快便见到了帕夫洛娃三世。
两拨人相遇时，女皇正坐在梳妆镜前打理自己长及腰间的黑色卷发和珍珠王冠。
萨赫大公倒在长沙发边的羊驼绒地毯上，赤.裸的胸膛插着一把镶嵌了宝石的银制匕首，他双眼大睁，表情难以置信，死亡时的模样与生前的刻板讲究形成迥异反差，十分不体面。
“你们来了。”
女皇陛下语气淡淡，似乎早已有所预料。
她放下梳子，转头看向叛军一行人，“萨赫是你们的人吧？”
“竟然连我最宠信的大臣也能收买，是我小瞧了你们。”
海盐：“？”
冰美式：“……？”
柠檬：“…………？？？！”
其他手下：“？？？”
一群人面面相觑，“啊？”
“哈？”
“军政大臣什么时候是我们的人了？”
“她在说什么？她说的真的是帝国通用语吗？每个字我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我怎么那么困惑呢？”
直到这一刻，帕夫洛娃保养得当的端庄面孔才终于有了一丝崩裂的迹象，“不可能！他难道不是你们的人？！——这不可能！”
江橘没给她啰嗦的机会，手腕一抬，刀柄敲在她颈后，皇后身子一软，倒在地毯上。
她拿起摔落在地上的珍珠王冠，拍了拍灰，递给海盐。
海盐伸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黄金璀璨，珍珠温润，可惜戴在蠢货的头上，失去了原有的高雅和尊贵。
他从身边警卫员的腰间抽出长剑，对着帕夫洛娃的胸口直接刺了进去。
对方抽搐了几下，很快没了动静。
教廷的人把皇后和萨赫大公的尸体逐一搬离，旁边的柠檬提醒道：“殿下，该去处理旧帝国军了。”
“知道了。”海盐转头问江橘：“一起去吗？”
江橘点头，“走吧。”
糖霜宫的广场前血流成河。
教廷军的警卫长正在发号施令。
江橘一行人出来后，他当即站在原地行了个恭敬的军礼，起身时眼神无意中掠过萨赫大公的尸体，不由一惊，“怎么回事——！！尸体呢！”
众人齐齐回头。
只见本该抬着尸体的担架上只剩一堆象征着爵位身份的衣服和一把银质匕首，以及一根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权杖。
匕首刀刃上方才还凝固的血液此时已经不见了，干净光洁得如同之前所见的景象皆是幻觉。
离得最近的柠檬不信邪地一把掀开白布和衣物，底下赫然是一只已经出现裂缝的姜饼人。
他刚准备拿起来仔细看看，谁知手指刚碰到它，饼干瞬间碎裂成渣。
少年沾了一手的饼干屑，直呼晦气。
众人一脸骇然失色。
……这是什么恶作剧么？
可是也太夸张了，谁能赶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来这一招大变活人，偷龙转凤？
纵使是马戏团的小丑和最高明的魔术师也做不到啊。
难道……真的有神明？
发生在眼前的神异事件闹得人心惶惶，海盐惊讶过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冰美式望见那块姜饼人时表情变了几变，他几乎是下意识抬头，恰好撞见江橘投来的目光。
他心中慌张了一秒，随后又镇定下来。
江橘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而挪开视线。
可惜了。
傀儡饼干真的好用，只可惜是一次性的道具。
她抱刀退回墙边，眼神示意旁边的黑巧克力，对方瞬间会意。
黑巧克力走到高台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他高举《慕斯经·旧约》，微微提高音量：“安静——！大家不必惊慌！”
“各位，请熟记教廷颁布的第一百八十八条教规，肮脏的灵魂死后是不被允许上天堂的，其中罪大恶极的人连肉|体都将被地狱回收，一切都是上帝的旨意，主已降下惩罚，唯有全身心奉献给教廷和帝国的人才能逃离这一场公平的审判……”
“我们的教皇大人——海盐殿下出生时便有幸得到耶和华与诸神的点拨，自此君权神授，并在各位的帮助下得以驱逐这些有碍帝国正统的邪恶势力……”
“殿下加冕之日，便是帝国真正迎来自由和公正之时，届时教廷将选出最虔诚的百位教徒，参与聆听主的旨意的宣教会。其后三天，我教将在神殿广场公开焚毁所有现存的《血统论》一书，这是旧朝罪恶的象征，是帕夫洛娃被魔鬼攫取心智的铁证！罪人布朗尼必将得到神罚！傲慢与贪婪，懦弱与纵欲都将带来毁灭。”
“《帝国宪法3.0》已经在主的旨意下修改完毕。现有的所有人工糖精注射针剂，以及我教在诸神点拨下改进的天然甜味剂的秘方，都将公开销毁……”
“即使这是创世纪的最伟大发明，即使它能给我们带来基因的平等和统一，但，这是雷同，不是一统。教廷的根本教条是：一切为了帝国，一切为了人民。”
“虚伪的旧王朝亵渎了神明，也违背了基因的本能，因此它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没落。”
“诸位，罪恶终将被正义打败，光明的时代即将来临。在教皇大人的指引下，我愿向教廷祷告，祈求诸神能聆听我们的罪恶，人类的恐惧终将在虔诚中消除，我愿获得灵魂的救赎与归宿……”
黑巧克力一袭白色镶金边的牧师袍，演说起来慷慨激昂，就连一向苦情的八字眉都显得格外悲悯仁慈。
底下众人听得全神贯注，不自觉地双手合十，自动自发地跪下，面上神情皆是如出一辙的狂热和虔诚。
“噗嗤——”
柠檬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
海盐轻飘飘瞪了他一眼，少年赶紧止住笑意，对着台上的传教士同伴装出一脸的崇敬模样。
青年走到江橘身边，本想严肃正经地询问，可开口时嗓音却自动带上了一点模糊的笑，“你想出的点子？”
江橘不置可否，“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洗脑时间日久，观念自然根深蒂固。一代接一代下去，总有信徒可以收割。”
海盐静静望着她，“橘子，谢谢。”
你本不必接触这些，因为我，你才被牵连进来。对不起，还有，谢谢。
江橘知道他的意思，不想解释太多，只淡淡回了句：“不用。”
演说结束后，教廷又招收了一批新教徒，其中还选拔出了不少极为虔诚的人才。
吃过午饭，海盐与教廷军的几个高级将领一起回到贫民窟安抚人心，柠檬带着一队人前去正殿处理关于俘虏的后续事宜。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江橘坐在关押旧贵族的牢狱休息室里等人。
桌上是她随手捣鼓出来的简陋机械怀表，“滴答——”秒针刚刚转过一圈。
“咔嚓——”
锁链声响起，铁门打开，教廷军统一发放的牛皮长靴踩过地上坑洼的泥水，越走越近。
江橘慢吞吞抬头，目光定格在来人熟悉的冷酷眉眼间。
“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算哪块小饼干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