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雨劫】結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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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之劫:不灭千年』
夏日午后的阳光刺眼得让人不敢正视。出了H市警局大厅，楚芜苒习惯性地抬手去遮头顶耀眼的光，眼角却瞥见旁边人一脸清淡目不斜视，顿时火力全开，一个响当当的板栗直接敲上某雨头顶：“别装清高了，也不想想都第几次被‘请’到警局了？！拜托！我是学历史的，不是专业律师！让你探望个人都出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麻烦的古人…”
噼里啪啦抱怨了半天，“罪魁祸首”竟然没有一丝反应，芜苒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按平常他还会甩甩袖子瞟她两眼，现在就跟没了魂似的一动不动。她拿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拉回了他的注意。他侧过头，却说了莫名其妙的一个词：“薨箫。”然后无论芜苒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神情回到了从前，清冷的像块冰。
感到自讨没趣，楚芜苒别开脸瞟起路旁店铺橱窗。街上人不多，走路上的也是脚步匆匆一心想奔回家吹空调，没几个有心情压马路等着被烘干。于是，店主们都懒洋洋的窝在店里点着鼠标听着歌，不再出来招呼什么。这种天气，愿意在外勤奋的倒显得奇怪。
跟无言的某雨走到十字路口等待绿灯，百无聊赖下一张纸伴着清朗的声音直直闯进楚芜苒的视线：“原创音乐会，敬请光临欣赏！”抬起头，身边拿着传单的男生对着她笑得诚恳，密密布满额头的汗珠不时滑过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胸前的学生卡上――『H市师范大学音乐学院041班：凌殇』
殇，未成年的死亡。实在不适合眼前笑容干净的男生。一旁，逸雨盯着男生的眼神有种难言的古怪。抵不过白晃晃的微笑，芜苒伸手接过了传单。与逸雨对视一眼，男生对她更为灿烂地一笑，又转身跑别处继续他的宣传。
“最好别去。”旁边人终于开口说了一天中第二句话。却让芜苒又一阵不爽。她撇了撇嘴，独自走开去询问音乐会地点。身后，逸雨还是跟上了她的步子。
原创音乐会在H市音乐厅举行，离警局的位置并不远，而面积3700平方米的音乐厅据说当年曾经是全省第一座可以不借助电扩声设备举办音乐会的地方。
拿着单子进入会场，楚芜苒兴奋的东张西望。就算是没什么名气的原创，这也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高格调的活动。
两人寻到位置坐下只一会，凄凉的箫声已然响起，在偌大会场环绕，却始终找不到源头。她觉得有些奇怪，头顶的吊灯仍明晃晃亮着，人们依旧谈笑着进场，似乎谁也没听见额外的音乐。
而这声音，轩辕逸雨永远不会忘记。他望向后台，瞳孔微缩。薨箫…薨箫果真也被带来了现代！为何又是轩辕一族的法器…为何又是在他与最亲的人在一起时响起…最亲的人！他拽起身边人的手，想扯她离开，却发现她的神智开始涣散，一步也无法动弹。箫声不断，芜苒的目光愈加迷蒙。
“别听啊！求你，别听…”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逸雨叫喊着使劲捂住她的双耳。曲末收得悲凉刺耳，柔软的身躯木然地倒进他的怀里，眼神空洞如提线木偶。
悲痛地近乎撕心裂肺。『怕什么，知道你不会让我有事不就行了。』…是的，他不会让她有事…咬破了唇，含着血抱起她离开会场。他决定不再躲避。
“叩叩”
“进来…”屋里，楼宏彬刚放下电话翻出戒了很久的烟，点了一根闷闷地坐在沙发上回应。门咔嚓一声开了，许久没有说话声。他抬头，猛地起身拽住站在门口的人：“到底怎么回事？连宋洁也…”
没有抽出被拽得生疼的手，逸雨目光始终停留在不着边际的窗外：“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千年前的真实。”
烟灰缸中烟蒂逐渐增多，空气越来越沉闷。
“虽然也曾猜到一点，但没想真实的情景更像奇幻故事…”作家点燃最后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如你所说，宋洁她们的状况…”
“找不到薨箫吹奏者，灵魂无法回归。其实…”
四周一下安静，对面人忽地用怪异眼神盯着他身后，楼宏彬侧过脸。身边是关了机的电脑，此刻黑色的屏幕竟浮出一行刺眼的红字：『当阳光被遮掩，我们奔往最高处奢求多余的照耀，却摔得粉身碎骨。――劫渡』
屏幕再度变回正常，楼宏彬皱了皱眉：“几乎直白的暗喻。那家伙企图还真明显。”
最后通牒么？逸雨瞥了眼墙上挂钟，时针颤颤微微向5靠近。夏日天黑较晚，还有时间。“宏彬，S市最高楼在哪。”
“嗯…浦东延安东路金茂大厦。”
“等等。你要去？！”楼宏彬一把拉住往外走的逸雨，不敢致信这笨蛋真打算只身赴鸿门，“知道是陷阱，你还要去？！”
“一千年了…我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
将感情内敛的眼眸，有一种绝决的义无反顾。动了动嘴唇，楼宏彬松开了手。望着那个奔出的背影，他瞬间明白，在逸雨决定告诉他轩辕过往时，一切早已注定在今天结束。
“来了？”金茂大厦顶楼，导演编排所有祸端的幕后主角慵懒地斜靠在1380英尺楼台边缘，黑发随风遮挡住半抹唇角的得意。
“来了。”跨上最后台阶，逸雨反手锁上了铁门。对方笑得更深，似对他的行为不屑。也对，今天谁也无法提前离开，他们中必须有结果。捏紧手心，搁疼了一片冰凉。他上前几步，“该悔过了，睚眦。”
“呵呵，你果然知道。”风瞬间停歇，男子抬起微眯的双眼，红色光芒流转。
这个表情，逸雨在他脸上看到过两次，开始与最终的现在，讽刺的巧合。是的，他知道。在莲村他就知道了――凌天赐，而后的凌殇，这个脱胎换骨的孩子成了睚眦的化身。而偶遇后，他却不愿信，男生阳光笑脸后隐藏的会是杀戮。不信，造成了如今局面。他早该明白，孩子的人性已被睚眦吞噬多年。“释放他们的魂。”他冷冷的望着他，终于不带一丝仁慈。
笑容一步步在凌殇俊朗的面部扩大，无可抑制大笑得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你是在威胁我么？哈哈哈哈…”他抖动着双肩抵住栏杆，眼里饱含裸露的轻蔑，“渺小的人类，难道忘了曾经的教训？或是还想尝试一次？”刻有轩辕图腾的薨箫浮现于睚眦面前，他挑衅地看着逸雨紧握的右手。“最好别轻举妄动，不然…你恐怕会伤心更久哦。”
压抑着心头灼热疼痛，逸雨弯身把玉佩放到地上，闭起眼睛声音低微：“请你…放了他们。”
“可以。”
干脆的回答。睁开眼，他感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那么…“条件。”
“很好，聪明人。”睚眦满意地拍了拍手，眼里闪过残忍的笑意，“作为交换的礼物――你将永远安静得沉睡。”
“可以。”同样没有犹豫，似乎就在等他的要求。
停顿了笑意，睚眦第一次用认真的神态打量面前的轩辕氏遗孤。如冠玉般的面容虽在隐忍，但更多的竟是释然。莫名感到凉意。他眯起红眼懊恼地诅咒阴暗的天，然后大步向逸雨走去。千年了，他怎么会放弃难得的自由。近身伸出了手，却听见一声轻叹：“结束了…”
玉佩上的，只是雨珠的实壳。有些慌乱的睚眦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悲沧清透的眸子，逸雨微笑着握住睚眦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触碰的一刹那，自出生就融入他体内的雨珠感应到了龙脉，便被这更亲近的魂魄吸收。珠子的清净无暇，自身洗涤着罪恶。而对罪孽深重者，槃涅重生是最后，最公正的惩罚。
青红光芒自睚眦体内迸发交替，他的□□惊恐无济地挣扎，直到灰烬被风吹散，云雨卷住墨色龙魄自高处回归天际。逸雨仰头看着，泪痕似流星滑过脸颊，闪烁着银光。强忍身体的虚无感，他拾起滚落的薨箫，苍白的唇覆上玉器，渡过气指尖跳跃。
空灵的曲声悠扬，穿透了两界距离。华山医院特殊病房的病人奇迹般同时清醒，回忆起昏迷时，只像是做了场飘零人世的梦。楚天峰紧紧抱着终于苏醒的女儿，却在放开后发现，芜苒已泪流满面。突然，她甩开被子，赤脚冲上顶楼。
“轩辕逸雨，快给我回来！”
“轩辕逸雨，你发过誓再逃会变小狗！”
“笨蛋笨蛋笨蛋…我还没亲口对你说喜欢你…怎么可以…连再见都没有…”
他们在白色病房初识，那天花板似乎还映着他俊美淡然的笑容，空气里回荡着他独特清透嗓音的最后告别…
『可以安心了，劫难已经完结…所以…Bye…』
高楼的天台，失去雨珠的双龙玉佩寂寞无声。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后记:一年后，晴』
“轩辕氏，天帝留于人间唯一血脉，继承天人之高傲不羁与强大神力，是以驱除犯禁之魍魅永保人界安图。
自古龙生九子，九子皆为不同。其一名睚眦，尤好杀戮。数千年前因不成龙心怀怨恨私下凡间，搅乱一方安宁，至生灵涂炭。
轩辕氏不忍，身负万千民怨直禀天庭。闻此，天颜大怒，龙王羞愧难当，自愿赠予轩辕氏龙族宝物――雨珠，以便尽早收服逆子以儆效尤。
然天帝念睚眦终是龙子，如此灭杀之实为可惜。于是立天召，命睚眦留人间思过，由轩辕氏看守，雨珠遁入轮回，继予轩辕后世血脉。雨珠重现日，再度量睚眦悔过之心决定罪否。
只是天帝难料，几千年禁欲令睚眦恨意徒增，宁损其道行狠灭轩辕族人，残封雨珠，后盗取魂器继续为祸人间，遗下了一场千年劫。
逸雨，芜苒，凌殇，方清菲…这场劫的牺牲者许不止他们，但他们却是亲身经历者，或失踪，或已死亡。而作为他们的朋友，明白真相的我，却不知该怨谁害了他们。怨睚眦？它那身血气自生便带来，由不得它生性选择；怨龙王？它自赠雨珠便表明绝不姑息睚眦；怨天帝？本着善意，又怎怨的到他…
唉，或许待到这千年后发生之事，不过冥冥中注定，怨不得谁予谁…”
合上笔记本电脑，楼宏彬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搓着双眼。
“笃笃笃”
“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东张西望一阵后见正主没在忙活，这才放心把全身带进房间。
对于宋洁这一系列动作楼宏彬至今还是觉得好笑，明明已经将头发养长决定当淑女了，却还是改不掉贼头贼脑，虽然她美其名曰不打扰知识分子工作的举手之劳…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站那傻笑的人可以坐下了，“怎么，今天不用跑新闻？”
“别提了。”似乎被人戳到气孔，宋洁像漏气般垮了笑脸，不再客气地一倒占领了整个沙发，“从去年夏末到现在，好新闻一个都没有。唉~你说，要逸雨帅哥还在的话…”声音哑然而止，顿时的静寂让不适充斥在空气中，曾经的话题到如今竟像伤口。
“对了…芜苒，还没消息么？”
“嗯，伯父也没能联系到她。”
“哦…”
又是沉默。没人能忘掉那个倔强的女人。那天一群人撞开医院顶楼铁门后，芜苒正跪坐在水泥地上，脚底淌着血已经快哭到晕厥。可当大家想去安慰她时，她抬头自己狠狠抹掉了眼泪，对着天，沙哑却坚定得说道：『轩辕逸雨，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像第一次那样找到你，然后捏着你的耳朵拽你回家…乖乖等着吧！』之后，楚芜苒真的从众人眼前消失了，只偶尔由各地寄回一两封信，表明她仍健康得活在世上。
拿上外套，楼宏彬起身用手指弹了下宋洁的额头。她仰头，满脸不解。
“缓和下气氛，出去走走吧。”
“外面…在下雨。”
“…没关系，我有伞，走吧。”
雨下得缥缈，伞总是遮不住全部。两个人走在一起，只好紧紧偎依避开渗人的雨丝。瞥见宋洁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楼宏彬忍不住轻笑出声，人在经历一些事后，果真能有所改变。
“笑什么笑。”还没感慨完，淑女便狠狠瞪了他几眼。无奈地摇摇头，他转开了视线。目光所到不远处的长椅上，一对在伞下十指相扣的男女，偎依着的甜蜜背影透出一丝熟悉的清淡气息。
天空似乎感应到什么，风默然间吹散了云雾，放开一片蓝色晴朗。
呵，原来一切都没有随雨逝去。雨后，城市的天清透得耀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雨劫】結局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