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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劫】中下篇 ...

  •   『第三劫:血染图腾』
      莲村一行后,没有与女记者告别,逸雨独自回到S市。站在市中心高级住宅楼下,他仰头凝望着5楼窗台那盆绽放的郁金香,手里始终握着手机。屏幕上面记录着楚芜苒几天来对他的关怀,抱怨,担心…他只是看,从未回过,不是不会,只是不愿,就是怕在离去的这天会徒添不舍,不管是他,还是她。转身离去时,手机孤单得留在了保安室。
      想去安逸的地方,却不想再疏远热闹的人群。尽管此刻他无法融入,看着他人也好些。漫无目的地游荡,又能等来什么…“前面的帅哥,等一下!”咳,装没听见低着头继续走…
      “哎哎!!”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自后靠近,一只手猛地拍上他肩后,又生怕他跑了似地紧紧握住,“不是让你等一下嘛…逸雨帅哥,你能不能别每次都闪得那么快啊?”
      缘分是如此巧妙的注定。偌大的S市,他偏偏再次与这开朗过头的女记者相遇。拿开攀着他的爪子,逸雨瞥了眼宋洁因重逢而闪得更亮的眼睛:“有事?”
      “关心一下嘛。”她不介意地咧咧嘴,然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帅哥毫无变化的行头,“这又是准备去哪呢?”
      “…”沉默以对。宋洁这才注意到,逸雨的神情里多了点什么,像是要浪迹天涯的人都有的…她想她明白了。拍拍胸脯摆上咱俩谁跟谁的表情,她拎起逸雨搁地上的包扭头就走。
      误以为逸雨是离家出走,宋洁理所当然把他拐带到了死党所在的住宿楼。来到一户门前,对逸雨招招手,宋洁先很有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却没等主人回应,直接推门进屋摆出了大姐大的姿态,拍拍背坐在电脑前一男生的肩:“大作家,逸雨帅哥暂时借住你这儿了啊。”
      “轩辕逸雨?你说会法术的那个?”男生回头推了推黑框眼镜,镜片后细长的小眼越过宋洁直接望向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尴尬的逸雨,立马起身迎上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中闪现意味不明的光,“你好,我是仰慕你已久的楼宏彬。”
      将计就计,无处可去的逸雨决定暂住在楼宏彬家。这个仰慕他的男生是位业余奇幻作家,对宋洁口中拥有神奇经历与法术的逸雨时常有刨根挖底的冲动。而每每宏彬拿着纸笔端坐逸雨面前,无处躲藏就只能将往事夹杂些虚幻说给他听。无论对谁,他都没打算说破那些过往,包括芜苒,毕竟,他无心再去回忆。
      但作为男人,光靠别人养活并不是办法,要自力更生,便需要工作。挑拣了能在现代展现的本领,再经楼宏彬的网络宣传,凭着一张聘纸与一曲《云水禅心》,轩辕逸雨正式找到了工作――教18岁的千金小姐弹古筝,在S市有名的别墅区内。
      第二日,他便积极地赶去报道。富丽堂皇的别墅,开门的并不是预想中的男主人或佣人,而是个清纯可人的女孩。
      “您是逸雨老师吧。”脆脆的声音,女孩笑着对他鞠了一躬,“我是方清菲,今后请多指教。”
      方清菲是个乖巧的女孩。每当逸雨弹起古曲,她便会静静坐在边上聆听,带着安静笑颜,如同穿着可爱裙装的洋娃娃,扑闪着羽帘般的睫毛,眼眸明亮得不染尘埃。一曲罢,她轻拍手站起,笑着说,逸雨老师真厉害。如果弹给父亲听,他一定喜欢的。
      父亲。女孩常挂在嘴边的人。寥寥几面,那个男人在逸雨脑海的印象只有面谈甩钱时流露的狠辣,与叮咛女孩好好学别给他丢脸后走得冷漠匆忙的背影。楼宏彬曾提过,男人是个富商,大约在妻子过世后比起帐目不愿再多花心思到其他事上,于是忙碌的只能给孩子排满家教,全天候的课程。对逸雨来说,这样的父亲不值得敬重,可这个人却是清菲的唯一,她对他从未有过怨言,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
      阴雨天,近几日不让人畅快的呼吸。怕路上堵车,逸雨和宏彬打招呼提前出了门,结果到达花园别墅时,比平时早了近半小时。按下门铃,等了片刻才有人应门。
      “对不起老师,让你久等了。”把他迎进屋,女孩急急地弯腰道歉。
      逸雨皱了皱眉,之前注意到别墅内飘着的淡薄气味,今天着实浓郁得粘稠冲鼻。而女孩的面色比前几日又白了许多,只有唇红得耀眼。
      “不舒服的话可以改天练习。”
      女孩端了茶走出厨房。听闻逸雨的话手一抖,茶水沿着杯壁滑落到羊毛地毯上,渗开褐色的痕迹。来不及去拭擦,女孩急切地辩解:“没关系的老师…我今天还特意准备了曲子准备弹给您听呢。”
      坐在古筝前,流畅动人的旋律自女孩指尖拨动流连。逸雨闭眼聆听,曲调缭绕惬意万分。清菲的曲艺果然日渐成熟。
      “嘣”“咚”
      突兀的弦断声和重物倒地声。
      待逸雨把清菲抱上床,她已经全身热得发烫,面色越渐苍白。本以为是伤风发烧准备去拿药,却在起身时看到几根奇形触须自领口探出缠绕上女孩苍白的脸颊,红与白刻下鲜明的对比。
      “这…?!”一声低呼,逸雨慌忙解开清菲的衣领,露出的纤白锁骨上,诡秘的图腾如毒蛇弯曲盘绕,似吐着蛇芯等待时机占领噬尽她的□□。
      “药…老师…药…”清菲呼吸变得艰难,起伏空隙间她颤抖着手指向一边。
      古筝架边摆着一只来不及收拾的药碗。还未端起,碗里残留的气味已是腥臭刺鼻。原来她每天喝的药,是这变得粘稠的血浆!
      难以忍受的痛苦使清菲柔软的身躯纠结在床上不住翻滚。权衡再三,逸雨打碎药碗割了手腕将自己的血滴入女孩口中,然后拦腰抱起暂时安静的女孩冲出卧室,脚步凌乱。怀中人的感觉越来越虚无。他心底不断念着,还来得及,来得及,只要能带她走…
      “放下她!”一声嘶吼,富商不知何时挡在了门外,愤怒得像夺走到口食物的野兽般怒视着他,“我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放下她!然后给我滚!”
      “走开!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从未有过的怒火充斥逸雨的双眼,为自己的大意,因富商的狠心。已经够了,她不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傀儡。“竟然让那种东西寄生到自己女儿身上!”
      “你…”被人戳穿的惶恐掠过富商的眼。他移开对冲的视线,没了丝愤慨强硬地替自己掩饰,“你这琴师懂什么…我是为她的将来着想。”
      为她的将来?…可笑,真可笑。不愿再听男人废话,逸雨用左臂抱紧女孩,抬起了右手。如今就算用暴力,他也要带她走。
      “放下我吧,老师…”干枯布满红皱褶的手虚弱地伸出,轻声低语抵下了他的拳。清菲仰起脸,妖异的触须已将她吞噬地面目狰狞,却遮不住眼底那抹婴儿蓝。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身心难过得火一般烧,却要含着那样快活的笑意…
      “逸雨老师…求你…”求…为谁求…?她该知道,即便现在他也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咬着唇在富商得意的注视下将清菲抱回床上,取出贴身黄符挂上女孩的脖颈。然后,选择默然离开。临别回头,富商带着痛快淋漓的神情站在覆满图腾的女孩床边。他知道留她在父亲身边,便是成全了她的遗愿。她在最后终于得到了父亲的关注,全心的。她笑得天真满足。值得嘛?那个傻孩子…
      跑离富人区的黑漆铁门很远才停下脚步,胸口沉甸甸地悸动。仰头对着天,任雨水冲刷脸颊。多久没有这感觉了…他在乎的人一定逃不过命运吗…呵。临着台阶坐下,他如脆弱的婴孩环抱起自己,在雨中,感觉不到哭泣。
      寂寞是漫长的过程。直到阴影盖过,头顶的雨停止了侵略。逸雨从膝间抬起脸。身前,一把伞斜斜替他遮挡着风雨,撑伞的人抿着唇,紧皱着眉硬不让晶莹溢出眼眶。
      一个坐着,一个便一直半弯着腰撑着伞。几个月未见,她大小姐的倔强倒是依旧。他看着她露出一半的棕色外领逐渐变深,终于忍不住苦笑:“真像个傻瓜…”
      “哼,你才是…”她懊恼地拽起仍赖在地上的人,不管不顾把头埋进他冰凉的脖间,“只会逃跑的大笨蛋。”彼此沉默着,与雨水相抵的温暖浸透了衣肩。
      “如果我找不到你,你想一辈子躲着我?”
      “……”
      “…那我就有权知道为什么。”楚芜苒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拨开他额前的湿发不容丝毫闪躲。
      “我不是普通人,会带来什么不幸…无法预知。”
      “那…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接收你吗?”
      “难道除了我能引起轰动的身份还有别的?”
      “大概是吧,占了一部分。”她压低声音,白净的脸泛起红晕,“在医院里,你的眼里一直透着难掩的沧桑,但与你对视时我突然发现,你就像被不凡经历磨练得太过早熟的孩子,外表压抑沧桑,内心却是孤独的渴望爱的…”
      逸雨愣顿,原来被认定粗神经的女人早早看透了他。动容于芜苒偶尔的细腻,他的手不自觉轻轻环过她单薄的身子。芜苒仍抓着他的衣袖续续叨念着,“原以为你顶多装装深沉,没想到你还任性,才多久就玩离家出走?真是…赶快回来,听到没?!”口气已完全从多愁善感的小女人转变为霸道的大小姐。
      摆肩上的手终究没敢自动拉过她,无奈两字挂上逸雨的脸。跟她在一起果然无感伤可言。“嗯哼。”某女抬眼提醒他还没回答她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点点头。老天许是开眼的吧,总在他坠落低谷时,送来这自谕命硬的人。
      又连续三天绵雨,空气飘动着潮湿腐烂的气味。
      当温暖退尽,富人的花园别墅区也不再适合居住。因为人类离不开阳光,他们需要照耀。所以,富人大多搬出了别墅,飞往温暖的地方度假。小区空旷得只剩保安与其一传闹鬼别墅中的“厉鬼”…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图腾宝藏呢!”充血双眼凸显,绝望后疯狂的男人撕扯着头发,精致干净的家具随着他血肉模糊的双手挥舞沾染了难以磨灭的妖异色彩。房内布置一片狼藉,凄惨如同炼狱。
      “为什么?我想你没资格那么问。”修长的身影靠于门旁,旁观着男人无谓的挣扎。“所谓藏宝图不过是个弥天谎言。”
      轩辕族血魇图腾,用血液栽培显现秘制暗道。图腾后隐藏的秘密,从无关于宝藏。它只刻画着族中绝密牢狱的地点。但血魇图腾为阴物,魔性难控极易反噬,一旦暴毙便会化作浓血魂珠,每一代只能由灵力强的轩辕女眷继承。给予富商图腾之人的目的,是想借凡人之躯葬了封印地的去路。在那人看来这男人的确符合了他,得来图腾不问任何第一时间便施在最亲之人身上。哼…真是心甘情愿被利用,却是以亲人鲜血的代价…逸雨低敛下目握紧了拳,心因曾经的学生疼痛。
      “你…你胡说!”疑惑,然后满目惊恐。男人瞪着双眼不愿接受事实,他失去了太多,不该没有回报,不会没有!那人骗他?不!是这个琴师欲窥他的宝物!“休想骗我!你还来做什么?抢夺我的宝藏?!”
      “至今还做着南柯梦,可笑…”冷哼一声径自踏进内厅,逸雨躬身抚过男人身旁墙角的血泊,“我只是不想朋友禁锢此处罢了。”猩红在掌下沸腾翻滚,化开几块黑黄色符咒碎片浮现一枚圆润的血珠。他垂眸拣起轻柔拭擦着,血色氤氲中渗出一抹洁净的蓝,如清菲眼瞳的颜色。
      “宝物!还给我!”满身污血的男人被光芒吸引,掉头饥兽般扑向逸雨手中的珠子。近道咫尺,他低着头似不经意地挥了挥手,被贪婪染红眼的男人重重跌回地面。
      收起血珠,逸雨抬头扯出讥讽的笑,双眼冷冽若刀锋:“宝物?你也知道这是宝物?但你已经不配碰她!永•远•不•配!”
      反手间抖落什么,一张薄片飘至男人跟前。无意一眼,男人像被雷电击中般原地颤抖。照片上是被阳光衬托明媚的一家人,偎依双亲间女孩甜蜜的笑容刺痛了男人的双眼,他顿时清楚记起,是他亲手荼毒了那一片纯净。毁了,一切全毁了…
      “你需要做的,不是沉默。”逸雨冷眼俯视抱头蜷缩在亲人血液中的懦弱男人,关门隔绝了所有光亮。其实,他可以完全不用顾忌,不留痕迹地杀了他替清菲报仇,但现在没有必要了,这个将利益熏染的宝藏计划实施于最爱自己的亲人身上的人,即便身体活着,内心也已是腐烂不堪,生不如死。只差于某日,魂飞魄散。

      『第四劫:迷失圣兽』
      “探望你表姐?”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没时间,而你最轻闲。”
      通过简短的对话,轩辕逸雨就被分配到了跑路小弟的位置。坐上去H市的列车,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放弃正经工作,乖乖跟楚大小姐回去烧菜打扫做她口中的“家庭妇男”。尤记得上星期回家途中,他和她谈起几个月来的经历…
      『现在,又一个亲近过我的人不在了…』
      『…是吗…你去祭奠她了么?』
      『嗯…你不怕吗?』
      『怕什么,知道你不会让我有事不就行了。』
      想起芜苒的白眼,她把自己交付给他的放心。窗外烟雨朦胧,他嘴角含笑。
      H市素是风景观光的美域,走在这所江南城镇里,淡淡的有种亲切。拿着地址条四处观望寻找,迎面跑来的人也没能引起逸雨注意,于是硬生生的擦身而过,撞掉了他手中的行李包,落在地上一声闷响。
      男生跑过几步,又急忙返回来替他捡起包,非常慎重地弯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没关系。我也是。”逸雨接过包,微微一笑,“你赶时间吧。”
      “嗯…啊!”看了眼手表,男生惊呼一声,急忙向逸雨又鞠一躬,“真对不起啊,我要迟到先走了…”呼拉一下,已跑出了老远。
      认真又迷糊的人,带着阳光的味道。低头检查过带给表姐的礼物,逸雨又摊开手中的纸条。地址一行被描上了新的痕迹,潦草却恰好能辨别――『建国北路发条橙酒吧,午夜举行盛会。――劫渡』劫渡…愣了片刻,他望向擦身而过的尽头,心中似有些疑惑。
      日落月升,迷离的灯光闪烁,夜晚的都市看起来和白天很不一样。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以酒吧、PUB闻名的建国北路上,以橙色为主基色的发条橙酒吧内,颓靡的电子音乐在轰鸣,烟雾缭绕。每一个人都放开自己最原始的那一面,不再生活在虚伪劳累的面具下,心情的张狂和放松身上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进入吧池,逸雨觉得这里就像繁华城市的腹部,妖邪糜烂。
      灯光很暗,气氛热烈而迷乱,却有道炙热目光穿透黑暗投射到逸雨身上。那个艳媚的女子左手夹烟,右手提着小瓶黑啤酒。穿得红得像滴出血来的紧身小T恤,胸前印着一只黑色燕尾蝶,展开翅膀,呼之欲出。牛仔小热裤下两条修长白皙的腿随着摇滚节奏扭动着想向他靠近。
      站在她的视野里,逸雨皱起眉。这女人完全醉了,醉得只能睁着眼沉睡。有些厌恶,他下意识地退后几步与颓废女子拉开距离,准备离开。转身时眼角余光瞟到,有人趁女子走过时揽过她,手不安分地在她柔软的地方游走。她没有反抗,依旧扬着脸如同微醺的蔷薇笑看着他。
      深夜11点,行人车辆稀少。白晃的身影表情别扭地扶着步伐踉跄的红衣出现在小巷口。
      他想他一定是疯了…那时他竟然觉得应该去救这个作青楼红袖打扮的女人。逸雨僵硬地拖着满身酒味的女人,尽量跟她保持距离,却又不能松手,也不知道该把她往哪放。看来,还是需要自己解决到手的麻烦:“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家?”纤细怪异的尾音上扬。一直眯着眼女人开始闷闷地笑,然后捂住脸大笑着颤动薄肩,眼角闪耀银色寒光,“我没有家,没有。那个冷冷的地方,那个男人…那里早不成家了…”
      听着她的话,心口莫名一堵。逸雨扶稳女人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低头把她的手架到背上。手背触到温热的液体,他顿了顿,继续带着她前行。
      “那你…准备去哪。”沉默片刻,走一阵再开口,“…或是去其他地方住一晚。”
      女人摇头,忽然推开了他,摇晃着靠到昏暗的路灯旁,双手哆嗦着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一口,淡黄烟雾后表情朦胧得不真切。看似熟练的姿势饱含寂寞。待逸雨反应过来,他已劈手摘掉了她嘴角的烟。今晚的行为实在变得不像自己。有些懊恼地踩熄地上的红点,他不再说话。
      看他低头保持沉默,对面的女人忽地露出了笑容。没有妩媚诱惑,没有恼怒,很明媚的笑:“你果然是个纯洁的孩子。”
      “……”
      “你身上的味道很纯很清新…所以我想靠近你,想分享你的光染白自己。”女人又眯起眼,浓妆下满是迷蒙,“很自私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呵呵,你刚才就不应该帮我,离我远点甚至走掉都比带着我好…”
      “……”看着女人单薄的笑,逸雨走上前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臂,“想要借酒感伤也等回去再说。”
      “你…”突然的温暖让女人不知所措。
      “我想你猜错了,我不是什么白纸般的少年。我们曾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害怕孤寂,一样的最后只剩孤寂,一样的等待救赎。
      逸雨拉着女人寻找留宿的地方。午夜的冷风肆虐着,他们却仍没有目的地。再次绕回原地,身旁的女人停下脚步,深叹了口气:“就像寄居蟹,壳还是有的。”
      门开了,英俊的男人半裸上身叼着烟斜靠在门边,狭长的凤眼肆无忌惮瞟着他们,最后目光定在女人身上,薄唇勾起一丝轻蔑的笑意:“舍得回来了?”
      女人双手的指甲掐进了手心,低着头一声不吭地从男人留出的空隙闪进屋,自始至终没再回头看逸雨一眼。
      铁门吱呀着关合。逸雨刚转身准备离开,屋内响起的争执又使他停下脚步。
      “我说萧诺,什么时候又对小白脸感兴趣了?”
      “你管得着么。”
      “哦?理论上你可还是我的女人。”
      “警告你邵向南,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乒乒乓乓。争执似乎发展成了扭打。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咒骂。在一声巨响后屋里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楼门霍得打开,衣衫不整的女人拖着一只鞋踉跄着奔出,惊惶中撞到了人,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护在了两臂间。
      “是你…”她抬头,绝望暗沉的眼眸燃起一丝希望,双手紧紧抓住逸雨的前襟,“相信我,我只想推开他…没想杀他…”
      里屋血泊中的男人已经停止呼吸。倒落的尖刃直接刺穿他的心脏带走了生命。默然哀悼,逸雨弯腰合上男人不甘的眼。或许他所作所为令人可耻,但罪不致死。
      “放心,这只是一场意外。我陪你去自首吧…”
      逸雨扶着萧诺踏出楼道。头顶天空开始不安地闪耀,一道闪电划破夜幕,远空似有铁蹄行进之声,云雾翻腾着接近萧诺与逸雨。
      黑色云影降落在他们面前,逸雨看清了它的面目,却觉得不可思议。龙头、鹿角、马蹄、牛尾、狼额,偶蹄踏地,这黑兽竟是“四灵”之首——麒麟。
      麒麟乃仁兽,为了不伤到其他生灵,独角长年由一团肉包裹着的,只有在它愤怒的时候,角才会现出来。而这头黑麒麟额角却无遮掩地袒露在外,闪着电光使人不寒而栗。究竟什么事激怒了麒麟?以至如今它的狂躁。
      轩辕古集中,麒麟降世,是替天审判人所无法判断的罪,曾为他族最得力的助手。可现今,这头黑麒麟在此的目标是…等等,是萧诺!
      “请等一下!错不在她!”逸雨拦住冲向女人的麒麟。圣兽停下奔跑的步伐怒视着他没有回答。逸雨只从它燃烧火焰的眼眸中得到凌乱的信息:审判,会场…
      他想起了那张纸条,豁然知道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早就布好地惩戒盛会,他们如同被安置的演员,一步步发展就为等待愤怒的黑麒麟出现。
      麒麟的角直抵逸雨的额,若再微微用力,等待他的是穿颅而过血溅当场的命运。盯着麒麟幽深的红目,看来如今只能赌,赌萧诺与他的命,赌一个预算中的结局,黑幕中指使人的纰漏…
      对峙中,犄角划开了皮肤渗出鲜血。黑麒麟低吼着警告逸雨,眼前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他的气息如此熟悉…一闪而过的犹豫,耳边又传来蛊惑的低语:妨碍你执行惩戒的人必须铲除。不耐退后了几步,那是它定下判决。角不再留情得刺向逸雨。
      意外发生,萧诺在最后时刻冲到了前面。惊异中,逸雨看到她的绝决。她抉择出了生死,她宁愿自己背上无辜罪责也不愿看到他的牺牲。有一瞬,逸雨竟觉得揪心。
      幸好,结局并没有出乎意料。麒麟眼底的禁锢随着下落半空的铁蹄顷刻间破裂。
      萧诺紧闭着双眼却没感到意料的痛苦。耳边有长声嘶鸣,她忍不住睁开了眼。
      果断绝决的黑麒麟痛苦万分地挥甩毛发踢踏着四蹄,头角时长时短,鳞身隐约开始有光闪烁。时机到了。将呆愣的萧诺重新拉回身后,逸雨快步将沾了血滴的双龙玉佩贴上麒麟额角。
      天空忽明忽暗,如同最后的挣扎。片刻黑麒麟周身晕开银白光芒,转瞬幻化成金。逸雨扶起软倒在地的萧诺退回楼道里。金光终于散去。麒麟身披五彩鳞甲徐徐踱出,独角收进了肉包,双目荡漾着温和安详的水蓝,清晰映着逸雨千年未变的容颜。
      『谢谢,轩辕氏后人。愿你早日寻到回去的路。』
      圣兽踏云而去。天继续几分钟前的晴朗,月光柔和。蝉趴在树上奏鸣依旧。刚才的几分钟如同夏日里一场属于两个人的奇幻梦呓。只是这场梦牵扯了太多,就像萧诺急促的呼吸声,已经无法忽略。逸雨捏紧了胸口的玉佩。麒麟散去的光芒中,带着它残留的记忆。
      坐在鸣笛的车里,萧诺问他,如果麒麟最后没有恢复神智,她的下场会怎样。他轻摇头,不会。它与人类相反,心死了,才会永远错下去。
      圣洁的理智不需要试探,因为它永远都保留在身心的某处。当强烈的是非对比,没有器具的帮助也会在最终复苏,然后做出公正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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