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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雨劫】中上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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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劫:魂镜现』
千年的沉睡,轩辕逸雨除了感到身体有些许僵硬并没有其他不适。只是一醒,即便夜晚也再难入睡。起身转动开关,看着灯泡从暗到明照出了客房的现代布置,逸雨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谁曾得想,这古至今的跨越,不过转瞬梦醒,就如此掩盖了所有破碎的真实,梦与现实,颠覆的彻底。不过,总算有人信了他…一个睡过来的古人。
呵…他自嘲般轻笑,目光瞟过床旁桌上堆放整齐的书。那是楚芜苒替他准备的资料,她说,千年空白只能靠记录来填补。她还说,早点习惯早出山。说这话时,她的神情使他觉得自己会被贩卖出去。奇异的时代,大胆的女子。许该好好去习惯吧。他靠着床垫,翻开遗落的历史。
楚芜苒承认,古人适应能力很强。半个月后,他已经不会再对家里的电器痛下“杀手”,也不会在她面前冒出天书语言。沟通OK,现代知识基本OK。但是,形象问题…
“拜托,别穿着白袍子到处晃行吗?你都可以去演倩女幽魂了…”她头痛的抚着额角。不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长长的全遮袍子。
几天前,当她拿着衬衣摆在他面前,这家伙面一寒念了句成何体统,便再也不理她,我行我素继续白衣飘飘…其实他也有换的衣服――她的白裙子,他觉得那还凑合能穿…以至于昨天她那教授老爸从外地赶回来看惊人发现时见到这玉面古人,表情讶意地推了推瓶底眼镜,然后一脸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小苒啊,你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竟然一下发现两个惊世之人!女的如此貌美,男的一定俊朗无比啊…对了,那个男的呢?”……今天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
“轩辕逸雨!你给我过来!”
“什么事。”人影飘忽着过来。楚芜苒扯过他的长袖,打开防盗门一推,后脚跟出砰的关门,锁上。大有不改变不让进门的架式。
S市街头出现诡异的高回头率组合――火爆美女拉扯着白衣飘飘的冰山美人东奔西走。
太阳开始斜下。再次回到街头的楚芜苒身心疲惫到极点,身后的人依然坚持不懈向下拽着衣服,身上T恤领口似乎太大,一拉扯性感的香肩便暴露在外晒起最后的日光浴。四周惊呼声连连响起。
狠狠扫视一圈就差冲上来的女人,芜苒向后抛了个白眼。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逸雨停下了手头动作抬起头回视她。夕阳余晖洒向,刚洗过的清爽短发散落金穗般温暖色彩随风飘舞。芜苒终于体会到发廊老板捧着那些头发时喜极而泣的心情,尽管剪他一束头发的过程如此痛苦挣扎…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转身替逸雨理好着装,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这家伙的娘了,而她的“孩儿”非常不给面子地无视她专心看着别处。
顺着他的目光,街边墙上贴着一张巨幅海报――『第三届中华阳美(国际)玉器节专场拍卖会将于10月31日在S市举行』
“想去看?”
“嗯。”逸雨难得乖乖点了点头,眼里居然有期盼的光。
于是楚大小姐心一软,用半月的伙食费换了手头薄纸两张。不过,心疼的感觉在进入展馆后急速减弱。古人曾用“黄金有价玉无价”来描述玉器的珍贵。以前楚芜苒并不觉得两者有大区别,而现在拍卖台上亮相的玉器珍品已为这句话提供了令人信服的注释。玉器清冷的光芒远比黄金美得脱俗,美得精致。
“琏镜竟也来了现代…”逸雨喃喃道了一句。与芜苒的眼花缭乱相反,他的视线从进入大厅就一直停伫在预拍的一件展品上。那件玉器的展柜前聚满了气度不凡的大人物。在远处只能看到圆滑光洁的白色轮廓。
甜美女声响起:拍卖会即将开始。大人物们终于散开纷纷进场。芜苒拉着逸雨趁机靠近白玉琏镜的展柜。
琏镜虽名为镜,镜面却是由白玉雕凿,龙凤图精美绝伦独独不能映照影像。芜苒注意到摆放的标卡上有一行小字:传说琏镜能映出人心所想,可见往事未来种种…
逸雨曾接触过琏镜,只一眼就觉出其中异样。一缕诡秘的紫线流连于光滑的白玉之上,与千年前相比,驾驭这面妖异琏镜变得简单至极…封印居然随着时间解开了?不对…逸雨皱眉,他早从师父那了解了自己族群的事,轩辕氏对圣物的封印几乎是永恒不破的。除非,有更强的力量替换封印,使它的能力不再被轩辕一脉束缚…
抵在柜子上的手指尖传来刺痛感,逸雨快速收回手,透明玻璃竟已沾了抹血色。柜里,本安详成列的琏镜玉镜面紫光几度流转,血丝似被吮吸般慢慢渗透淡化。一瞬,镜面光芒大盛,笼罩中逸雨脑海闪现无数零碎的片段。山峰,村庄,夜空…冥冥中,画面后有欲窥者,阴霾的笑意掌控着命运…像被卷进红的漩涡,满目的红…是他的未来?还是过去的悲哀…
一旁,楚芜苒紧张得看着沉浸于脑中画面的逸雨,她没有被预言照射,逸雨突然的神色变化使她手足无措。工作人员开始将玉器一件件小心翼翼挪出展柜。准备搬琏镜时,一个秃顶男人急切地赶来轰开围观的人,然后背对众人抱起琏镜。光背影,芜苒就认出了那圆滚滚的男人,他是个经常被媒体报道的人物。
四散的人碰撞到了愣神的逸雨。回神后他只再看了一眼紧紧被人揽在怀中的琏镜,转身便走:“回去吧。”
“哎,刚才…真是奇怪的家伙。”抱怨归抱怨,芜苒还是匆忙跟了上去。衣冠楚楚的要人恰好抱着琏镜与她擦肩而过,男人泛着油光的脸经玉镜面反射流露出可怖的贪婪。身子下意识抖了抖,她赶紧逃离气氛变得奇怪的会场。
几日后――“哇,那不是拿走琏镜的什么主任嘛…”
芜苒惊讶的呼声从客厅传来,逸雨探身瞥了眼电视。新闻图片上,曾经红光满面的主任狼狈不堪,面上布满扭曲的满足笑容――『政界下毒事件主谋惊现,政界要人被判死刑』。轻哼一声,他低头继续清洗水池堆积的碗。意料之中的结果,展会上已由被琏镜占据的眼眸一览无遗。
欲望把白玉玷污得一文不值。想要依靠镜中的虚幻预见未来,然而当真实赤身裸体的展现,人类脆弱的神经也就此崩溃。天帝将预言之镜托付轩辕时曾道:此镜限于天脉。只因凡人不知问卜本身,就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第二劫:婴冢』
琏镜被政府充公了,国库或许是这件圣物现在最好的归宿。隔天,轩辕逸雨下了决心――他要去寻找琏镜显现过的村庄。到了那里,或许就能联系起被打乱破坏的画面,找到记忆中劫难的源头。
学校没有放假,楚芜苒无法陪他一起去。送他到车站,她不放心地检查了他的行李,把手机塞进他手心:“方便联系。”
“嗯。”他点点头,上了即将发动的车。
一天,一星期。逸雨奔走于大大小小临山村庄,寻找着琏镜的提示。地图上的点一个个打上了红叉。只剩一片区域,可那里并没有村庄的图标。看了看还早的天色,他决定去碰运气。
无名山高耸,倚着大块的麦田,一望无际却没有凸现的建筑。难道这里真的没有村庄?沿着山脚,他有些失望地准备返回。
“大伯,就通融一下嘛,你看,我其实…”
行至一个小山隙,里面竟传出低低的恳求与木门“吱呀”的关合声。觉得诧异,逸雨停下了脚步,恰好,一女生低头喃喃着走出。他轻咳引起她的注意,刚准备开口,却听哇的一声,女生先一步跳到他面前,直愣愣盯着他,逸雨有些尴尬地咽下问话。
小巧白质的脸,清爽利落的短碎发,马甲套白衬衫配短牛仔裤,斜背着包胸前挂照相机。如果她不用闪着光的眼神盯着他,他非常愿意相信她是电视上的专业记者而非娱乐新闻里追着明星被称狗仔队里的成员。不自然地别过脸,逸雨绕过奇怪的女孩决定自己进去看看。
眼神随着帅哥移动到山隙间,女孩愣了愣神似终于想起此行目的,赶忙跟了过去。
“帅哥你好啊!我叫宋洁是个快报记者。你也是来采访莲村的?嘿嘿,好巧。可是这村子好像不欢迎外来人诶…”
自动屏蔽身后的聒噪,没走几步,悬挂着『莲村』二字脱漆黑木牌的老旧大木门出现在眼前。逸雨不禁感叹,原来琏镜显示的地方并非临山之所,而是几乎完全镶嵌山中。但这个奇怪的村庄究竟与他有何关联?
轻叩门,木板空洞回声几许,“吱呀”开出一条缝,沙哑干枯的声音随至:“小姑娘,这么缠人可不好…咳咳…”
“您好。”
木门刚半开徐,门外的人便弯腰至了大礼。开门老人诧异地抬头,才发现这次造访的是个男孩,有些疑惑地开了另半扇门询问:“小伙子,有事么?”
“大伯,是这样的。”逸雨清清嗓子,一脸诚恳,“我是外乡人对这里不熟迷路了,现在出去天色晚了怕也是没车。能不能在村里借宿一晚?”
“哦…”老人混沌的眼神在逸雨身上打量片刻,却指了指逸雨的身后,“你可以进来。不过身后那个小姑娘…”
原来女孩一直没走。看到大伯放帅哥进去立马跳了出来,可怜巴巴望着逸雨。仰头瞥见山隙的余晖,他无奈地替她求了情。老伯沉吟很久,终于点头让出条道。
古朴的红漆门内别有洞天。嬉闹的孩童,友善的村民,一片片绿地木屋。仿若进了乱世中的桃花源。
“我们莲村平时没啥外人,你们今晚就在我家屋子过吧。”大约是村长的老伯领着他们向里走,“在较里面,跟着来。”
走在路上的两个外来者吸引着好奇的村民。但有意无意地,他们都回避着女孩,望着她的目光甚至掺了丝惶恐。这让宋洁很沮丧,因为没有村民愿意和她讲话也就没有写稿的素材。于是她更努力挖掘身边帅哥的家常。
一路应付着女记者的搭讪,逸雨渐渐与老伯拉开了距离。路过一处拦着高栅栏的土地,他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停下脚步发现只有这片土地四周空无一屋,前面不远有口井,挑水的村民宁愿绕道也不图方便踏过这里,走过附近都是脚步匆匆。
转头见逸雨站在高耸的木栏边,宋洁忍不住也想凑过去看个究竟,刚起步却被道大力拽了回去。身后,老村长枯瘦的手正死死拉着她,耷拉的眼皮抽搐着,深陷的眼眸利得吓人:“小姑娘是想住外面么?!还有你小伙子,”凌厉的目光射向逸雨,厉声下了禁令,“想在这村里留宿,少看少问。记住了!”
村长家是个大合院式的老宅。打开大院门,与村长年龄相仿的老妇从里屋出来,看见逸雨他们的到来有些意外,尤其见到宋洁,老妇对村长投去了责怪的眼神。村长咳嗽着背手走进厅堂:“外乡人,总得照顾一下。”
既是老伴同意又正值晚饭时间,老妇没多说什么就把他们带进了饭堂。气氛凝重的一顿饭后,村长老伯到外屋收拾客房,宋洁打听了洗澡的地方也跑了出去。
老妇洗好碗筷回到厅堂,见那两人不在似乎松了口气,笑眯眯地招呼逸雨坐到一边唠嗑起家常。
“我儿子也跟你差不多大。不过跑外面读书已经好久没回来过了…唉,其实已经祖上积德,不然十几年前这孩子就没了…”
“哦?十几年前难道发生了什么?”
“唉,一场可怕的天灾啊!那晚上升起的月亮鲜红鲜红的,村里的小娃一下全都…”
“咳咳…”几声十分刻意得咳嗽,出去的村长恰好进来止住了妻子的话头,面向逸雨时脸不自然得挤成朵菊花,“呵呵,我家老伴总提这成年往事,别介意啊…咳,客房只有一个,小伙子要不我儿子房里将就一晚吧。”
和老村长聊了几句,他似乎有意回避当年儿子死而复生的话题,没多久便交代逸雨早点休息独自匆忙离去。可看得出,老俩口很宝贝自己的儿子,虽然长久无人居住,他的房间仍布置得简洁干净。一张铺着淡蓝布单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与古朴厚重的立式书柜。书柜的扇门陈旧,逸雨只轻轻一碰便开了条缝。一本绿色硬皮本掉了出来,他弯腰伸手去捡。
一本学生证。寸照拍下的男生面目清俊,乌黑发丝凌乱不羁,似正经严坐,目光却向着一边微眯地迷离。如此慵懒的神情,竟让逸雨觉出一种蓄势待发的残忍,尤是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像猎食者欣赏到嘴猎物的愉悦。
突然想起刚才老妇的话,一抹红色闪过脑海。逸雨的手顿在半空,任照片上的人直直面对自己。可还没等他理清思绪,从天而降的第三只手已经飞快捞起了地上的本子,夸张的感慨自耳边炸开:“哇!又一帅哥哈!嘿嘿嘿嘿…真不枉此行啊~!诶?逸雨帅哥你要上哪去啊…等等我~!”
忽略宋洁身后冒出的诡异粉色泡泡,轩辕逸雨转身走出房间。踏出大宅院门槛,他抬手拦住了咋咋呼呼想继续跟着的女记者:“你在这待着,别乱跑。”
月亮躲进云层,村里的狗吠累了,垂着尾巴各自回院打盹,两个人影趁月色悄悄来到白天路过的高栅栏旁。打开栅栏踏进阴冷的坟地,逸雨感到手臂一阵疼痛,一波波轻颤透过紧抓着他的湿润手心传递主人的慌乱。“我早说过,这不是普通人能习惯的地方。”没有继续前行,他站在原地等着那双手自动放开转身离去。片刻静默,除了感到手更冰冷,它们依旧牢牢贴在他的手臂上。有些不耐地回头,却见女记者扯起比她脸色更虚弱地倔强笑容,狠狠摇了摇头。
正如书上写的,好奇心害死的绝不只是猫。既然她自己硬要跟来,也该让她自己去看清错误。逸雨不再理会身后人的反应,由她被自己半拖着带入禁地深处。
一路踩着泥泞,最终站定在一个坟前。那是唯一一个立有墓碑的坟包,在周围一片荒芜中显得突兀。而最怪异的是,这早已是一座空坟,坟里本该埋葬着的叫凌天赐的孩子现仍活在世上,好好地读着大学。如此,又为何还要保留着自己的坟墓?从村长无奈的语气中可以肯定,他父母绝不会是做这种决定的人…
俯身用手掌轻按了几下隆起的坟土,逸雨将预备好的五行符置于土面,随着口中吟出的咒语,覆盖着的厚土层立刻如尘埃般消散得一干二净。墓里的潮腐气息扑面而来,不祥的预感使他瞬间冷了脸。
见逸雨在挖墓,宋洁非常自觉地闪到了一边,小心地垫着脚尖东张西望。这里放眼望去到处是散落的坟包,而且都是小小的,似乎只适合埋下婴孩。
天上,月亮忽地消失了,夜幕在不觉间变做暗红。一滴水从天而落滑进宋洁的衣领,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脚底一沉结实地放了下去,却踩到异样柔软的土地。脚背上莫名有东西蠕动的触感,还有渐渐向上攀爬的倾向。捂着心口咽了咽口水,宋洁慢慢低下头…看清了,于是她后悔看清了,声带就像被勒断般,将尖叫死死抑在了喉口,难受地快要窒息。
那个拽住她裤腿正拼命想往上爬的生物似察觉了她“炽热”的目光,抬起已揉成发霉青团的小脸想要露齿一笑打招呼,只是张开紫黑的唇,崭露在宋洁眼前的是几乎直通内部的黑色隧道,然后是几声听不懂的呀唔声。
其实她该庆幸,起码这团东西暂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也不像鬼片中那样脸上有三个向外爬蛆的□□,起码它还有两颗“娇艳欲滴”的眼珠可以用来对视…只是…只是…可不可以离她远点…?她踩到它是她不对,但也不需要用又涨又粘乎乎的小绿手抓着她吧…为什么她抖地像风中枯叶,它还能抓得紧紧的呢…
“逸雨帅哥…救命啊…”晃晃僵硬的身体,她终于抖出了几个字向一直背对着她的人求救,不过那位帅哥耳朵似乎突然出现问题,仍弯腰在空坟包里专心翻找着。抱着丝丝希望,宋洁壮着胆子往帅哥方向挪了几步。结果脚一移,绿婴立马抽出她脚下的另一只手,嗟嗟怪笑着抱住了她的腰。“啊!别爬上来啊!…”拜托,她要的不是这种视觉冲击…!
“别吵,别乱动。”低沉的警告从前方传来,逸雨转过身面向她,眼神变得凌厉。宋洁发现,他手中多了一只肮脏残破的娃娃,圆瞪着的红玻璃眼球竟如活人般透着绝望与怨恨,盯得她直发怵。心跳加速得颤抖着,挂在她身上的绿婴抓得更紧,伸着小手慢慢向她的胸口爬去。
“唔…妈妈米呀…”很后悔,她真不该来凑这热闹。“怎么办啊…”
“闭眼。”
宋洁乖乖闭上了眼睛。一张符自逸雨手间飞出,如一束光直冲那只趴在宋洁身上绿婴的面门。绿婴本能地想推开袭击它的东西,手一缩猛地落回了地面。抽泣几下,凄厉的哭喊顿时动彻云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一声响雷,雨从飘忽一下聚成倾盆。所有小坟包开始不规则抖动,越来越多的绿婴摆脱黄土束缚向女记者靠拢。
这就是莲村不欢迎外来女性的原因。这座墓地,是一片被唤醒的婴冢。幼亡者,最渴望的就是从未受过的母爱。于是返世后,他们凭着本性靠近有母性特征的人。而所制婴盅,也是所有盅中最难缠的。面对不断爬出的绿婴,逸雨只能用有限的符保护宋洁暂时不受尸气侵蚀。
雨和符挡住了部分去路,绿婴们开始不满,转身向他爬去,红色眼珠带着单纯的恼怒瞪视着他,嘴在攀爬时唔呀着撕扯他的裤脚。任绿婴将他包围啃噬,逸雨低头看了眼怀里湿透的娃娃,叹息着抚过它的头,闭上眼双手结印:
“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哆夜 哆地夜他
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阿弥唎哆毗迦兰哆
伽弥腻伽伽那枳哆迦隶娑婆诃…”
往生咒如摇篮曲吟唱出一片安详,抚平绿婴们恋世的心,他们眯起眼打着哈欠,动作缓慢笨拙得爬回自己的坟包,含着拇指进入永久休眠。天渐渐收起电闪雷鸣,不愿吵醒刚睡下的孩子…
清风拂过,月光重新洒下,逸雨手中破败的娃娃散去黑雾露出原貌,一副细小的骨架无力安静得垂挂于他的臂弯。
每个墓地都透着不同的气,有恨,有怨,有悲。而婴冢最深切的,是一股纯洁的气息。是的,本不是怨,只是强烈想要留下的单纯愿望。可太过深刻的感情却唤醒了贪婪的觅食者,于是一切化为婴盅,无尽怨恨,怨得理所当然。